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醮妃》页岑warwar

7、公主

　　刘瑾一直想着刘妤，心不在焉地走了许久，才蓦然惊觉，自己已身处陌生之地，他遂准备沿原路返回。

　　匆匆回走，刚至西门廊下。忽觉背后有影子自门外入内，一闪而过，刘瑾正准备转身查看，却被人从侧边狠狠地踢了一脚，他刚转身至一半，又挨一脚，没立稳，直接侧身摔倒至宫墙上。

　　悚然惊呼，却被那人捂住嘴巴，他这才抬头朝那人看去，但见那人约十二三岁，身材娇小瘦弱，虽是男子装束，但看着像是豆蔻年华的女子。这个信号让刘瑾意识到她并不是晋王府的人，心里的恐惧也由此淡去，于是不再乱动乱喊，而是盯着她，看她意欲何为。

　　她看刘瑾安静了下来，收回了捂在他嘴巴上的手，甩了甩，又扯着刘瑾的衣角，擦了擦那只捂在刘瑾嘴巴上的手。

　　“今日之事，不许告诉别人，不然本公主杀了你。”她边说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但她语气里威胁不足，动作更显稚嫩，这让刘瑾笑出了声。

　　“不许笑！”

　　“遵命！”

　　“你是哪个宫的？”

　　“小人是内官监的。”

　　“皇兄他人呢。”

　　“皇上在长寿宫。”

　　她一跳一跳地走了，或许跑去找皇上了。刘瑾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渐入秋，树叶常落，花朵常落，她跑过的地方，地上未来得及扫拾的叶子落花随风而起。

　　三日后，刘瑾遵皇上吩咐，送自己新得的老鹰入乾清宫请皇上把玩。皇帝正和太监们闲闹，见刘瑾将鹰送到，便命人展开，与大家一同逗鹰。

　　皇上玩得高兴，唇角疯扬，对刘瑾道：“刘瑾，你选的这只老鹰甚好，好玩，朕会重重地赏你。”

　　皇上边逗老鹰边随意地说道：“你以后就执掌钟鼓司吧。”

　　刘瑾含笑垂目低首叩头：“小人叩谢陛下隆恩。”

　　这只老鹰其实是晋王细心挑选的，送给刘瑾让他进献给皇上。老鹰未被完全驯化，被人用短木挑逗时，会大叫乱扑，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既害怕又跃跃欲试摸它。

　　刘瑾其实不知晋王在打得什么注意，晋王如果想谋反，那就应该养兵蓄锐，争权夺势，可他觉得晋王并不想大动干戈起兵造反，好像想温水煮青蛙......

　　而晋王的同谋阁蕃就更奇怪了，他虽然为晋王同谋却甚少被他支配，而且他对皇上忠心不二，更是屡屡劝诫皇上，要做一个好皇帝，不能再贪玩了。

　　众人玩得入迷，未注意到公主已经站在乾清宫里了，她很欢乐地撒娇：“皇兄，听说你又得了好东西，我也要玩！”

　　皇上仍然紧盯着老鹰，只是将手中的短木递给公主：“永淳，快看这只老鹰。”

　　永淳公主。皇上同母妹妹，宫中除了太后外最尊贵的女子，听说她从不向皇后行礼。

　　永淳公主逗弄老鹰的样子如钩子，又把那日跳跃的女子背影从刘瑾脑海中勾起，让刘瑾猛然心襟一漾，出神许久。
　　.......

　　第二日午朝后，皇上看上去忧心忡忡。此后几天更是不玩不闹了，安静得出奇。

　　刘瑾起初还以为皇上忌惮百官，所以不敢玩闹了，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这样的，皇上只是担忧公主，为公主的亲事烦忧。

　　之后宫中人的话题都围绕在公主的亲事上。她今年十五岁，早到了可以议婚之时，只是因为皇上宠爱不忍分离，才将公主的亲事一拖再拖。

　　刘瑾好奇：“皇上选了哪家公子为驸马？”

　　众人只是摇头：“谁知道呢，皇上的心我们小人哪里猜得到，反正不会是文武大臣的子弟。”

　　大明皇室有规定，大凡公主的婚配，多选□□间英俊善良的男子，不许文武大臣的子弟娶公主为妻。明太祖忌讳外戚干政，担心文武大臣用子女联姻的手段干涉朝政，所以为了彻底斩断外戚干政的危险，就下了死命令，不许皇家和大臣武将联姻。

　　如今皇室嫁女，多选于民间无权无势的普通男子。于是乎，民间很多人就想办法，托关系找宫中太监、女官推荐自家子弟，期望能娶到公主。

　　那些太监女官得了人家的好处，自然出力，把委托人夸得是天花乱坠，天上人间只此一人。

　　刘瑾只冷笑，民间怎么突然多出了许多神仙公子。估计那些人都不及刘良的一半好，刘良和他妹妹一样，清静自然，性情好，容貌美，又身材高大，体格壮，武功绝，是多少梅龙镇年轻女子的梦中情郎，只是他因父母早逝，独自抚养幼妹，才一直未娶妻。

　　“皇上，这个叫陈钊的男子，容貌俊朗，气质脱俗，公主一定会喜欢的。”钱太监边展开一幅画边吹嘘道，刘瑾偷瞄了一眼，画中的男子相貌确实不凡，只是瞧着怪怪的。

　　皇上看着画像上的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了男子的家世如何，才情如何，太监一一细说，赞叹不已。

　　永淳公主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亲事，她知道生为女子，早晚都要出嫁，又因生为公主，只能嫁闲散公子。一切都已被安排，她只需要乖乖地照做就好。

　　十月初，皇上颁布旨意；封陈钊为驸马都尉，选尚永淳公主。皇上和陈家定下了婚期，永淳公主即将下嫁。

　　但是宫中突然流言四起，有女官说陈钊患有恶疾，生母还是小妾，堂堂大明公主嫁给一个小妾的儿子实在是有辱皇室的尊严。

　　刘瑾也觉得陈钊绝非公主佳偶，他倒不是因鄙视陈钊出身，而是通过对钱太监的观察得出结论，近墨者黑，钱太监奸诈阴险，可想而知托他办事的人的品行也和他也相差不大，这样的人和公主不相宜。

　　刘瑾向皇上告发此事，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明朗如山间清风的女子嫁给不相称的人。

　　皇上懊恼不已：“可婚期已定......”

　　“民间常有悔婚之事，何况是他们骗了您，再说您是皇上，您的话谁敢不听？”

　　“好！”

　　次日早朝，皇上未与诸臣商议而直接宣布悔婚。

　　“永淳不能嫁给那满口谎话的庶子。”

　　李大学士早就习惯了皇上出尔反尔，胡闹非为，只得下跪说道：“可是天下皆知公主即将下嫁，婚期将定，此时若是公主不嫁，恐皇家无面。”

　　兵部尚书李沉，复议。

　　内阁首辅苏鹧不急不忙，说道：“公主必须出嫁，只是不一定嫁那陈氏，皇上只需要再选定一人即可，到时候公主如约出嫁，谁还敢妄议。”

　　皇上也觉冒然悔婚伤大雅，只能采纳了苏鹧的方法，命人在全国另招驸马。

　　刘瑾也因为告发陈氏一事而被皇上重用，升为内官监主管太监。

　　从衙役到逃命人，从小人再到如今的主管太监，刘瑾这一路走来，个中艰辛，唯有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