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火山之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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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目的和无厘头是褪色者在交界地的常态。
想要迅速杀掉所有半神登上王座，对褪色者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像是去兼职当艾尔登之王一样，只要每周抽出两天的时间，就可以结束交界地这旷日长久的碎片战争。
但问题是战争不会结束，无论重来多少次，她都无法成为王。
从雷亚卢卡利亚离开，到东侧的悬崖边上走，褪色者上半身倒在托雷特身上，头枕着马后背，脚搭在它的角上。灵马在利耶尼亚右侧悬崖晃晃悠悠地走，垂下来的法师袍也在空中摇晃。
她嘴里咬着根褪色金轮草，嚼了嚼一片花瓣，感觉到一股冷涩的苦意在嘴里蔓延。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火山官邸的事情？”
褪色者呼出一口冰雾，冻结了面前的将褪未褪的残败花朵。
熔炉骑士摇头。
“那是审判官拉卡德的地盘，拉卡德也是满月女王与拉达冈的子嗣之一。但是他已经被大蛇吞噬，在火山官邸主持大局的是他的女人塔妮丝。”褪色者又吹了一口气，冰冻的褪色金轮草化为粉末，随风而逝。“塔妮丝嘛……是个还不错的女人。她拥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位熔炉骑士，堪称交界地人生赢家了。”
“熔炉骑士不会对葛孚雷以外的王效忠。”
“所以他已经不再是熔炉骑士了。他的名字是塔妮丝的骑士。”
“……”
“觉得他是熔炉骑士的耻辱吗？”
“我没这样想。”他说。
“自从褪色者被驱逐出交界地后，你也很久没见过葛孚雷了吧。”褪色者说，“你还记得他吗？”
“王英勇善战。”
褪色者笑了声，意味不明地哼唱：“我们的王，健壮的葛孚雷，英勇的葛孚雷，褪色的葛孚雷……”
金色的黄金树落叶迎面吹来，缓缓飘落，有几片落在托雷特的头顶。
褪色者拂去落叶。
“你见过我们的王吗？”
“那当然，葛孚雷是王座前一道不可逾越的关卡。”她陷入回忆。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他那天，他抱着赐福王的残骸，身负狮子宰相，黄金树的指引遥遥指向我，我的指引也指向他……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这一战不可避免。”褪色者叹了口气，“他和蒙葛特是我为数不多敬重的人，可惜我不想杀的人总会死在我的刀下。”
“我已经忘却王的长相、王的声音、王的力量。”熔炉骑士开口说，“被封印的时间太长，战士的荣誉在离我远去。为再次能够行走在地上，我放弃了忠诚的誓言。”
“这点你放心，我就没在葛孚雷身边见过一个熔炉骑士。你同僚们都再就业去了。史东薇尔、火山官邸、希芙拉河。”她似乎才想起来，“你当初为什么会被封印在监牢里？”
熔炉骑士沉默了一会，看起来是在思考。
“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我不是很感兴趣。”
“我犯下了重罪。”熔炉骑士的语气平淡。
“这不巧了，我也犯过重罪！”褪色者热情地附和。“我烧了黄金树，你呢？”
“……”
他不说话了，又露出那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褪色者就在边上笑。
利耶尼亚东岸，在高耸崖上眺望，远处的美景一览无余，只是路上太多流窜逃亡的士兵，三五成群，一直在扰人安宁。
穿过一片水泽，杀死了一艘提比亚的唤声船。他们慢悠悠地往前走一段距离，在黄昏将近，天刚刚暗下来时，看见了远处山坡上的结缘教堂。
“那里有个牧师，是一只巨大的乌龟。”褪色者大致比了下乌龟的大小，“为人很和善，甚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跟我说教堂的东西任我取走。”
她跳下马，穿过那一片墓地，进门时忽然发觉教堂不大对劲。今夜的月光格外昏暗，一眨眼间血红色的刀锋闪过，褪色者面前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是个手持欧赫大剑的铃珠猎人。
一击未中，铃珠猎人立马就提刀追击上前，褪色者猝不及防被砍中了一刀，往侧边翻滚，撞到了熔炉骑士腿上。
熔炉骑士跟她对视了一会，点头：“牧师确实非常热情好客。”
“……这个不是牧师啦！”
褪色者有些晦气地喝了口药，提着刀就上去跟铃珠猎人对砍。等把铃珠猎人杀死，他的身躯消散在空气中时，褪色者才看见慢慢在地里爬出来的乌龟牧师米利耶。
她往龟壳砍了一刀泄愤，牧师也不生气，从龟壳中伸出顶着王冠的头来问：“怎么啦？褪色者。”
“借宿一晚，臭乌龟。”
“没问题。”它乐呵呵地回答，“您打倒了铃珠猎人，实在非常感谢。他每晚都会来这里蹲点，我年纪已经大了，没办法赶走他，只能躲在地底下。因为腿脚不便，我不能带您参观教堂，如果看上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请自行取走吧。”
褪色者反而什么都没拿。
她拿出了一大堆祷告书给牧师，让牧师习得了许多新的知识，但是她一个技能都没有学。“我已经几乎全知全能了。”她是这样说。
结缘教堂下方有个王朝遗迹，里面弯弯绕绕，是个巨大的迷宫。褪色者在里面转了几天，找到了一处漫步灵庙聚集的空地。那地方吵闹得像是有十个巨人在头顶上跳舞，褪色者烦不胜烦，于是又顺着彼鲁姆大道直走，走到第一个关卡。
彼鲁姆大道，一条到死的单行道，前面是王城，后面是走过的魔法学院。
按照正常的路线，该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登上迪可达斯大升降机，直达亚坛高原，一路向王城罗德尔高歌猛进。
在这个命运的路口，熔炉骑士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想向她说话。
“我想要……”熔炉骑士说，“去火山官邸看看。”
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
褪色者脚步顿了顿，应了一声，竟然不继续往大升降机走，反而回头，朝着雷亚卢卡利亚方向前进。看起来像是一种任性的、无言的拒绝。
熔炉骑士倒也无怨无悔，跟着她的脚步往回走。
褪色者的脚程一如既往，慢慢悠悠，哼着歌回到学院。
里面的学生和守卫已经在满月女王的治理下重新换了一批，内部秩序看起来有条不紊，但看见他们这两个打劫的恶霸时仍有一部分学徒闻风丧胆而逃。
拉达冈的红狼被安置在旧教室。
它依旧威风凛凛，只是双眼被锐物戳瞎，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血洞，增添了几分鬼魅恐怖。可能是因为失明，也可能是因为败北，它醒来之后性格大变，畏缩着不敢走出旧教室，但一旦有人靠近教室必定会被它无情咬杀。
褪色者这次没有用拟态面纱。
她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走进去，面对逐渐激烈的野兽嘶吼，也没有绕道的打算。
红狼朝她的方向呲牙咧嘴。
褪色者左手握住神躯化剑背在身后，右手空无一物，面带微笑，朝红狼招手。
“红狼，到我这里来。”
来者并没有攻击。
红狼警惕地弓起身子，灵敏的嗅觉却发觉了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黄金树的福祉，这是拉达冈，它的主人的气息。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拉达冈大人了？自法环破碎后，它就日夜守在这里，死生无悔。
眼瞎的红狼收起咆哮，转而从喉咙挤出一丝柔弱的悲鸣，如同幼兽一般。
它拖着受伤的后腿，双脚往主人的方向靠近。那双温热的、熟悉的手再度落在它的头上。虽然感觉出一丝微妙的违和，不是这把声音，也不是这个体型，但是气味和神的力量告诉它，这确实是它的主人，是它一心侍奉的神祇。
“我勇猛的狼，我可怜的狼。”褪色者的声音放得很轻，左手金光璀璨的剑散发危险的光芒，脸上的笑意带着点宽容怜悯的意味。“你如今眼瞎，腿残，过得无比凄惨。是什么强敌让你如此凄惨？还是你的力量已经变得衰弱不堪？”
红狼呜咽了一声，连忙像以往一样伸出舌头去舔她的手，像是害怕被再度遗弃。
“别担心，我不会再次抛下你的。”她语气温柔。
一股纯粹的圣力在空气中回荡，逐渐治好它的皮外伤、断腿、裸露的肌肉。
红狼在治愈的能量中逐渐站立了起来，翘着尾巴感激地绕着她打转。狗没有嘴，所以狗不会问主人为什么不治愈它失明的眼。
褪色者喜欢狗，就像猎人喜欢天真的猎物。
她往前走了两步，红狼满心欢喜，追随在她身后。她走出了旧教室，制止住它跟上来的动作。
“我接下来会去一趟遥远的旅程，远在亚坛高原，回我和你的故乡，王城罗德尔。”她抚摸着狼赤红的鬃毛，“这段旅程太过危险，我没有办法带上你。但是我能赐予你一个再次追随我的机会……”
她温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狼颈脖上打结的毛发。
“只要我一摇铃铛，你就能够出现在我身边，再次为我效力。”
红狼湿漉漉的鼻子嗅过她的手指，面孔，头发的香气，依依不舍。然后它朝天嚎叫，心甘情愿消散自己的身躯，化为白色的骨灰，跌落褪色者手中。无论如何，它都会追随它唯一且深爱的王。
【获得失明红狼的骨灰】
褪色者捧着骨灰，感受里面涌动的陌生力量，在原地站了一会。
她收起笑容，面无表情了许久。看向熔炉骑士时，她才露出一点冷冰冰的笑意，带着恶作剧成功的餍足。
“狗就是这么蠢的东西。”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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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是愚蠢吗？
人在评判的时候通常认为敌方的忠诚是愚蠢，而己方的忠诚则是一种高尚品德。那么不妨折中一下，忠诚就是一种愚蠢的高尚品德，一般集中出现在狗和骑士身上，并且具有传染性。
满月女王清醒后把学院整治得很好，破壶和曾经偷袭过他们的魔法师都在兢兢业业地搬砖，用重力魔法重建学院。褪色者路过的时候（自己决定）当了一会儿的监工，背起手拿着鞭子到处晃，被众人怒目而视后大笑离开。
“你真的不问我要把你带去哪里吗？”她好奇地问熔炉骑士。
“到你想去的地方。”
褪色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头盔看。
“熔炉老师……”她拉长了语调，“你真的好乖。”
这次走的是全新的路线，搭乘水风车到达学院的最底层。
阴森昏暗的雷亚卢卡利亚地下，不见天日，萦绕着一股过于浓郁的生命力气息。潮湿、腐烂、生长。游荡的铁.处女。
高大恐怖的怪物几乎是瞬间就挥舞着巨大的镰刀发起袭击，褪色者没有反抗，很快就被打成残血，之后铁处.女的腹部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锐利齿，还有细长的手臂。手臂正打算把满身是伤、残血到极点的褪色者拖进腹腔。
熔炉骑士打算砍断那些手臂。褪色者按住了他的刀刃，没有用多大力气，但是轻而易举。
血淋淋的手指在臂甲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微弱痕迹。
在被抱进铁处.女满是尖刺的腹部前，满脸是血的褪色者笑着朝熔炉骑士伸出了手。牙齿缝隙间都是血的颜色，可怖非常。
“亲爱的熔炉骑士，你要跟我一起赴死吗？”
忠诚是愚蠢的行为。
以身殉主更是愚蠢中的愚蠢。
褪色者是这样想的。
她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由始至终她也没说明过她的意图，更没有说过这道去往火山官邸的捷径。在别人看来，她只是一个邀请别人一起自杀的狡猾不死人。
但在熔炉骑士毫不犹豫的抓住她的手那一瞬间，她大脑恍惚，只能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甚至以为这只是濒死的错觉。
尖刺在吞噬她，触发去往火山官邸的传送。
铁处女无法吞噬熔炉骑士那么大体型的生物，他握住她的手的臂甲中断，红色的生命雾气萦绕在断口处，跟着褪色者一起达到了火山官邸深处。
褪色者抱着那只断手，大脑空白了有足足几分钟。
然后是头盔、胸甲、腿甲……四分五裂的熔炉骑士跟她一起被传送过来。
那股红色的雾气引导四分五裂的铠甲重新回归原位。
没过多久，体型巨大的熔炉骑士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
“…………”
“好神奇！！！！”
褪色者高呼。
她围着熔炉骑士打转，又摸又敲他的铠甲，还是那种沉闷的金属声，听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只是她跑到熔炉骑士面前抱他的腰，他就侧过身，再跑到他面前，他依旧侧过身，不厌其烦。
这样纠缠了一段时间，熔炉骑士终于不耐烦，用手去拨开她，打量这片满是熔岩火浆的火山官邸。
“这就是火山吗？”他问。
“是的，我们在格密尔火山深处。”褪色者回答，“我也是偶然听说被那个铁处.女吞噬会直接传送到火山里，没想到是真的。”
这里的温度无比炎热，熔浆咕噜咕噜的响声毛骨悚然，在滚烫的熔浆内还有奇怪的生物的走动，看起来诡异非常。
熔炉骑士想要在四周走动观察一下。
可是褪色者一动不动。
触及熔炉骑士疑惑的眼神（猜测），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甜蜜笑容。
“这里可都是岩浆啊，我走一下就会烧掉鞋子。”她说，声音听起来很可怜。“熔炉老师能不能带我走啊，我记得你铠甲里面的是空的，是不是可以……”
她比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熔炉骑士：……
熔炉骑士：……？
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断然拒绝：“不可以。”
后续的一段时间内，格密尔火山里的许多造物都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熔炉骑士，动作僵硬，孤身一人行走在熔浆中。
“好热……”褪色者的声音从他胸甲里面传出来。“熔炉老师，你里面好热啊，又湿又热，我要被闷死了。”
“……”
“你这些红色的雾气到底是什么啊，我可以碰一下吗？”
“…………”
“嘶，好痛！不要故意烫我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火山之旅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