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生》斯瑾

2、Chapter2 骨科绝色

　　一觉醒来，一是大白天。
　　这一夜，隐隐约约还是有闹声传来，但好在司漫生闹中取静，也算睡得安稳。
　　起身将毯子叠好，准备走出休息室。小师妹顶着两个黑眼圈，敲门进来了。
　　“漫生姐，贺师兄叫我来带你去吃早餐，吃完他送你。”小师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这不是司漫生第一次来医院，确实她第一次来院内食堂吃饭。
　　安大附属医院在业界内除了技术出名，还有食堂也是众多医学生向往的。毕竟是安城最好的医院，建设投入大医生福利也好。
　　安医食堂的肉包是一绝，贺昭早就带给司漫生尝过了，但是凉的总没有刚出炉的好吃。
　　司漫生走到蒸笼早点前，要了一只肉包，转身又要了一个茶叶蛋和一碗豆浆，坐在座位上细细品尝起来。

　　相较于小师妹的早餐，司漫生的食量就不值一提。米色的托盘上有一碗豆腐脑、一根油条、两只肉包、两个茶叶蛋。
　　她隔着氤氲的热气，朝司漫生笑着：“漫生姐，我们院肉包是招牌，快尝尝！”说罢，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塞得鼓鼓的腮帮子，还有脸上满足的表情，司漫生被小师妹萌到，心情大好，吃饭也畅快了起来。

　　一贯三餐吃不了几口的司漫生，这次饶是将早餐横扫完。暖暖的早餐填满了司漫生的小鸟胃，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刷着新专的评论。
　　余光里，瞥见一个挺拔的身姿从桌边走了过去。司漫生停下滑动屏幕的手指，抬眼看向那道身影。
　　有些人光看背影都会觉得帅，男人托着托盘的手修长净白，凛凛的腕骨上带了一块链带表。

　　追随着男人的目光被小师妹的手打断，“看什么呢姐？”小师妹顺着目光望去，那人已经转身出门去了。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刚起身似乎又想到某个忙碌到天亮的人，估计没时间来食堂了，便准备转身去打包区要一份早餐。
　　谁知小师妹已经提着打包盒回来了，“师兄估计来不及到食堂慢慢享用了，我给他捎了一份。”
　　看着面前轻晃着打包盒的女孩，漫生压下眼转了转，掩嘴笑了。如她所想，小师妹确实很喜欢她的贺师兄啊！

　　好像是已经形成了习惯，自然地接过小师妹的早餐，几口吞完，贺昭抽了张纸擦了擦嘴，拿起手机，朝司漫生招了招手。
　　“你和我去骨科，我约了主任给你看手。”
　　“我不去，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一个腱鞘炎，不严重。”司漫生一听到要看医生，浑身上下都在抗拒。
　　贺昭听了自己好朋友不负责任的言语，也生气了起来。
　　“怎么不严重？你忘了发作起来的时候有多疼？你别不把自己当回事！”
　　司漫生双手放在大衣兜里，就淡淡地看着，丝毫没有要去的动作。
　　“算我求你了姐，我刚下夜班就陪你去，张医生也是我好不容易给你约到的，咱们就去看一眼，成吗？”

　　小师妹从来没见过自己师兄这般恳求的样子，甚至对病人都没有，也跟着劝了起来。
　　“漫生姐，贺师兄也是为了你，你要是手不养好，以后可怎么弹琴啊！”
　　听到“钢琴”两个字，司漫生眼睛里总算泛起了点情绪。
　　“行吧，就一次。”她抿了抿嘴，抬起步子，最终还是跟着贺昭去了。

　　上三楼到了骨科主任诊室，贺昭扣了扣门，里面的交谈声停下了。
　　“请进。”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隔着门透出来。
　　诊室里头，三个白大褂凑在一块，一个站着的应该是规培生。坐着的两位里，一位是看着到了知命之年的长者，那估计就是张主任了。
　　另一位，带着口罩，堪堪露出半张脸。高挺的鼻梁撑起口罩的压夹，看着来人的一双眼睛皓若朗星。
　　司漫生在心里暗暗感叹医院怎么还有此等绝色，不经开始臆想着口罩下的样子。

　　“张老师，闻师兄！”贺昭打着招呼，漫生也跟着点了点头。
　　“小贺来了，那主任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请教您。”那个男人离开座位，朝主任微微欠身，经过贺昭身边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就这样男人和司漫生如炬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讶异的情绪闪过眼眸，很快便也向漫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口罩遮住了唇形，但笑意从弯弯的眼里溢了出来，真是好看。

　　不经意间瞟了一眼拍过贺昭肩膀的手，司漫生这下感兴趣了。
　　那只漂亮的手上戴着和那天在食堂见到的男人一模一样的腕表，总不能说是人手一支吧，毕竟这表看上去价格不菲。
　　身型也差不多，那多半就是同一个人了。某人心里算盘打了起来，想着等会要怎样从自己的发小嘴里套出帅哥的联系方式。

　　“张老师，这就是我和您说的那位，手腕有腱鞘炎还不肯来看的好朋友司漫生。”贺昭介绍的语气里多少带着埋怨某人的意思。
　　司漫生脑子里还是刚刚和帅哥对视的一眼，无意识地坐下，伸出自己的手，一旁的实习生在张主任的指示下开始查体。
　　一阵疼痛感从手指一直延伸到手腕，瞬间把她从对美色的沉迷里抽离出来，硬是忍着没发出喊声。

　　听完实习生的分析，张主任心下已了然，接过司漫生的手，摸到了她腕骨上的凸起。
　　“你手腕上这个囊肿疼吗？”张主任面上温和，但手上的劲儿是一点没少。
　　司漫生在凸起被按下的一刻，终于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个囊肿是复发的吧，你这个朋友还挺能忍。”张主任转过脸朝贺昭开着玩笑。

　　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司漫生干笑了几声：“刚长出来的时候被我自己摁掉了，大概一年后它自己又冒出来了。”
　　张主任听了也跟着笑，“你很勇敢啊，但是你这个复发了肯定不好受吧。”
　　“是啊，她不舒服吧还要弹琴，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来您这儿都是我好说歹说劝过来的。”
　　司漫生不语，倒是一旁的贺昭接上了。

　　“年轻人还是要爱惜自己啊，别仗着年轻就觉得身体很能造。”张主任听了摇摇头，边在电脑上记录着，便劝慰着，“小贺，你问问闻崎他什么时候有空，给你朋友排个囊肿切除手术进去吧。”
　　贺昭点头应下了，马上开始联系自己的师兄。
　　病患本人听到要做手术，一瞬间脸色刷白，两只手在腿上紧紧拧在一起。

　　行医多年的张主任早就察觉到司漫生抗拒和忧虑的情绪，从电脑前转过身，定睛看着垂头专注着手指拧麻花的人。
　　“姑娘，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抗拒治疗，但是爱自己终归是活着的第一要义。”
　　“把手养好，不是为了钢琴，是为你自己。”

　　听到这些话，司漫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因为她听过太多人劝她为了钢琴把手保护好，第一次听见是为了自己。
　　腱鞘炎是她的旧疾了，从前一直被压迫着练琴的她，右手早已不堪重负。
　　起初还会嚷嚷着手疼，但得到的总是“手酸说明你练琴认真到位了”的敷衍。
　　后来发现哭诉是不会得到关爱，疼痛也不会因此得以救治和缓解。等到有人关注到她的手时，她已经开始自我惩戒式练琴了。

　　司漫生在初中科学课上，听到老师讲感官具有适应性。那她大概就是在一次次酸软疼痛中麻木的吧。

　　“张老师，我已经和师兄约好了，周五那天手术。”贺昭放下手机，看着老神在在的主任还有自己发愣的好友。
　　一心联系师兄安排手术的他，也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听闻自己手术已被安排妥当，司漫生还是有些许慌乱。匆匆站起身，和张主任道了谢，走出了诊室。
　　一头雾水的贺昭看着健步如飞的女人，也赶忙和老师打了招呼追了出去。
　　张主任在身后直摇头，还想着现在的年轻人倒是不同于往日，对自己是一点不在乎。

　　“怎么了？”在医院大门口追上了司漫生，贺昭担心地问着。
　　“没事，我就是有点怕。”
　　“别怕，给你做手术的是我的闻师兄，人家稳得很，放宽心。”
　　听到“闻师兄”三个字，刚刚还低沉的情绪一扫而光。司漫生低头看着脚尖，故作扭捏地准备探探口风。

　　脚尖一转朝着贺昭的方向，鼻尖轻轻蹭了蹭围巾，抬头：“你说的闻师兄就是刚刚诊室里那个吗？”
　　“对啊，就是他！他可真不一般，京大八年制临床血洗一路的优秀毕业生……”
　　眼看着贺昭快要崇拜得停不下嘴，司漫生抬起手指挥似的在他面前做了一个收的手势。
　　而后对上贺昭探究的眼神，停在半空中的手绕道耳边，敛了敛散落在脸侧的碎发。
　　“那个，有联系方式吗？”
　　“好啊，半天是在这里等着我呢？”贺昭一边奚落着她，一边自觉地解锁手机将微信名片推给了对面的人，“闻崎，听闻的闻，崎岖的崎。”
　　“谢谢贺医生！下次请你吃饭！”司漫生憨笑着。

　　一阵短促的鸣笛声响起，接司漫生的保姆车到了。
　　原本还兴奋的人，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又换上了冷冷清清的面具。和贺昭挥手道别，转身上了车。
　　留在原地看着车隐入车水马龙的贺昭，想起刚刚那张情绪逐渐褪色的脸，眉头不经蹙起，叹了口气。转身奔向下一场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