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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失眠产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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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学校要补半天课,主要是讲试卷,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温锁特意堵住了耳朵,今天叛逆,就是不想听。
也没看,拿到试卷她就直接塞书包里,放学后外婆打电话叫她去吃饭,她问电视修好了没。
外婆回:“好了,对门孙子有两手。”
温锁把书包挂在肩上,手机震动,是吉言海选发来的复试通知,不想看刺眼分数的叛逆心理突然减少了几分,站在书桌前,仔细读那一行行的字,生怕误会了对方的意思。
确认了三遍。
她第二名。
去外婆家的路上,胸口起伏快,那是一种陌生的情绪,过于喜悦,是罕见地能对自己的人生有所把控的自信,好像这么久的自渡终于有了意义,往后有了盼头。
她坐最后面,公交车停靠的时候,轻微颠簸,她的膝盖撞到了前座,前面是个男生,跟她差不多大,试卷握成了一团,显眼的分数从虎口冒了出来,比她还差,男生回头蹙了下眉,平时遇到这种人,温锁早白眼回去了,但今天心情好,她还有心思琢磨这人考砸之后,有没有外婆家可以躲。
支着头,看公交车起步后,窗外不停后退的风景。
梅雨季节又到了,空气里充满了潮湿的味道,她把手伸出去,觉得风透过指尖流动的感觉原来这么奇妙,她很少与大自然生命频率一致,她脑子里会想很多事情,比如她爸外面到底有多少个女人?比如VIVAN品牌一年能赚多少?又比如,她妈下次的打人方式是用衣架还是用花瓷。
前座男生下了车,温锁又掏出手机,把短信反复读了两遍,所以她妈也不一定总是对的,她还是有些用处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吉言海选跟娱乐圈选人挂钩,那个圈里赚钱神速,她进去之后,努力一点,坚持下去,赚很多钱,等长大一些就可以不用为跟爸还是跟妈而烦恼,有了赚钱的能力就有了自主选择权。
怀揣着美好的梦想,温锁敲外婆家的门,外婆手里拿着一把芹菜,把门打开,“钥匙丢啦?”
“没,懒得拿。”
“懒死算了,哎别关,门开着,最近潮死了,今天好不容易有点太阳。”
“外公呢?”
“刚被我骂走。”
“干嘛骂他。”
“他贱。”
蒋敬月走出来,“素兰,今天吃什么?”
“现在知道我名字了?”李素兰把芹菜扔水里,“老年痴呆了,初恋情人倒是没忘。”
“何兰怎么你了。”
李素兰拿着刀,“你来劲了是吧?”
温锁拦着外公,把他往客厅推,“别吵,我带你看爱情剧。”
放的是《恶作剧》,不知道谁推荐给外公的,他看了一遍之后称它为神剧,一次又一次地重温,温锁剧情都能倒背。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电视突然黑屏了,温锁安抚好外公,走到电视前砸了几下,没反应,拔插头又插上去,还是没反应,冲厨房喊:“外婆,对面来修了吗?”
“修了啊,屿焕昨晚过来的,忙活了三个小时。”
“那他也不行。”
周屿焕手里拎着宰好的鱼刚踏进来,顿几秒,走到电视机后摁了某个按钮,电视亮了,恢复到之前的画面,拎着鱼从她旁边走过,“你行。”
温锁白他一眼,走到外公旁边坐下,对面又来人了,温锁抬头,“阿婆。”
“哎,米米来啦。”周玉端了两碟菜放桌上,走到厨房,“你怎么还没好,也痴呆啦?”
“磨刀呢,谁嘴贱砍谁。”
“你这个人没一点修养,这么大年......周屿焕你不在这吃?”周玉看着周屿焕只摆了四双筷子,走到桌前拉着他。
“跟沈叙约好了。”
周玉放开了他,“不知道年纪轻轻谈什么。”
周屿焕把她按在椅子上,“您好好吃。”又跟另外两个老人打了招呼,看了眼温锁,温锁没理他的意思,他就没叫她。
但这会儿她来信息了,看完抓起书包,“外婆,我也不在这吃了。”
李素兰拿着锅铲出来,“你也谈了啊?”
温锁往门外跑,“昂。”
李素兰追到门口,“那晚上呢?”
“来!”
周玉看着周屿焕,“你呢?”
“也来。”
“行。”两个外婆罕见默契起来,“十点都等,不来扒你俩的皮。”
温锁填完个人资料,交上去,“一周后来这里是吧?”
“是的,复试前一天还会短信提醒。”
“好的,谢谢。”
出了吉言的大门,阳光弱了些,阴云变强,好像又要下雨,温锁背着书包躲进一个商场,上四楼点了杯饮料,把作业拿出来,这事儿在她妈棍棒底下她都不一定做,现在有了前进的动力。
她很好把控,认可她,鼓励她,给她充足的情绪价值,她会逼自己往前走。
就这么简单。
不是棍棒。
但她妈不明白的。
认真做了几道题,有些不会,准备回学校借些笔记理解一下,或者直接去问老师,她落下的课很多,但她做好了去攻克的准备。
学到了下午四点,脑子充实了许多,抬头休息,看见两个人,周屿焕手里拿着奶茶,胳膊上挂着女生的外套,他女朋友拉着他的手,在看茶馆里的点单器。
其实桌面上有,但她偏不看,非要贴着柜台踮脚看门头的显示屏。这种行为导致她看得艰难,身子会往后仰,周屿焕就由着她使这微妙的性子,抽出手,抵住她的后脑勺,让她得以这么玩的同时,不会摔倒。
温锁在咬拇指,觉得妙,原来恋爱中的人是这样的。
周屿焕很高,他的视角里,除了低头能看见沈叙踮脚之外,还能在显示屏的黑暗投影处,看见对面的温锁。
她就这么歪着头,咬着拇指朝这看,另一只手在转笔,作业本上划了几个不规则的圈,一旁的饮料见了底,等沈叙伸手点了一份茶时,她的笔停止,那样子,像是在研究某道题,过程繁冗复杂,而她只能写出一个“解”。
低头,继续写作业。
拿完茶,沈叙往左走,她没有看见温锁,周屿焕侧身的时候也没有朝温锁看,温锁心神定在作业本上后,也并没有抬头的意思。
本来这几道眼神就这么过去了,但是,人生往往充满了戏剧性,沈叙在走了十来步后,回头,“懒得走了,到窗边坐?”
“嗯。”
沈叙从一个花坛处绕了过来,坐在温锁身后,背对着她,茶馆又来了几个人点单,其中一个是个COSER,衣服是破碎的镜片设计,他晃动的时候,有几下闪光让温锁闭了眼,适应了几秒,睁开,往那看,在她的视角里,狭小的镜面中,周屿焕的目光与她不期而遇,于是她在“解”字后面又写了个冒号。
这时,雨开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