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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打猎比赛 ...

  •   易玉一愣,一下子从草地上飘起来,不顾垂头丧气、沉浸在悲伤中的小天活,开心到手足舞蹈、表情乱飞。

      她语气满是愉悦和兴奋:“小天活!你能看得见我?”

      他摇摇头,视线又回到那悠远的青山:“不能,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你,也能听到你说话。”

      易玉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知道天活正处于悲伤的时候,于是坐下轻轻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直知道。”

      易玉仍有疑惑,“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知道呢?”

      他低着头,轻声说道,“我知道只有我自己看得到你,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我是鬼吗?”

      “不是,一开始是害怕妈妈担心,后来,后来是担心他们把我当做疯子……”短短的话,他说的磕磕绊绊,内疚又无措。

      易玉知道了,天活一直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不回应只是害怕自己除了奴隶、杂种之外又添上一个疯子的骂名。

      “我不明白,我们明明都是奴隶,他们为什么单欺负我们?”

      易玉转头看向天活,他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眉毛皱作一团,苦苦支撑。

      她深吸一口气:“你要听真话吗?”

      天活认真的点点头。

      易玉:“你认为同为奴隶,所以就要互相体谅、惺惺相惜吗?”

      天活沉默不语。

      她摇摇头,苦笑一声:“世界的真相是,他们会从对方身上找自己的优越感,我命苦,但是你更命苦,所以我要踩着你的伤疤,加重你的不幸换来我的快意。”

      把别人踩在脚底尽情羞辱以短暂忘记本身的不幸,也许这样,就能高人一等。

      “很难理解对吧?”

      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这些话实在有些黑暗,但是对于十岁的天活来说,他懂得越早反而越好。

      沉默片刻,天活问道:“你说,人活着都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我这样?”

      她的心被他问出的问题牵扯地隐隐作痛,侧过头看着这个灰头土脸却又极力把自己埋在膝盖里的小孩子,不想欺骗他。

      “都是这样。”轻飘飘一句话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微微抬起头,眉头却皱的厉害,眼睛里尽是灰暗。

      “我必须要承受这样的人生吗?”

      “也许大多数人是的,但是……”易玉短暂沉默。

      他抬起头,眼睛空无一物却划过一丝光亮。

      “但是,你不一定。因为,人从来不该逆来顺受,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次换做天活沉默,他看起来并不接受这样鸡汤般无用的话。

      确实,道理谁都懂,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捡起已被完全击垮的勇气并且确定这一次就能逆天改命?
      现实是,多数人会动摇、会怀疑、会畏惧,最终放弃。然后这些人会歇斯底里地告诉那些未尝试过的人。

      他们说:人如蝼蚁,命运不公、天地不仁。

      易玉清清嗓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只小白羊,她一出生父母就去世了。没了父母的保护,羊群里总有小羊欺负它,孤立它,甚至有一只小羊偷吃了草场上最肥沃的草地后栽赃嫁祸给了小白羊。那只小羊有自己父母,他们相信自己孩子不会做坏事,凭借父母在羊群中的威望,大家都很相信她们。但失去父母的小白羊,任凭它怎么解释都没羊相信自己。”

      “然后呀,这只小白羊就跑出了她一直生活的草场,去了另一个草场。可是她伤心的发现,这个草场和她原来的草场没什么不同,依旧有羊欺负它、孤立它。”

      “于是她开始辗转不同草场,这期间她不断努力学习种草、培土、施肥,终于有一天她凭借着努力开拓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草场,周围的小羊们都慢慢依附聚拢。而在这个属于她自己草场里,再也没羊欺负她了。”

      “好啦,故事讲完了,小天活,你听懂了吗?”

      天活点点头,“小白羊变得强大了。”接着又问道:“那之前欺负过小白羊的那只小羊向她道歉了吗?”

      易玉摇摇头,回答:“没有。”

      “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小白羊受到了伤害却也得到了成长,比起最后的收获,那只小羊的道歉对于小白羊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说,对不对?”

      “嗯,对。”

      他懂了,人和羊是一样的,只有积蓄力量、培养实力,才能够能到他人的尊重,但只有内心真正强大,才能真正做到不畏、不惧。

      天活扭过头,眼里泪水晶莹,他呜咽着对易玉说:“我想成为那只小白羊。”

      山风吹起两人的衣角,易玉能看见天活的,也能看见自己的。

      生前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闪现,她怔怔地想,有的人生来便顺风顺水,所以从来不会深谋远虑,长远计划。因为平淡,所以简单。而有一部分人,他们一开始便没有选择幸福的权利,如果有一分痴心妄想的话,就不得不凭借自己拼杀出一条血路来,所以免不了落下一身伤疤。

      我和你都是如此,不受命运眷顾,便只能靠自己了。

      第二日,易玉照常从房梁上悠悠转醒,她活动活动筋骨出门便看到天活背对着她,坐在石墩儿上苲着草,旁边已经满满三大竹筐了。这时候她才想起,小天活今天要跟着主人家去打猎,不用去山头上放羊,因此他一大早便去山上砍了三背筐的野草,一直忙活到现在。

      她看着小家伙的背影,一想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动物知道她的存在外,终于也有一个同类知道自己了,就忍不住开心,嘴角止不住的朝上扬。

      天活熟练地将碎草和饲料混在一起,全部倒进羊圈里,然后脱去平日里穿的黑色皮袄,换上另一件破旧的外袍,束好袖口和裤腿,扎上腰带,那大他一圈的衣裳反倒看起来合身了,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许多。

      易玉:小天活这是又长高了呀。

      伽然山山脚除了伽然城,还有一片天然草场名为焉支草场,这里本是游牧人月氏的领地,三年前西疆人南下侵犯,月氏人不敌,被迫西迁,于是这里便被西疆占领,加上天河改道,短短三年伽然城拔地而起,这里的天然牧场也被开发,他们在此打猎、训马,成为了伽然人的一处宝地。

      天活随主人家出行,一方面是和那些匠人们修整矫正弓箭,另一方面也要陪着主人家儿子库尔班射猎动物。

      库尔班和天活跟在父亲一行人后面,刚刚出发便远远的被人叫住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人骑着一匹棕马疾驰而来,看清那人,易玉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金刚北鼻四个大字,这不是隔壁家暴发户财主的儿子吗?他大人身体上架着一张孩童脸,全身上下也就剩一张脸能反映他的年龄,一看就是营养过剩导致的过度发育。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奴隶,他们气喘吁吁跑着跟在后面。其中一个肤色如炭、圆咕隆咚,像在泥潭里滚过一轮的大冬瓜;另一个面色惨白,瘦骨伶仃,像是退了皮的细山药。

      他俩一高一矮,一腿长一腿短。腿短的迈不开步子,远远看着就觉得是个黑不溜秋的大冬瓜滚动而来;腿长的像是踩了高跷,除了有点打颤,两条细腿好歹倒腾算快。

      这小冬瓜名为黑虎,细山药名为白龙。

      骑马的金刚北鼻冲着他们:“库尔班,我同你一起去打猎!”

      库尔班看起来不大乐意,小声道:“怎地这金刚又跟来了,去年打猎便输给他,今年故意不告诉他,真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大声道:“你又来我们家凑热闹!怎的不让你父亲带你去呢?”

      金刚北鼻:“我父亲忙着挣钱,你以为伽然城首富的名号是随便得来的吗?便是你父亲都要敬我父亲三分。你不想我来,是怕我像去年一样打猎抢了你风头吗?”

      库尔班被戳到肺气管上,急忙反驳:“你别得意,我、我今年一定胜过你。”

      金刚北鼻:“我戈登还没怕过谁。看到我身后的两个奴隶没,他们是我爹专门派来保护我、帮我捡猎物的”,说着略了一眼天活,洋洋得意笑起来,“嘿嘿,这人数上我就赢了。”

      易玉看着这情形,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后面这俩歪瓜裂枣看着就一副心智不全、脑干缺失的样子,把他们两个叠起来再乘以二都不一定比得过天活。

      戈登:“你要是不服,咱们就来比比怎么样?”

      库尔班:“谁怕谁!比就比。你说吧,怎么比?”

      戈登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同样时间内,不管使用什么方法,捕得猎物多的为胜。其中猎鸟一只积一分,猎兔一只积两分……”

      库尔班:“没问题,这还不简单?”

      戈登:“我还没说完,咱们这次还要加点不一样的,你敢不敢?”

      “怎么不敢,你敢我就敢。”库尔班不甘示弱。

      “猎鸟和猎兔不算什么难事,我们再加上猎得野鹿一只积十分,猎得野猪一头积五十分,怎么样?”

      这话一出,在场其他孩子都吃了一惊。草场射猎大多是猎捕野鸟和野兔,偶有野鹿和野猪,后者多生存在草场深处,是大人们围猎的目标,而孩童轻易不被允许参与射猎,一来是他们尚不具备能力,另一方面,草场深处实在危险,遇到野鹿还算好,运气好也能捕到,但倘若遇到野猪野狐狼群什么的别说捕捉他们,就是能保住小命那也是很难的。就算是大人,没有精密的计划和合作也很难成功。

      跟在戈登身后的小冬瓜黑虎一脸为难,吞吞吐吐到:“小主人,来的时候,主人说过的不让您往草场深处去,太危险了。”

      戈登道:“现在已经出来了,你是听我的还是听我父亲的?”言语里不无威胁。

      细山药白龙连忙一把推过黑虎,哈腰到:“我们出门在外当然是听小主人的了,再说我们小主人气勇不凡、武功盖世,猎得野鹿野猪还不是轻而易举?”

      易玉一脸鄙夷,悠悠道:“这马屁拍的,啧啧。”

      接着冲天活:“小天活,知道了吧,自己为什么不受待见,这马屁拍的少!”

      天活面无表情,却又好像再说,难道你喜欢这样的?

      戈登:“怎么样,库尔班?怕了可以现在就认输,也不至于到时候输得太惨,丢你爹的脸。”

      库尔班看了一眼天活,天活面无表情,不阻拦也不鼓气。

      他心里虽然没底,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下:“我不怕,谁怕谁是孙子!”

      狠话说完,库尔班就后悔了,悄悄把天活拉到身边,责问道:“天活,你怎么不拦着我?以我的能力怎么能比得过他呢!”

      他越想越是后悔,心里越是没底,一把抓了天活的袖子,“我不管,这事你、你得负责,我一定要赢过戈登,天活,你想办法,否则、否则我就让我父亲把你们一家子赶出我家。”

      他一副张牙舞爪的怂样让易玉连连摇头。

      “我素来知道这库尔班胆子小、脸皮厚,但是今天这脸皮可是加盖了十八层,比那边防城墙还要厚。”

      天活倒是镇定,轻轻拍了拍库尔班的胳膊算是应下了,库尔班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跟在他们身后易玉也松了一口气,她是见过天活打猎的本领的,天活不善射箭,不会武功,也没有多大的力气,但他胜在会动脑子,懂得智取。只要天活出马,这次比赛胜负已分。

      捕猎讲究有静有动,常常是以静制动。

      射鸟便需静,先放出饵,接着埋伏到草丛里静静等待,鸟群飞过低空捕食之时是射击的最好时机。倘若动的早或者动的晚了,都会错失机会。

      天活调试弓箭,紧跟在库尔班身后。

      群鸟飞过低空,是射击的绝佳机会,库尔班四五次拉弓,偏偏羸弱纤细的臂膀撑不起这强弓,射了半天也不见半根羽毛落下。

      看来这金刚北鼻说的没错,这库尔班属实是个射技不精的,还需要多操练操练。反观对面金刚北鼻仨小孩,同样时间已收获颇丰了。

      小冬瓜和细山药两个在草场上东奔西跑,抢着去捡被射到的猎物,一脸得意,好不欢快。

      金刚北鼻冲着他们炫耀道:“库尔班,怎么样?想胜过我简直是痴人说梦。”一边又拉开弓箭一下射下一只长尾白翎鸟下来。

      “黑虎、白龙,快去捡,顺便数一数我们积了几分了。”

      库尔班看了看自己脚下空空如也的草地,怒从心中起,冲天活大声道:“你这没用的奴隶倒是想想办法啊,难道要眼睁睁看我输掉吗?”

      那边又传来声音:“报告主人,咱们已经射猎了七只鸟,一只野兔了,积分九分。”

      库尔班有点绷不住,又恨自己的奴隶没用,气的眼里都冒了泪花。

      天活不紧不慢递给库尔班一把□□,“这是小型弩,不用力气,只要瞄准就好,你拿着它继续射鸟,剩下的交给我,放心,我们不会输的。”

      库尔班手握着这把弩,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细细打量着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在寻常百姓那里很少见,它们多是作为军用装备出现在军队里,因为□□省力强劲,是战争中有力的战具。眼前这把□□是木头做成的,操作简单,相比于军队中铜铁制作的重型□□不值一提,但这也足够库尔班惊掉下巴了。

      天活淡淡回答:“我自己做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打猎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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