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雾的彼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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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一片天地，穿过雾的彼岸，回到我们的故乡交界地。
褪色者自有记忆以来就在雾气中行走，路面平坦笔直，两侧被浓雾覆盖，似乎人她生来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路上遇见过很多个人，壶，零零碎碎的赤红色铠甲碎片，她不认识，也没有为此驻足。等走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她终于看见了路的尽头，那里金灿灿一片天空，就好像是她梦寐以求的终点。
褪色者却莫名停下了脚步。
忽然间有道红光一闪而过，她蓦然转过头，在身后雾气中发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脱口而出一个名字：“阿尔佩利希？”喊出口后她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因为记忆中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
无人应答。
身影在雾气中依旧矗立，一动不动，褪色者心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于是回头看向面前的路。突然发现雾气边缘被人大刀阔斧砍出了另外一条路，那条新生、陌生的道路漆黑一片，分岔路口只有一盏孤零零的指路灯。
“往那边走。”身后一道飘忽不定的声音，“不要再回头。”
一股笃定般的信任油然而生。褪色者向雾气的边缘走去，跨越了那一道被禁止的限制。
在脚步越线的那一刻，记忆回流，猛然灌入褪色者空荡荡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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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醒她的是冰冷的空气，寒冷麻木的触感，口鼻仿佛都被冻住。
呼出一口冷气，发现下一秒钟什么都吸不上来，褪色者就是在这种胸腔的窒息中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一看，撞上了一双发光的红眼。
红眼，银白色盔甲，头顶古龙雕塑。
褪色者和红光对视几秒钟，自言自语：“好像还是在做梦。”于是闭眼睡了回去。再次睁开眼时那种窒息感已经消失，空气中弥漫一股熟悉的火焰的气味，到处都是黑暗。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褪色者尝试站起来，发觉自己的上半身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被吊在半空中。褪色者一瞬间心想坏了，这下我成玛丽卡了，但低下头并没有看见贯穿身体的长枪，稍微松了口气。
忽然有火焰跳跃的光一闪而过。
冷冽的古龙雕像在黑暗的半空中闪现。红色的光在黑夜中乍燃浮起，有一瞬间她把这错认为大不敬的火焰，随后才发觉这是某个人的眼睛。
那口气还没松下去就继续被提起来。
她想起了某个失乡骑士——大龙飨教堂死去的失乡骑士——在王城罗德尔追杀她的失乡骑士。
那道红色的光一动不动，紧紧注视着她。
冷冻的杀气铺天盖地，褪色者尝试去触碰武器，但是手指完全无法动弹，像是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褪色者用余光打量周围情况，发觉自己跪倒在地上，双臂均被冻僵，在半空中死物般摇晃。
褪色者：……
这下是真的坏了。
虽然说比这更坏的场景也不是没见过，上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还是第二周目接近同归于尽杀掉腐败女神玛莲妮亚，醒过来后发现身边围了五个尊腐骑士。当时是怎么解决的？有些想不起来了。再差的情况也不就是身上被开五个洞。
但现在主要问题也不是失乡骑士，而是……褪色者头痛欲裂，只记得最后的金光。她迫切地想要回到大赐福的圆桌厅堂，去寻找徘徊在一楼大厅的死灵阿尔佩利希。眼下有些不太方便。
“我睡过去有多长时间了？”褪色者主动开口问。
一道冷光闪过，一把巨剑插入褪色者腹部。腹部没有被完全冰冻起来，一股延迟的钝痛逐渐传来，血液冲破冰冷的桎梏重新开始流动。这时她才有点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血液从体内涌出，很快就被外面的冷气冻得凝固，失乡骑士往前走一步，褪色者才看见他现在浑身上下沾满的鲜血，外甲破损，锋利的金属边缘露出里面一层贴身的甲胄。怎么他现在看起来这么狼狈？褪色者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最后一面：剑比银甲还要明亮，持双手巨剑，失心疯一样冲过来要杀她的模样。
而现在落魄得像条盖利德里发疯的野狗。
“……真是可怜。”褪色者吐了两口血，还不忘低声感叹，“为了把我从赐福王手下偷出来，你一定费了不少力气吧。”
“闭嘴。”
“你想好要对我做什么了吗？”
失乡骑士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嚎叫，泄愤般再捅她两刀：“我叫你闭嘴！”
伤口带来的疼痛都被冻结，褪色者唇边有血溢出，看起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最后顺从地闭上了嘴，只是看他的眼神愈发觉得可怜。
失乡骑士脚踩上她的大腿作为支撑，手上用力，把自己的剑抽回出来。低温下血没有流出多少，零碎的内脏碎片在缓慢脱落，有一瞬间让褪色者想起被葛德文掏内脏的糟糕回忆，还有残留在她视线内闪过的金光……这都是些什么事。
……
失乡骑士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只知道这是他费尽心思抢回来的东西。一个人，褪色者，复仇对象，卑鄙的下作之徒。应该对她实行报复，砍掉她的四肢和头颅，让她感受到那种耻辱死去的疼痛。但褪色者能够无数次死而复生，这样很不划算……凭什么她有无数次的机会？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疼痛和死亡，他曾幻想过的复仇手段全然无效。
在她开口问想好对她做什么时，失乡骑士又感受到那了熟悉的耻辱和无能为力。许多回忆回闪，在王城罗德尔被魅惑树枝控制时他曾把她囚禁在怀里，她的脸贴在铠甲上，温热又令人恐惧，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句话都令他回想起那一天，她像鬼魂一样突然出现，拎着一把小匕首撬开他的铠甲，把他按在地面羞辱，从内到外击碎他的尊严和信仰。
失去信仰的人在交界地不可能苟活。
他死于自我厌弃。
死后无时无刻都在翻滚的情绪应该是复仇的欲.望，支撑至今的念头是——
一定也要对她做同样的事情。
神使鬼差般，失乡骑士握住巨剑，割断了褪色者紧扣披风与内衬的系带。披风脱落，露出她略显单薄的肩背，上面披散一层沾血的白发。尽管有不死的赐福，人类的身体看上去还是太过脆弱。
剑的尖端沿着肩膀处的软甲不断往下，划出一道裂缝，露出人类柔软的肌肤和腥甜的血肉。
灵体之躯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焦渴，野兽茹毛饮血的原始食欲冲动。失乡骑士从来不会掩盖自己的欲望，他顺从自己的想法，伸手贴着缝隙伸进内侧，隔着铠甲，终于感受到了人类失温下略显冰冷的体温。
血肉之躯。
位置轮转。这次占据主动权的是他。
褪色者尝试抬头，他将此视为反抗，单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身上的铠甲上磕，一股骨头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褪色者闷哼了一声，停止一切动作。于是失乡骑士得以继续探索她的身体，指部铠甲弯曲，不甚灵巧地从肩膀往后背抚摸，迫不及待扩大她衣服的裂痕。一层薄薄的肌肉紧贴肩胛骨，骨头下凹陷的腰窝，然后是连结神经的脊椎骨。
骨头和血肉令他感受到着迷，与龙心脏同源的吸引力，强者的血肉。他感受到一股奇异的、陌生的感情，像是快意，也像是嫉妒，在还没遇到她之前他也曾经是一位人类，不必时刻忍受寒冷和死亡的鞭笞。
一声古怪的轻响声传来。
失乡骑士原打算忽视掉这声不合时宜的声音，但声音越来越大。是褪色者发出来的，她抬起头，失乡骑士接收到感应般也低下头，从上往下，俯视她的面孔。
她原来是在笑。
“哈哈哈哈……”她抬起头，“你真是…真的是……”
失乡骑士被她的笑声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几步，持剑戒备。褪色者笑了一会儿又不笑了，话语戛然而止，眼睛看向地面，许久没有动弹。
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情绪向来阴晴不定，一直都是未知、神秘和残忍的代名词。
他想碰她又有些不敢，最后只用剑挑起她的脸。
冻僵的死青色，一股苦香气，无神的双眼和带着微笑的面容。因为流血过多和失温，褪色者竟然已经冻死了。
她的身体在逐渐虚化，双手从捆绑中落下。失去支撑的上半身径直往前摔，失乡骑士受到惊吓般往后退，让她的尸体扑倒地面。
从死至今，褪色者对于他而言都是一个噩梦。她的笑声，她的□□，她的力量，都令他不可自抑地感受到恐惧和着迷。
如今褪色者死在他面前，身体虚化为粉末，回归黄金律的本源。再漫长的噩梦也该结束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失乡骑士再度用剑戳了戳她的尸体，确定她已然死透。他有些迷茫地蹲下身，再次用手去碰触她冷冰冰的肌肤。她被冻僵的微笑脸其实也不是很吓人，介于温和和冷峻之间，四肢冻僵青白，藏着无数伤口的疤痕。一点一点仔细摸下去，他甚至能够从她存放骨灰的背包中嗅到一丝熟悉的同伴的气息。
他知道这是谁，同为失乡骑士，曾经追随的风暴王的左右臂膀——奥雷格和英格威尔，生前这两位是他的尊敬崇拜的对象，在风暴王麾下并肩作战数十年，没想到死后他们竟然选择效忠褪色者。
他们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失乡骑士狂暴混乱的内心闪过这个念头。更多的情绪顺着这个念头涌出，他一时觉得那两位英雄也不怎么样，或许现在实力还不如他；一时又觉得褪色者罪大恶极，就这样的花言巧语又性格恶劣的家伙，凭什么能够得到失乡骑士的追随？！
失乡骑士想要抽剑去砍她的尸体，但这样她的身体会消失得更快，能留下她的时间就越少。他犹豫许久，半蹲下身，竟再度伸手探入她的衣服内侧，衣服裂痕，露出越来越多的后背肌肤，如雪般的青白色让他感受到安宁。他不喜欢褪色者，但是喜欢褪色者安静的尸体。
想剥下来。
想用手指去碰触。
狂风暴雪的结冰湖面霁止。
他感受到一股如同吞食龙心脏般的怪异餍足。强者对他们而言具有天然的引力，无论表现是追随还是追杀。
就在这最后的时刻，失乡骑士突然间窥见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死气。
他扒开褪色者尸体背后的衣服，发觉她原本平坦白皙的背部生长出一双凸出的眼睛，松垮扭曲的死诞者面孔。
……她的生命也被死侵蚀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雾的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