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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刁难 ...

  •   “用来防贼。”钟黎说。

      姜晚眉看着玉屑好不容易才在书房里找到的人,一脸的莫名其妙,掂量着那柄匕首问:“防贼还是防我?”

      “防贼。”钟黎肯定道:“公主知道我眼盲,府中鱼龙混杂,少不得有人趁乱登堂入室,真是防贼。”

      ……姜晚眉心知自己再怎么问他也只会有这一个说话,刚想要再开口说什么,便听见房门被敲响了两下。

      是府上派来伺候的白嬷嬷,“世子,公主,时辰不早了,侯爷与夫人在前厅等着二位去请安呢。”

      姜晚眉通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将明的天色,心知这便是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那一出。

      姜晚眉甩给玉屑一个眼神,玉屑当即会意,冲着门外道:“嬷嬷稍待,这便来了。”

      姜晚眉索性将手里的匕首还给钟黎,不再纠结自己的新婚丈夫在枕头下面藏匕首的事,大大方方地:“走吧,时辰的确不早了。”

      钟黎却说等等,而后越过姜晚眉一路摸索着到了床边,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你要做什么?”

      钟黎没说话,而是倾身下去,伸手摸了摸床上的被褥,继而用手里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红艳艳的血珠滚落在床帐上,很快就渗到绢帛布料之中,顺着织纹的痕迹蔓延开来,丝丝缕缕。
      像是杜鹃泣血,剑饮桃花。

      等到姜晚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清润婉约的脸上便渡上了一层薄红,她看着钟黎冷清清的背影,心里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看不见。

      “走,走吧。”姜晚眉自己给自己披了件斗篷,而后示意玉屑开门,径自先出去,“那白嬷嬷在外面催了。”

      白嬷嬷来催他们倒是其次,进了屋挑起帐子去看那染了血的床褥才是正经事,姜晚眉脸上的红越发明显了些,仗着钟黎看不见,自己在园子里走得飞快。

      从他们住的饮水轩到润安侯住的听风堂要走一刻钟的功夫,姜晚眉走得不急不慢,索性欣赏起了园内风致。

      不愧是累世官卿、钟鸣鼎食之家,不说以前,就是姜晚眉入宫以后也没见过这样好的景致。
      亭台楼阁隐在树木之后,昨夜的雪落在枝桠屋脊上,白雪覆冬寒,一片洁白中露出来的红砖碧瓦便更见华贵。
      挥金如土呀。

      昨夜一场风雪,残雪还未扫净,姜晚眉自顾自地顺着石子小路走,脚踩在石子路上也是软绵绵的,周遭都是一片寂静,只有碎雪从砖瓦上滑落下来的声音。
      走着走着姜晚眉突然觉得怪异,问玉屑:“世子呢?”

      玉屑如梦初醒一般,回头看了看,哪里又有钟黎的身影,忙道:“怕不是落在后面了!”

      姜晚眉蹙眉,按说此处是钟黎自己家的院子,他应当不至于迷路,可也不至于落下这么大一截吧。
      姜晚眉看着身后白茫茫一片的石子路,又想起钟黎常常摸索前行的样子,心里竟有些不上不下的。

      她驻足等了片刻,始终不见钟黎跟上来,最后无奈道:“回去找一找吧。”

      左右也不过就是这么一条石子路,姜晚眉只往回走了几步路的功夫,就听见了稚童的嬉闹声。
      她心中生疑,等到又转过一处亭台,便看到了被几个孩子拦住去路的钟黎。

      玉屑忍不住惊呼出声,“公主,是世子呀!”

      “我看见了。”姜晚眉神色淡然,却极为迅速地迈步走过去。

      不怪玉屑大惊小怪,因为那三个孩童正将钟黎围住,口中喊着让叔叔陪着玩,手上团了雪球往钟黎身上砸。
      白嬷嬷没跟来,钟黎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此时落了单,竟是手足无措。怪他眼睛看不见,竟能被孩子给欺负了,姜晚眉没来由地一阵气急败坏。

      “谁家孩子,竟这样没规矩。”
      姜晚眉没再犹豫,紧了紧披风就走过去轻声呵斥,那三个孩子闻声缩到一团,仰着头打量姜晚眉。

      “你是叔叔新娶的娘子吗?”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

      不等姜晚眉回答便有玉屑接话,“这位是九公主。”

      几个孩子“喔喔”地点了点头,看了钟黎一眼,然后就商量着跑开了。

      钟黎一直到他们的脚步声跑远了才开口说话:“堂兄家的子侄,年纪小不懂事,让公主见笑了。”

      “总得有七八岁,不小了。”姜晚眉没接钟黎的话,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好歹也是世子,竟被一帮孩子欺负到头上来?”

      钟黎面不改色,只是说:“既说了是孩子,便只是胡闹罢了,无伤大雅的。”

      姜晚眉沉默了,那一瞬间,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钟黎脸上的隐忍。那种神色她太过熟悉,即便是隔着一层蒙眼的白绢,她也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位润安侯世子,在这府上过得绝不容易。

      “那走吧,再磨蹭一会儿该晌午了。”姜晚眉又顺着原路走,这次却没再把钟黎落在后面。

      ——

      路上耽搁了会儿,到听风堂的时候的确已经不早了。

      听风堂里坐着的人不少,上首两位便是钟黎的父母——润安侯钟兆盛和钟夫人。
      下首坐着的是钟家二房的几位长辈,再往下是二房的两位少爷,钟昌和钟旭。

      姜晚眉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样貌又记了一遍,而后便与钟黎一同奉了茶,两人躬了身子,却没被叫起来。

      上首坐着的钟夫人磕了磕茶盏,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说:“我当宫里出来的公主多懂规矩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新婚后头一次向长辈请安,竟赶了个晚集。”
      妇人绝对不算和善,高髻上盘了一直偏凤金钗,说话时那金钗便一晃一晃的,映着烛灯竟有些晃眼睛。

      姜晚眉心知这多半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便依旧拘着礼,垂目道:“婆母教训的是,是我起迟了。”

      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他只字未提二房的孩子刁难钟黎的事,只是笑盈盈地将谨小慎微的姿态摆了个十成十。

      她若驳上个一句半句的倒还好收场,如今这么一说,倒是让钟夫人有些哑口无言,也是,小辈都已经认了错了,做长辈的若还是揪着这点错处不放,未满显得小肚鸡肠。

      钟兆盛掩唇咳了一声,成功地打破了眼前的僵局,对姜晚眉和钟黎说:“昨日事多,起晚了也无可厚非,别拘着了,既然来了就坐吧。”

      姜晚眉与钟黎依言在空着的椅子上坐下,她见钟黎脚步有些慢,像是不太熟悉此处的环境,心中未免有些诧异,索性伸手扶了钟黎一把。
      钟黎便在姜晚眉碰到自己的时候僵了一下,又在瞬息之间恢复自然,含笑落座。

      这日最能说的便是钟夫人。
      她并非钟黎的亲生母亲,而后钟兆盛在原配夫人过世之后所娶的续弦,虽是续弦,出身却是说不出的显贵,乃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

      姜晚眉听着坐在上首的钟夫人一句接一句的话,心中掠过一阵冷笑,怪不得她敢刁难自己,恐怕是根本就没把皇后放在眼里。

      钟夫人抚了抚鬓间的钗,雍容华贵,又对姜晚眉说道:“你虽不是嫡亲的公主,但好歹也是有皇室血统的,此番嫁进侯府,规矩不严谨可是不行。”

      姜晚眉含笑应了声:“婆母说的是,儿媳定当谨言慎行,不会失了规矩。”

      “光是谨言慎行哪儿够啊。”钟夫人鼻音颇重,“侯府的规矩多,日后晨昏定省你都要勤勉,早来两刻钟,我亲自教你规矩。”

      站规矩。

      姜晚眉心中不悦,面上仍未显露,“嘶”了一声说:“儿媳虽自小养在宫外,但入宫之后却得皇后娘娘教导宫中礼仪,婆母这话要慎重,知道的是婆母嫌儿媳没有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看不惯的是皇后娘娘呢。”

      ……一时落针可闻。

      大承国公主出嫁,在婆家地位甚高,前提是受宠的公主,像姜晚眉这种自小被遗忘在乡野之间,入宫又只是被当成了一个筹码的,自然是不受待见,不怪人家要欺负。
      扮猪吃老虎虽不假,却也不能总是扮猪,更不能让老虎太过肆无忌惮。

      钟夫人果然一瞬间变了脸色,“哐”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案上,眉毛扬起来,怒道:“新婚第二天就敢顶撞婆母,你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姜晚眉面不改色,微微低了低身子,含笑道:“儿媳只是就事论事,绝没有顶撞婆母的意思。”

      钟夫人正要发作,却听钟黎唤了一句“母亲。”
      他自从进屋以来就没说过一句话,此时一开口,就连钟兆盛都转过头来看。

      钟黎面色清冷,声音也像寒月下结成的清霜,淡声道:“公主是皇室女,娶她为妻本就是侯府高攀,母亲可以下公主的面子,但请不要下皇室的面子,否则侯府担罪不起。”

      这竟是把姜晚眉方才说过的话挑到了明面上,言外之意,钟夫人若是再敢诘难姜晚眉,就真的是在打皇帝的脸了。

      钟夫人顿时语塞,静默之中,钟兆盛叹了口气,起身就往后堂走,临出门之际才说:“世子随我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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