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桐诡案录》野樱西瓜

3、003

　　却说刘广行一五一十将自己与小王氏的关系在公堂上讲了出来，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并未欺瞒。

　　正这时，前去宋大富家搜查的捕快杨四来报，并未找到刘广行说的金钗。

　　刘广行听了顿时僵在当场。

　　他与小王氏来往并无书信，唯一的证据就是这支金钗了。但如今，竟未找到。

　　那他就无法证实自己刚才的话都是真的了。

　　一旁的宋大富听了捕快杨四的话，也忍不住说话了。

　　“大人，小民看这刘广行刚才说的那些就是为了开脱自己杀人的罪责胡编乱造的，为了取信，还特意编出什么金钗来。我从未在家里见过什么金钗！”

　　“我娘子虽然未读过书，但也是懂礼守礼的人，见了外男从来都是主动避让，做事也是有分寸，知进退，绝不会做出他刚才说的那回事的！”

　　“可怜我娘子她人都不在了，还要被这恶人往身上泼脏水，大人明察！”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似是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妻子会做出与姘夫私会的事。一时之间，公堂上的人也难以判断谁真谁假了。

　　李翎想了想，将目光转向最左边的龚大嫂，“龚氏，我问你，今日你在宋家门口遇到刘广行时，可曾留意他怀中有无揣着什么？”

　　龚大嫂回忆了一下，不确定的回：“未曾，但是我记得当时他双手皆是放在身体两侧的，应该并未带什么东西出来就是了。”

　　李翎点点头，看着堂下候命的杨四，“杨捕快，劳烦你再去香醴巷问问，今天可还有其他人去过宋家，查出来以后立刻来报！”

　　“是，大人！”杨四领了命立刻又出去了。

　　从现在来看，与死者小王氏有交集的就是堂下这四人，杀人凶手应当也跑不出这四个人去。

　　但是，凡是都有万一。若是还有第五人的存在，那一切就又都说不定了。

　　小王氏的丈夫宋大富在案发前一直都在范兴楼里做工，未曾离开过，酒楼里的人都可以作证，他已经派人去问过了。那他的嫌疑就不大了。

　　这龚大嫂看起来确实是无意中撞见的尸体，说的话倒是也能和刘广行的对上，应当也无嫌疑。

　　剩下的两个，李翎抬头看了看中间挨着刘广行跪着的那个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李翎问道。

　　陈筠已从思索中回神，看到他正盯着自己，便回道：“回大人，民女陈筠，乃是香醴巷的一名住户，平日以卖烧饼为生。”

　　她倒是利落，自己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她就把其他的也主动说了，省了他一句句的问，还挺懂规矩。

　　“你今日为何要去那旁边的房间？进去后又做了什么？如实说！”他又换上了严厉的口吻，以防这小女子看他好说话又耍赖狡辩。

　　陈筠眨么眨么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回大人，民女今日下午在午睡时被巷中的声音惊醒，出去了才知道是邻居家出事了，所以便进了宋家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是民女一看到尸体，便发现了些不对劲，因此才冒昧进了旁边的房间，去查看是否有什么线索，验证自己的猜想。”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李翎的意料。

　　他本来以为这姑娘就算不是凶嫌，与此案无关，说不定也是偷摸盗窃之人，趁乱去宋大富家里搜刮的。

　　她刚才说的这一番话倒是引起他的兴趣了。

　　“哦？那你来说说，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李翎依旧是盯着她，似乎要搞清楚她刚才的话是真是假。

　　看来自己今天若是说不出个一二，怕是要被这位县官大人彻底误会了。

　　于是陈筠清了清嗓子，朗声讲了起来。

　　“我发现的疑点有三个。一，宋家院内杂乱，房间内却干净整洁，而且是超乎寻常的干净整洁，这样子就似乎……是有人刻意打扫过一番一样。”

　　“可以这么做的人有死者小王氏，死者的丈夫宋大富，还有莫名到了宋家的刘广行。”

　　陈筠这一番话顿时引得宋大富和刘广行都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她并不在意两人的目光，继续说着：“倘若做这事的人是刘广行，那他应当刻意将自己说的那支金钗放在现场显眼的地方，如此才能为自己的说辞提供证据，从而顺利摆脱杀人嫌疑。”

　　“但是刚才捕快说并未在现场找到这支金钗，从尸体被发现到县衙的人赶过去，这中间我一直都在盯着现场，再没有闲杂人等进去过。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这支金钗存在，那也是早就不在这房间中了。那么此事，也应当不是刘广行做的。”

　　刘广行听到此处松了口气，只是不知这小女子是何方神圣，能讲得这么头头是道。不过能令他脱罪就是好的。

　　“第二个疑点是房间内的桌上有两个杯子，但却都是空的。”

　　“按照刘广行的说法，他与小王氏约定的时间是下午未时，但从尸体上来看，死者已经在远远早于未时时刻就死去了。那她把这杯子摆出来，是等谁的？”

　　“要么，是有其他人来访。要么，是有人故布疑阵。”

　　听到此处，堂上众人一惊，皆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三个疑点就在尸体本身了。我当时一进房间看到尸体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想明白了。墙上的血迹皆是喷溅状，且都集中在正对着院子的那一面上。其余的墙面，桌椅上皆未沾上半丝血迹。地上的血迹也是，虽然蜿蜒流淌，却并无半点喷射状的痕迹。”

　　“不管人是活着被砍下头来，还是死之后被砍头，只要隔的时间不会太久，那血肯定是会瞬间大量喷出的，绝不会像现场这般干净。”

　　就现场那吓人的样子，她竟然说得出一句干净，真不知道在这姑娘眼里什么叫不干净了。一起去过现场的几个捕快都在心里默默想道。

　　“况且，小王氏人都死了，又为何把她的头砍下来，还藏起来。这样子就好像是为了掩盖死者头颅上存在的什么的东西一样。”

　　“据仵作说的，死者身上其他部位皆无伤口，所以致死原因应当是在头部，而且现场的凶器也并未找到。”

　　“如果是刘广行做的，那凶器和头颅应当都是能在龚大嫂发现他的那一刻找到的，而且，就算他要掩盖自己的罪行，也不必将死者的头颅砍下，只要秘密的杀了人逃走便可，因为并没有人知晓他与小王氏的关系。”

　　“所以我认为，死者确实是在刘广行到宋家之前就被杀死了，且砍下了头颅。”

　　“倘若大人刚才派去的人没有找到其他进过宋家的人，那民女认为，这凶手就是死者的丈夫宋大富！”

　　她说着，向右转过身子，镇静的看着眼前的汉子。

　　宋大富在刚才听她的一通分析时已经慌张的不行，此刻更是控制不住情绪，指着陈筠问道：“你凭什么说是我？你有什么证据！我今天明明一直都在酒楼里做工，他们都能为我证明！”

　　“就凭你这只手！”

　　陈筠竟是一把抓住了宋大富伸过来的右手，堂上其他人此时已经看呆了。

　　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吧。

　　“你的手四个手指上皆有同样程度的老茧，能磨出这样的老茧，说明你以前是做过配钥匙之类的这种行当的。”

　　“但据我所知，你现在只是范兴楼后厨的一名帮工，平时帮着他们择菜刷碗什么的。”

　　“我在深夜，经常会听到你们家传出夫妻吵架的声音，所以你们的感情并没有你说得那么好。而你今日的表现说辞都好像你们夫妻二人一直感情甚笃一般，这是在掩饰什么？”

　　“死者脖颈处皮肤未见收缩，说明是死后被砍下的头颅。但是，那处的皮肤不该呈艳红色。”

　　“除非，是尸体被冷冻过！”

　　她这句话一出，堂上众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我猜，你也不是真的不知道妻子和刘广行有染。你们两人感情本就一般，后来你发现她频频出门，自然是盘问她。在你一番逼问之下，她怕是早就与你道出了实情吧。”

　　“知道这一切的你应当是早就把小王氏杀了，还将她的头颅砍下，为的，就是掩盖你手指的痕迹！”

　　“你的手是四指，当日你盘问她的过程中，可能在她脸上留下了自己的右手痕迹，因此很清楚的就能令人知道是你动的手。误杀了她的你当时情急之下想到了三天后她要与刘广行私会的事，便想着不如将这杀人的罪名推到他身上去，才有了这么一出！”

　　“你既然会配钥匙，便肯定能趁机配得范兴楼各处进出的钥匙，包括冰窖的。”

　　“你在夜间秘密的将尸体运到了酒楼的冰窖中冷冻起来，如什么都未发生般一个人生活，伪装妻子还活着。”

　　“然后，在昨天夜晚，你将尸体从冰窖里拖了出来，拉回家中，将她的血摆出现场的样子，然后就出门去了。等的，就是刘广行去你家私会，然后撞见这一切，而你又有不在场的证人，如此，他的罪名便逃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