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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戒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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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寥,你醒的可真早哈哈哈哈……”杜楸有点尴尬地道。
他不太敢直视小家伙的眼睛,又不想和顾寥进行那种无意义的冷战,他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从顾寥眼皮子底下穿过,将包子豆浆塞进顾寥怀里。
顾寥虽然比杜楸足足小了六岁,现在也只有17,但个头却足足比杜楸高了半个头。
这个年代的青年个头蹿得都极其之快,杜楸记得,顾寥十几岁时大半夜嘟囔着肚子饿,然后杜楸爬起来给他煮面吃的事情。
顾寥颠了颠手里的包子,道:“哥哥怎么只买了一份早餐?你不吃吗?”
杜楸:“我在下面吃过了,专门带上来给你吃的,你快吃了吧,不是还要去体育馆玩的嘛?别迟到了。”
顾寥半信半疑地看着杜楸。
杜楸自觉这个小子现在可不好唬了,便装腔作势地拍了拍胸脯,做出一副被食物堵住食管的动作,然后摸起餐桌上的水杯灌了半杯。
“哈,差点没给我噎死。”杜楸道,拍拍顾寥的肩膀:“快吃吧你,不用操心我,你老哥还没老到不知道饿饱呢!”
杜楸确实只是下楼只买了一人份的早餐上来的,不是他专门不吃早饭,而是他没胃口,昨天晚上借酒消愁没解决问题,反而把胃给伤到了,一点饭也不想吃。
虽然包子很香,豆浆很甜,都是杜楸一直喜欢的味道,但是现在的杜楸想象起它们的味道,只觉得又腻歪又油滋,胃里一股股冒酸水,腹腔总会浮起一阵莫名的闷痛。
杜楸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老了真的是老了,人终究是脆弱的,经不起几年折腾的。
看顾寥正在好好的吃饭,杜楸去阳台摘了几件要换新的衣服,发现阳台的酒瓶和地面都被顾寥默默清洗干净了。
“唉,小寥啊,我出去一趟,你待会去体育馆别忘了带着开门的钥匙。”顾寥一边扣衬衣的纽扣一边道。
“唔……嗯嗯。”顾寥塞着包子,唑着豆浆,含含糊糊地道。
等杜楸在阳台提着皮鞋后跟,单脚蹦着跳出来时,顾寥已经吃完包子,穿戴整齐地站在玄关处,手里抱着一只篮球,那样子活像是蹲在门口,伸着大舌头哈哈喘气,等着主人牵出去疯跑的大狗狗。
杜楸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挑起一边眉毛,好笑道:“哦?小家伙这是要骑小电驴送我吗?”
顾寥看着杜楸挑眉的动作,心里莫名痒痒的,他欲盖弥彰地整了整白色的鸭舌帽,清清嗓子道:“是是是啊,哥哥,你要去哪?”
明明是这小子先说做春III梦梦到杜楸了,杜楸本人还没开始害臊,这个小子倒开始不好意思了。
这小孩可真有意思。
杜楸嘴角浮起一抹坏笑,这小子越是这么羞赧,杜楸就越想逗逗他。
只见,杜楸屁III股后面,橘红色的狐狸尾巴狡黠地摇了摇。
“呆瓜还发什么呆!?走了!”
杜楸大声地道,一个箭步从顾寥的身前蹿了出去,同时,一只被身形掩护住的手飞快伸向顾寥身后,狠狠捏了一把顾寥的后脖子肉。
“哥哥!!!”顾寥气急败坏地道。
但狐狸杜楸像脚底摸了油,两只手盖住耳朵,耳不听为净,一阵风似的飞下了楼梯,远远地道:“呆瓜不是说要驮我走嘛?!人呢?!快带我去找你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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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西装革履的杜楸抱着篮球,坐在了顾寥的电动车后座,一双擦的油光锃亮的皮鞋踏在脚撑子上,车辆行驶带起来的风吹动起他天生色浅的发丝,杜楸微微眯起眼睛。
如果不是顾寥昨天晚上刺激到他的那一段话,杜楸都忘了,自己过了23年,从来都没谈过恋爱,无论是和女人,还是和男人。
当然,这不是说杜楸天生有四下皆空、适合去做和尚的资质,而是说,他真的不想去耽搁别人,浪费无辜人的时间。
杜楸,一个来也赤条,今后走也必定赤条的人,带着一个到处要用到钱的孩子,没学历,没车,有房贷,还有点神经不好,有酒瘾,就算去相亲,也必定是相亲榜上的黑名单top-1,是首先被女孩子pass掉的炮灰。
况且,杜楸他……
“唉!!啾啾老弟!!小寥!!”胖子王羽站在马路牙子上,脚边停着一辆高大的摩托车,正远远地冲着二人疯狂晃动粗壮的手臂。
“王叔好。”顾寥一个刹车停在了王羽旁边,道。
王羽:“唉,小寥好。”
杜楸从电动车上跳下来,理了理黑色西装的衣摆。
顾寥审视地看了一眼杜楸,又看了一眼依旧花里胡哨打扮的王叔,眯起眼睛道:“王叔,你要和我哥哥去哪啊?打扮的这么正式?”
“呃……”王羽有点词穷地挠挠脸,道:“你哥哥老大不小了,我带着他去相……哎呦!”
杜楸狠狠地照着王羽背后掴了一把,生怕这位老哥刺激到这个刚对自己出完柜的弟弟,王羽一脸“你揍嘛啊?!”的表情看着杜楸。
杜楸捞过王大羽肥硕的肩膀,笑眯眯地对顾寥道:“我和你王叔去相……香百花市买个花篮。”
顾寥:“为什么要买花篮?”
“你……刘冲叔叔开了一个小吃店,我买个花篮去庆祝庆祝。”杜楸继续编道,还不忘和王羽挤眉弄眼,让他给自己打圆场。
“对对对,你看你哥哥这身行头,就是为了给你冲叔叔撑场子的!”王羽拍着杜楸一身板正的黑西装道:“等啥时候小寥有时间,王叔带你去冲叔叔家吃米线哈!”
杜楸虽然经常穿西裤搭半袖衬衫,但很少穿整套的西装出门,可见确实要莅临什么重要的场合。
顾寥:“哦,好吧,我还以为你们要去干活,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杜楸:“快走吧,快走吧,没什么事,快去体育馆吧,好好和同学朋友玩玩,等明年高考了可就没时间了。”
顾寥:“嗯嗯,哥哥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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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顾寥远去的背影,王大羽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啾啊,你得亏是留了个心眼,你这弟弟小小孩儿的,也忒精了,差点就露馅了。”
杜楸瞥了他一眼,道:“谁叫你说什么相亲的?”
王羽莫名其妙:“咋的?这不很结合实际吗?给弟弟尽早找个嫂子,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么?”
“唉……”
杜楸的烦心事被搅和了出来,他气虚地道:“说不定我这认得弟弟想当自己的婶子呢……”
王羽没怎么听清杜楸的话,直接道:“嗯……也不是不行……”
杜楸:“…………”
“不对!等等?!”
王羽和杜楸大眼瞪小眼,道:“是我听的那样吗?”
杜楸面无表情:“是,没错,就是那样。”
王羽神志不清道:“这孩子指定是想婶子想疯了,啾啾啊,你这上医院拿完化验单子,赶紧给孩子找一个吧。”
杜楸:“羽哥,小寥对我出柜了。”
王羽:“…………”
王羽:“这……虽然羽哥我一直想让你像个会照顾人的、说话甜的、喝酒抽烟上能管住你的另一半,虽然顾小寥很符合要求,虽然他也不是你亲弟弟,但……但……这不好吧。”
杜楸:“我也觉得不好,那孩子应该就是见得好人太少了,习惯性地把我幻想成理想伴侣了,等他再长大一岁,应该就醒悟了。”
王羽点点头,也觉得这就是一句没头没脑的玩笑话的话,不是个事,立刻转移话题道:“嗯,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们真得去给瘸腿买个花篮吗?那家伙小吃店开了有四个星期了吧?这会去送花,会不会不太吉利。”
杜楸沉思了片刻,一本正经地道:“管他呢,心意到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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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县县中心医院。
杜楸乖巧地坐在张医生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张人正哗哗地翻着化验结果,眉心的皱褶一直没松来过。
张人正是杜楸中学好友张顺的爸爸,张顺特意推荐杜楸来找自己亲爹体检,说自己爸爸是县中心医院有厉害的名医。
“杜楸啊,你这心肝脾胃真是没有一个是好的……尤其是这个肝,片子上看有点酒精性纤维化啊……嘶,不行不行,你还这么年轻……这样下去,很容易得癌症的……”
杜楸本来是不想来体检的,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钢筋铁骨,只要去查,总会查出各种大大小小的病处来,严重影响心情。
前几年经常在酒吧混,有时候陪几个老板喝个大酒,挣个快钱,都是红、白酒喝几瓶,啤酒随便灌的架势,这个肝儿很容易就喝废了,他仗着自己年轻就没在意,想着能捞一把钱是一把。
但没想到,这酒精真的会上瘾的。
几杯下去,杜楸经常跑马灯似的大脑就会像快速摁下了OFF键一样,各种思绪忧虑可以消停一会。
杜楸是佛系,但这不代表他安全感缺乏的大脑不会整天自顾自地去忧心忧虑,给他输送各种debuff来折磨他,
“酒精”就是杜楸闲来无事时最好的消遣方式,即便是“举杯消愁愁更愁”,但只要有“举杯”畅饮这个举动,就能让他的脑子好受些。
杜楸的大脑是食髓知味了,但杜楸的身体真的吃不消。
张人正把化验单合上,看着杜楸,认真道:“孩子,你这酒必须得戒掉。”
杜楸心理上表示赞同,但生理习惯上略显排斥。
胖子王羽看出了杜楸的心思,道:“医生啊,我们啾啾活得辛苦,喝酒伤身不是他的本意,只是这负面情绪啊,需要宣泄。”
张人正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道:“嗯,这个我知道,听张顺说过杜楸的事情,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很刻苦,也很让人心疼的孩子……”
“孩子。”张人正思索了一会儿,道:“你有爱人吗?不是亲情那种,是相伴一生,会有那方面需求的那种。”
杜楸诚实道:“没有,不想耽误别人。”
张人正语重心长地道:“孩子,你这种情况,要化解,要合理的化解,喝酒抽烟不是长久之计,你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听张顺说,你高中辍学后,一直在到处揽活,挣钱养活姨妈的小儿子……由此可见,你是个十分会为他人付出,对他人投之以爱的角色……你有很强的输出能力,但是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对你的输入,却对你来说很难……”
王羽向张医生发射出艳羡的目光,道:“没想到张医生不仅是内科神医,还是个心理大师啊!”
杜楸:“那依张大夫之见,我应该怎么做?”
张人正:“先从学会接受别人的爱开始,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会不会耽误别人、妨碍别人,只要那个人主动且甘心地把爱给你,你就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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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楸似懂非懂地提着化验单出了医院。
接受一个人的“爱”,真的能得到喝一盅酒的效果吗?杜楸不是很懂,他小时候应该接受过阿芈姨姨对他的爱护,但可惜当时的杜楸精神不正常,木愣地,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感觉。
杜楸并不知道被一个人爱着,是一种什么感觉。
但是,为了今后不拖累顾寥,他这个酒,确实该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