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响忍冬》念旧拾荒者

4、Dong

　　林烬冬第二天还是照常上了学，但脸上多了几个伤。虽然只是皮肉伤，但还是挺明显的。他来教室的路上不少人看着他。身边的人都在议论。

　　仔细想了想，昨天打视频的时候怪不得他总是只露一点点脸。

　　她翻了翻书包，给了他一张创可贴。他头上有个看着出血不多但还在流一点的切口。

　　林烬冬带着痞的语气说：“你随身带着？”

　　然后把创可贴还给她。
　　“反正死不了，先不用。”

　　林念初心中有点生气。

　　她没把创可贴收回去。
　　然后用双手把他头扭过来，撕开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上。

　　被她这一动作吓到的林烬冬正愣愣地看着林念初认真贴创可贴。
　　这一姿势，有点近。

　　咳，这小孩不知道这样是在撩人吗？
　　真是服了。

　　贴完创可贴的林念初若无其事地继续默写。
　　然后听见了身旁的人偷笑了一声。

　　她听到就把头埋在桌子上，好尴尬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做出这个举动。他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吗？会觉得我很自来熟吗？可我只是不想看他这样而已。

　　“干嘛？害羞啊？”
　　“害羞还给别人贴创可贴。”

　　…

　　——

　　上课的时候，姜雨晴还专门点了林烬冬回答了三次问题。

　　“那么A篇阅读就是告诉我们不要学习太骄傲否则一跌谷底，对吧林烬冬？你来说B篇阅读的答案。”

　　上课气氛很好，所以班上很多人都笑了。
　　老班这是在点冬神昨天不请假旷课呢。

　　笑场的包括他的同桌林念初。
　　他歪头看了一眼。

　　回答完问题，坐下之后对林念初小声地说：“你这次好像是真的开心的笑了。”

　　前几次看见她笑，都感觉不是真心的。
　　是在装，是在强撑，是在勉强。

　　林念初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看见面前这个少年虽然脸上有伤口，但遮不住他的意气，遮不住他心胸坦荡，光风霁月。

　　他很优秀，成绩好，热爱计算机，对朋友很好，聪明，会奋不顾身救人，不在意流言蜚语。

　　可就是这样的人，会观察她的小心思，关心她是不是真心的开心吗？

　　“看什么呢，听课。”
　　一句话打断了她的遐想。她回神，把目光转移到了英语试卷上。
　　还是不想那么多了，好好学习。

　　林念初是学生会的，这天她要值日检查眼保健操，看见林烬冬拿着篮球准备去上体育课，她抬起右手阻止他。

　　林烬冬看到有点意外，这小身板还敢这样呢？
　　“哎呦小同学，你就悄咪咪滥用职权嘛，我也就今天不做眼保健操。”
　　林念初摇头，做出很认真的表情。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谁叫我听你的话呢。”

　　—

　　培优课开始了。
　　到了教室，林念初和林烬冬坐在了一起。

　　好像当同桌已经成为习惯了。

　　一开始林烬冬喜欢和她做同桌是因为她不说话，安安静静挺好，后面就习惯她的存在了，她不吭声就帮人交作业，还可以时不时逗她。

　　而林念初对于对她好点的人本来就没什么防备心，更何况还是救过她的，所以关系自然就好了。

　　老师也在课堂上点名了林烬冬。
　　“某些同学要是不稀罕这个培优班也可以不上我的课。”

　　林念初突然想起来。还没有问清楚他昨天怎么了。

　　就在草稿纸上写了：你昨天为什么不来学校？

　　林烬冬没有回答她，拿着笔在她的草稿纸上写了字。

　　：好奇心害死猫，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他的字迹很清秀，像是练过一样，但还是有点草书的感觉。

　　林念初看完，回复了他：我可以陪你散步，在路上叹气。

　　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但她的意思是。

　　你那天好像对我说：没关系你陪着我就好，那么我今天告诉你，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可以陪你散步，在路上叹气。
　　这样你会好点吗？会不会没有那么难过了呢？

　　林烬冬看到这句话，心颤了一下。

　　——

　　这天晚上叶旭来林烬冬家里，他知道林烬冬家里经常没人，所以过段时间就会来找他。
　　至少不要让他一个人待太久。

　　他们跟往常一样在客厅打游戏。
　　林烬冬突然开口问：“你妹为什么会失语啊？”

　　叶旭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平时不会问别人的事情。

　　“她不是我亲妹，你知道的，她之前本来会讲话的，因为一些事，初三就不会说话了，然后她家人对她不怎么好吧，初三那年搬到我家。”

　　“她那一家子我不这么喜欢。本来她爸我还能接受，但，去世了，我只有他的编程资料。”

　　好像意识到说了悲伤的氛围，立即转个话题。“不过现在我妈对她比对亲儿子还好。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我妈生的。”

　　林烬冬听着，心里难受。
　　她原来那么早就已经是破碎的了。

　　他知道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的事情，只要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痛。

　　所以连他旁观者都觉得疼了，更何况经历者呢？

　　——

　　那天林烬冬对父母说了那些话，林海东就开始打他，边打边骂他，“我是你老子！”

　　“我再不好也是你爹！”

　　“你不能来指责我！”

　　“你怎么对你老子说话呢？！”

　　先是给了一拳，然后掰他的手，按住他的头，按在餐桌上。

　　“你小子干嘛非得提以前？你没有我们哪来的那么大的房子，哪来你这么好的成绩，是，我和你妈是感情出现了破裂，但又不关你事！”

　　“你口口声声说不关我事，可你们吵完了架就不管我了，觉得我是你们感情的残留物，是垃圾，这就叫不关我事？最终受伤害的不还是我？”
　　他即使被打也不打算在言语上留点情面。

　　林海东把他拉起衣领打算再打一拳。
　　被林烬冬按住他的手，反扑他，把林海东逼到绝境。用全身力气压着他。

　　“我他妈才不是你们感情的残留品！我是林烬冬，我是我自己！”
　　“你也别用你的思想强加在我身上，我先得是我自己，才能成为其他。而不是你口中那种好儿子。”

　　说完松开了力气。回到了房间。他脸上还有被按在餐桌上时刮到了叉子。
　　头上的切口就这么来的。

　　林海东筋疲力尽地喘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亲儿子真敢这么压人。

　　这场闹剧结束，林妈对此也是吓了一跳。林烬冬今天说出了这么多狠话。
　　虽然之前他挨打也会反抗，但没有像今天一样好像要把人逼死一样。

　　因为林烬冬自从被父亲打，就学会了怎么挨打，怎么样能让自己没那么难受，哪个地方最折磨人，哪个地方打的最痛，哪个地方只是一看着疼。

　　所以他也学会了怎么打人。挨打了怎么打回去。打人的时候怎么样不会吃亏。怎么打能一下子给人打出要害。

　　林妈和林海东离婚后，除了给儿子打钱，就再也没帮过他什么，好像觉得他很脏，不想靠近。尽管看他挨打了那么多次，也没有伸手去帮。嗯，她也觉得她没有心。

　　他们和之前一样，离开了家。

　　林烬冬在房间里坐在地上，对着垃圾桶一阵呕吐。心里的难受就是反胃。
　　好恶心。为什么世界上有父母会这样。为什么。凭什么坏人还可以若无其事的。

　　他之前在一本书看到一句话：每个人都是为了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啊。

　　他有个屁的爱。他来这个世界就是感受地下道的悲伤，无处遁形。

　　他不相信什么任何感情，他觉得能陪到最后的，只有他自己了。没有别人了。他只有他自己了啊。

　　他太难受了，吐了好一会。

　　过了很久才平复心情，写了一会作业。

　　收到小同桌问他为什么不来学校？
　　啊，原来还有人关心他的啊。

　　回复之后又继续写题。写完搞了一会电脑。

　　过了好久，看时间应该在家写作业了吧？
　　拿起手机想见同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见。
　　他就是想见见。

　　以前离这个家有多远有多远，他就觉得是在做自己了，现在感觉，想见她就见，才是能做自己。

　　好像和她待在一起的话。
　　自己才是活着的。
　　他才能感受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然后找个理由，和她打了视频。

　　再然后抽了烟，吐出一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