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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失眠产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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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焕的手机被摔,导致没上传的资料全毁。
沈叙后来知道,那几张照片是宗理同学拍的,温锁在那学校的下坠模式,以及她周围环绕着的潜在危险,让沈叙觉得,不是对手,周屿焕根本不会把这样的女生放在眼里,所以温锁又成了她眼中的隐形人物。
周屿焕最近在补资料,沈叙觉得理亏,陪得很用心,但她的用心程度在资料补完后戛然而止,在她那里,补完了,那就她没错了。
两人的相处恢复到以前的模式,这个小插曲并未在周屿焕心中停留过久,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老师时不时下发的额外任务,自己的课程,刚启蒙的生意经,还有冬季篮球赛。
打完这一场,他就准备退了,桌面上有两样东西,平板上是球赛复盘,手机页面是沈叙发来的泰山日出。
怎样对自己的爱人,他其实是从外公那里学的。
外公这辈子只爱过外婆一个,爱得无条件放纵,外婆说晚上抢劫,他下午四点就开始磨刀。
他说爱她地狱也会跟着跳。
周屿焕问这样对吗。
他说对的,这样爱她是对的。
情根动摇的那天起,外公的爱情观就一直跟随着他,他会想尽办法对沈叙好,观察她的喜好,尊重她的意愿,无论开辟哪条道路都会在身旁给她留个位置。
这个年纪的沈叙其实不太懂,在自己家境优渥的前提下,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在学习上,学习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吗?
最开始,她是无视他的努力的,她守在自己的舒适圈里,不沾外面的泥泞,他总是风尘仆仆地敲开她家的门,邀请她一起赶路。
她曾问过为什么。
他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定性的,父母不是,爱情不是,朋友更不是,你唯一的底牌就是自己。
他在定,深挖自己的根,反复雕琢性格中的劣根性,在同龄人还处于思想混沌期时,他早已找好了以后要走的路,一步又一步,没人看得懂他的脚印有多深。他也从不把这样辛苦的一面露给沈叙看,只会在敲开门后说:“小馄饨,挑了葱的。”
赶路很累,他也会遇到泥沼,就意味着这条路不通,折回,重来。走了多少条?他也数不清了,但他确定的是,沈叙只需要走最平稳的那一条。
沈叙说不懂。
他说我等你懂。
但等待其实也很累。
关了平板,看了去泰山的票。
校篮多风光,高一进场,就盯紧了高三那几个位置,他身后排队的人很多,他干脆就顺坡下驴,把位置腾出来,买了两张去泰山的票。
沈叙的证件都在他这,他是没想到她宁愿去办临时身份证明也要跑去泰山的决心。刷着她发来的小视频,想给出的惊喜就这么沉甸甸地被淹没。
他心里埋的那半截话,要是真往她身上撂,她估计想死的心都有,就憋着,给自己冷静期,然而冬夜的冷和篮球戒断后的燥一冲,他就很难平复下来。
有时候,他也能隐约感觉到身体里有种情绪不太一样,它时常趴在他的情绪风口眺望,抓准每一个可伏击的机会撂下那一枪,他其实不太敢去感触,因为知道那是一股强烈的猎杀欲望,与自己的主路相悖。
那是什么?
会是什么?
难熬。
穿了外套出去夜跑,路过小吃街的时候看见一个人背着书包坐在那吃烤串,不是鬼使神差过去的,而是带着浓浓的发泄态度。
“空吗?”
“干嘛?”
“跟我吵个架。”
温锁撸玉米粒的动作停止,见他像见鬼,“你有病吧。”
“这句不行。”
“靠。”
“这也不行。”
“你今天......”
话还没说完,周屿焕朝桌子上撂了几百块结账,把她拎到拳击馆,温锁手里还拿着玉米粒的签,被工作人员带去换衣服,她被迫站在台上,“周屿焕你敢打我!”
刚说完,一拳撂在她肚子上,一点没留情,她猛地往后倒退,咳,这一拳激发了她更强的战斗力,靠着小巧的身姿,跳到他后背,本来他很难把她甩下来,但她抽出一只手去砸他头,他就从后往前给她来了一个过肩摔。
温锁躺在垫子上,死活不起来,他低头,问她好不好玩,她说你拳头硬死了。
那股难熬的劲儿,其实是这么消下去的。
两人都躺在垫子上的时候,温锁问:“你今天怎么了,女朋友给你戴绿帽子了?”
“你少说两句。”
“现在嫌我话多了。”
“嗯。”
温锁脱手套砸他,“滚啊!”
两人的关系,不好定义,有时候陌生起来比谁都生,熟悉之后又微妙起来,属于眼神对视后可以冷漠地点头你好,擦肩而过后就又都开启了勿扰模式。
周屿焕想的是,这哥们儿要是男的就好了。
温锁想的是,这傻逼神经病。
她天生情感滞后,学校里没一个能看得上眼的,那会儿她最喜欢的是云端上的雾,所以她搞不懂沈叙在初中的时候为什么就愿意跟周屿焕谈,多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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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的生日,从策划到布置,周屿焕全程跟进,甚至还手写了请帖。这事儿是去外婆家办的,因为外公收藏了一套文房四宝,小时候教他写过,他后来也没落下,字迹工整,没有一丝多余,很像他的性子。
出门后遇见温锁上楼。
他用眼神询问:你来不来?
她用眼神回:我闲得蛋疼去看你泡妞。
两人都清楚彼此什么意思,擦肩而过,这事儿就没人放在心上。
可刚在沙发上躺好,她妈电话就来,让她把桌子上的资料送过去。她说我在外婆家,送过去的时间还不如你自己开车回去拿。
她妈最近心情不错,说:“我几天不打你你得意忘形了是吧?”
二郎腿放下,起身,“送哪?”
花园街最出名的酒店就那么几家,温锁刚踏进去就看见一楼的指示牌,VIVAN香槟会在三楼,夹着资料袋走楼梯,路过二楼的时候,倒回,看见里面摆满浓烈的玫瑰花,第一反应是浪漫死了。
里面女生居多,周屿焕的高个子就显得很出众,看清了脸,她那会儿还处于对爱情指手画脚的阶段,不懂玫瑰的含金量,不明白有人专门为你办一场生日会要花多大的心思,所以紧跟着的第二反应就是他有够烧包的。
送完资料,在大堂等车,司机说堵,让等一会儿,她说等不了,司机说你这孩子。
然而她还是等了。
等待的滋味儿很难具体地去说出来,但是在那漫长的、没有时间限制的空间里,周围一切都显得寂静,唯一能动的就是自己,看大堂人来人往,看酒店经理亲自来领有来头的人,看室内喷泉规律地冒着泡,忙碌是忍耐等待的最佳方法。
可时间在走,等待遥遥无期,她被逼到不得不停下来看自己的身体反应,饿。沿着楼梯往上看,视线在二楼被切割,玫瑰花的香气好像又飘了过来,她吐出一句:“烧包。”
下一句:“干嘛?”
周屿焕拿着蛋糕递给她,“你不是快饿死了。”
“我是快等死了。”
“你等什么?”
温锁接过蛋糕,吃一口奶油,身侧,是养得翠绿的散尾葵,她说:“车。”
蛋糕还剩两口,车来了,她咬着勺子去拿手机,含糊地讲:“走了。”
周屿焕目送车子远去,回头,看二楼。
他的车还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