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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出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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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家的眼睛都已习惯了屋中光线,却总觉的有哪里不对。一清点人数,竟发现冷湖不在列中!
就在众人错愕之际,明将事先藏于手中的石块向后一弹正中壁上开关,沉重的石板门轰隆隆的自动闭合。雷彭离石门最近,自然被这变故惊得一楞。但就在他回神之前,被明一错身一个反手擒住,右臂被反绞在身后,还被封上了绞索符。
所有人脸色大变,冷湖却在晟风身后无声无息的现了形,一个凌厉的带风扫堂腿带向晟风。晟风早有所觉,迅速跳开的同时抛出几枚暗镖,击中的却只是一件外衣。他心道不妙,臂膀却被肉眼几乎不可辨的绡丝缠住。甚至来不及揭开束缚,冷湖已不慌不忙地出现将他绊了个措手不及,而后纵身跃上一手锁喉,指力直逼死穴。
雷彭被明压制,脸上青红交替了一阵,怒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放肆?还不快给我解开。”
“得罪了。但情势所迫,怪不得我们无礼。”明加重手劲,一字一句异常的沉稳,话锋直指一边惊慌的蒙面人。
雷彭有些急了,脸色也阴沉得吓人。“说什么昏话?竟敢如此逾距!”
晟风却与他相反,也不管冷湖手中缓缓加重的力道,非但没有一点慌张的神色,反而轻松的笑了出来,问:“阿部由幸小姐,我徒儿最近可好?”
知道晟风是子桑谦的师父,明不由皱了眉头。
冷湖却甜甜一笑:“前些日子承蒙原哥哥和柏姐姐的照顾,我和明都不甚感激。”
晟风先是一愣,继而满意地笑笑。“雷彭啊,我要是得了腰间盘突出,小菼一定第一个找你算账。”
话音一落,他身上便嘭的一声爆出好多烟雾。待烟雾散去后他已起身,却完全是另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连个头都没有原先高大。
冷湖对于他的脱身一点也不惊讶,反而毕恭毕敬的道歉道:“水勋大人,方才失礼了,实在是对不起。”
“不必道歉,这本来就是你们考验的一部分。”水勋眯起眼睛温和的笑着,搭手扶冷湖起身,完全没将方才的冒犯放在心上。
这当儿雷彭也轻易解开了绞索符,一扭身脱离了桎梏,动作快的让人无法看清。他口中念咒,身形渐渐增高,面容也一点点变化,最终变回晟风的容貌。
明马上抱拳赔罪:“晟大人,多有得罪还望原谅。”
“无妨。这也是我们想见到的结果。”晟风爽快地挥挥手,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目光饶有兴趣的在两人身上打转。“不过,你们何时发现雷彭是我假冒的?”
明回答:“刚穿过幻术造的城墙时就开始怀疑了,真正确认是在进地道的时候。”
水勋哦了一声,也问:“凭什么这么肯定?”
冷湖嘴角一扬,瞥了眼缩在角落的那一团黑影。“他从来不压阵。”
晟风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大笑了出来。连一向有礼的水勋也忍不住捧腹,倒弄得冷湖有点不好意思了。
晟风笑过后冲蒙面人喊:“你小子既然都听到了,怎么还不变回来?”
“急什么,这不正变呢么!”
角落里的蒙面人一改之前的瑟缩,身形竟好像比方才挺拔了不少。他大摇大摆的走到桌前,一把扯下面罩扔在一边,那张扬的金发除了古雷彭还能是谁。
“这么快就被拆穿,我还指望能多玩会呢,”相较屋中其他四人,雷彭却是一脸的索然,皱着眉一边揉肩一边还不忘发牢骚。“同时用缩骨术和易容术可真是累人!”
水勋微笑着取过斗篷搭在一边的椅背上。“是你这一年来缺乏易容的锻炼。怪得了谁?”
估计是让斗篷和面罩捂得难受,雷彭随手抄起本薄册子在脸边扇着风,嘴里还不忘硬上几句:“易什么容啊!我都直接拼命,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也就你这么懒。”晟风走回到桌边,一屁股坐下。“那册子别弄坏啊,等会还用呢。不过你教的徒弟怎么专挑别人动手?”
“嘿嘿,不然谁让他们出师啊!”
雷彭的贼笑弄得冷湖和明颇有些尴尬。他们当然明白晟水二人是故意让着小辈,不然凭他们的那点儿本事怎么可能制服常年奔波在任务第一线的甲士?
通过族中的行营考验并不意味着最后的胜利。由甲士参与评估的半实战才算得上最后的考验,这是只有通关者才知道的秘密。因为不知“最后的考验”何时到来,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好在明与冷湖平日里经常互相切磋,彼此十分默契,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破开这连环迷障。
此次能找来晟水二人为他们把关,想必雷彭在背后出了不少力。雷彭、晟风和水勋这三人有十多年的交情。水勋与雷彭是同辈,温和的个性与卓越的实力在族中有口皆碑。晟风长他们几岁,脾性却很合得来,总像个吊儿郎当的大孩子,业余时间都花在酒和享乐人生上。不过他不俗的武艺在族中有目共睹,刀法更是相当精湛,就算晋升到牙军也无可厚非,但他似乎觉得麻烦便拒绝了。
晟风看出两个孩子的窘迫,大咧咧的笑了出来。“话先挑明了,我可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比起我那徒儿你们算留手了。”说完他做了个老生怕怕的表情,估计是想起从前为人师时的恐怖经历了。
“先要恭喜你们正式出师,今晚就当为你们庆祝了。”水勋笑眯眯的搬出一小坛酒,举起来示意给晟风和雷彭看。“国宴用的花雕,我恰巧认识门路弄来一坛。难得聚在一起,今晚就干掉吧。”
晟风一见酒便乐哈哈的打开柜子翻酒盅。因为先皇驾崩,全国禁酒近半年,可把他馋坏了。如今禁酒令刚刚解除,几个好友又齐聚一堂,自然要喝个痛快。
雷彭好饮,此时却没有多少兴奋的神色。趁着晟风和水勋摆桌子,他伸手招呼明和冷湖上前,从上衣内兜掏出两个小小的银牌,分别递了过去。
明和冷湖郑重的接过银牌,仔细打量上面刻的编号,又抬头看向雷彭,不晓得该开口说什么。
雷彭难得摆出一幅严肃的表情,说:“这是你们的行营通行牌,只有通过这最后的考验才能交到你们手里,日后验明正身领酬金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少不了它……今天的考验你们表现得很好,配合很默契,奇袭的时间把握也很好。我很满意,能教你们的最后一课也就只有这个了。”
听到雷彭这么说,冷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即使相熟的同僚亲密的友人也可能成为敌人,您是这个意思么?”
雷彭听后点点头,但看起来并不是很满意。
“应该说是几率更大。”明突兀的补了一句,话一出口却愣住了,脑中一片混乱又似一片空白,心突突的跳,原由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雷彭盯着他不语,半晌后拉过张椅子坐在他们对面。习惯性的把头发挠乱,才懒懒散散的开口:“既然你们都明白,我就不废话了……我知道你们不爱听,反正我也不爱说。总之呢,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自立门户了。”
言语是很郑重没错,可从他嘴里出来就变了味。不像是目送徒弟出师的师父,倒更像终于盼到孩子到了断奶期的爹。
“从今往后,你们与我便是同胞、是上下级。老样子,用不着叫‘师父’,叫不叫‘大人’随你们,但人前尽可能给我点面子。”话毕还握了握拳,一脸老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的表情。
可不知怎的,虽然雷彭不正经的口气与从前无二,冷湖却觉得就在这一刻他和这两个徒弟变得生分起来。就像在交接银牌的一瞬间,他在自己的身外筑起了一道空气墙,在墙那边及尽欠揍之能事,墙这边的人看得见打不着只能干生气。
她细细回忆,虽然拜师第一天他就拒绝他们用“师父”这个字眼来称呼他,但作为引导者,雷彭这一年在他们身上下的苦功是其他几位同期师父都难以做到的,不如此也激发不出他们的巨大潜力,“怪物小队”的成就更是空谈。
可尽管如此,雷彭仍似乎刻意躲避着一切能够显示三人情分的场合,宁可把这层师徒关系掩盖在嬉笑怒骂之中,也不愿让别人看到他在这两个孩子身上花的心思。
矫情,冷湖这么概括。
她不讨厌这种矫情,但也不喜欢。不过她一直什么都不表现出来。
不光是因为就算表现出来也无甚意义,也因为她一直在等待领取银牌的这一刻,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