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诗篇》不言羽

47、第十四章 永恒

　　“从我见到你的时刻起我就在追逐你，如同我追逐永恒。”
　　——提丰
　　很久没有这么舒服地待在自己的睡梦当中了。冥王还记得在那位春之女神离开之后自己的梦境中似乎就只有黑暗和阴冷。珀尔塞芙涅就像是明媚的光照进他的世界又突然离开。但是已经习惯了那种光明的他真的不想再回到那黑暗当中。
　　他当然是记得的，记得那种温暖的光，记得那个误闯进冥府的少女羞怯的笑容。也还记得那个时候错愕到几乎掉光下巴的冥府众神。死神的眼神几乎要放出光来，睡神的眼睛则有史以来第一次睁得那么大。那天他去巡视绝不是一个错误，他当然不知道那位好奇的少女带着自己的同伴潜伏在了别人送给他的礼物里面，也不知道少女觉得自己快要完蛋的内心情绪被众神解读成了错误的意思。
　　当时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自然是想要休息一下，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的冥王也有疲劳的时候，更别提在前面宙斯的宴会上还让宙斯狠狠轰炸了一通。
　　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看到正好奇地趴在他面前研究他睫毛的少女时这位统领冥府的黑暗之神是真真正正夸张地从自己的床上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好奇了。”金发的少女千道歉万道歉，就是希望这个传言中严厉无比的伯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母亲，大地女神的管教可是很严格的。
　　那之后冥府让这位年轻活泼的女神和她的朋友搅合成什么样简直就能写成一部冥府众神的血泪史。在冥王专程送珀尔塞芙涅回大地女神神殿，被自己的小妹妹误解的时候这位信守承诺的神灵也没有把少女一时顽皮下做的决定说出去。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从那一声和最初开始不同的对不起开始，性格就像个孩子的快乐女神的心中真的刻上了那个黑色的影子。
　　冥王哈迪斯，克洛诺斯的长子，继承了远古神灵血脉的冥府之神，死亡的统治者，所有生灵惧怕的对象。他的恐怖和严厉向来被人们畏惧，没有哪个凡人会祭拜冥王，也没有哪个凡人会了解这位深处死亡深渊的神灵。珀尔塞芙涅曾经很好奇，好奇在黑暗的深处的冥王是个什么样的神灵，好奇黑暗的深渊是不是就如那些来大地女神神殿祈祷的人们所讲述的那样黑暗恐怖。可是不是这样的，尊贵严酷的冥王居然在看见她的第一眼掉下了床去，残酷的冥府赏罚分明要比宙斯那混乱的宴会有秩序很多。她的好奇心越来越旺盛，在发现那位冥王对她开始是碍着她母亲的面子然后似乎是真的从心里宠之后，这位颇有胜利感的女神放肆了好一阵子——冥府的众神也倒霉了好一阵子。
　　珀尔塞芙涅和别的女神不同，首先她自出生开始就被自己的母亲严加看管没有接触过奥林匹斯山的神灵——德墨特尔实在是不想让长大成人的女儿遇到自家两个风流得无法无天的兄弟——她又在大地女神神殿长大，同那些前来祈祷的人们有过很多很多的沟通，她的好奇心就像人类一样旺盛。同时她又没有人类的畏惧心，没有众神对哈迪斯的微妙排斥，这位几乎是胆大包天的女神就这么一点点进入了冥王的心扉深处。而当哈迪斯在朱狄加宣布他将要迎娶那位让地狱众神颇为头痛的女神时，黑暗众神从各自的面面相觑中看到了各自惨白的脸色。幸好事后他们发现这位婚前无法无天的女神在同他们的王结合之后很是收敛了自己的心思，在冥府和天界面前还颇能摆出冥府王后的样子。
　　“到底稳重很多。”睡神满意地点头。
　　“唉，就是我无聊很多。”死神有些感慨，在没有神发觉的时候，这位地狱仁兄加上春天女神和女神的朋友成了所谓的地狱破坏三神组合。
　　“冥王保佑。”工作量为此大减的拉达曼迪斯。
　　“……”没有什么感觉的迷路人士。
　　“……”睡眠状态的米诺斯。
　　“统统回去工作。”恼羞成怒的冥后大人。
　　“咳咳咳。”干咳不停的冥王大人。
　　那段岁月很短，但春天女神就像是照耀在冥府深处的光亮，冥府众神在庆幸之余非常幸灾乐祸地看到他们那位冷酷的君主被他们的王后拉着到处走动玩闹。
　　至少能看到那张仿佛冰封的面容上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的笑容——黑暗众神由此异常感激珀尔塞芙涅女神。
　　短短的，犹如昙花一现。
　　过后是更加深沉的黑暗，睡神和死神对冥王的沉睡和衰弱无能为力，神灵的力量来源于自己，既然冥王自己都有放逐自己的念头，那么谁都无法阻止他的衰弱。
　　提丰，大地女神盖亚和地狱之神塔尔塔罗斯的幼子，能用宙斯匹敌的力量，不过在地狱众神眼中貌似也就是刺激他们的冥王的一根导火索。他们的王终于肯从睡眠中醒来，终于恢复成了那个他们熟悉的王。不过后来的故事显然出乎他们的意料，那位化名提利斯的提丰依旧把地狱搅得一团乱，居然又胆子拘禁他们的冥王——后来事实证明他们的冥王就是冥王，就算是在被拘禁的时候也能把人，哦不，是神耍得团团转。提利斯在咬牙切齿之后也没有办法，只能认命被关押在塔尔塔罗斯的上层，而这位心气倔强的神居然没有就此和塔尔塔罗斯的下层联系也出乎所有神灵的意料，至于他居然更是一头栽到某个名叫哈迪斯的坑里嘛——该说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无可奈何的孽缘呢。
　　“我没事。”冥王难得地不怎么耐烦，“你能不能不把我当伤员看。”提利斯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需要人照顾的玻璃娃娃。
　　“我比较闲。”提利斯的笑脸让人气不起来，“照顾你一下还是可以的。”
　　哈迪斯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下，后埋头看自己的文件，离开冥府不过多长时间居然就堆积了这么多的文件。其中当然不乏有很多文件是从米诺斯那里被重新弄回来的，真让那个只有在睡觉和偷懒的时候才发挥自己超越常人的聪明才智的克里特王来处理，他就算是冥王也不想去预知后果。
　　“你就是太纵容他了。”提利斯说出了冥府众多神灵的心声，“所以他才越来越懒。”
　　哈迪斯叹了口气，漆黑的眼睛看着身边的这个盖亚之子。他最纵容谁难道他都没有自觉吗。
　　“我说的是事实啊。”提利斯的汗毛竖了起来，冥王那眼底一掠而过的哀怨可不是他看错了这么简单。
　　想当年那个女孩是多么乖巧——只有在冥王面前或者是闯了什么祸之后——可爱得他连一句责备都说不出口——所以碍于冥王无法开口冥府的众神只能有苦自己知——小心翼翼的亲近和小心翼翼的体贴，哪里像现在的这个提利斯这样大咧咧地创进来管东管西，还非常没有自觉地侵占他的私人空间，他的寝宫，他的桌子，他的书，他的床……还美其名曰照顾他，他冥王什么时候要他来照顾了？难道将来都会是这样？联想到神族永恒的寿命，向来对自己的生活很有把握的冥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未来一片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