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诗篇》不言羽

48、第十五章 献给冥王的诗篇

　　“我允诺世界，我允诺永恒，我允诺你的存在如同我存在。”
　　——哈迪斯
　　这件事情其实谁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只是在冥府的众神突然发现那位曾经被关在塔尔塔罗斯上层的提丰现在已经形影不离地跟在冥王身后的时候他们都有一种眩晕般的感觉。当然其中不包括已经透过梦境偷窥了全部过程的睡神和一直在秘密关注事态进展的死神。
　　“作为冥王陛下的左右手，自然是陛下的任何事情都要明白得清清楚楚。”死神做如上辩解。
　　“你明明是对少了个情敌很高兴。”了解自家兄弟的睡神冷哼一声，到底冥府里暗恋冥王陛下的仙女还是远远超过暗恋死神的人数，尽管某死神向来是玩乐和甜言蜜语的高手，不过冥府里的女仙依旧喜欢他们的王冷冰冰的样子。
　　“哼——”死神对此不屑一顾，斜着眼睛瞄了他的兄长一眼，他就以为他会为了那些庸脂俗粉阵风吃醋不成？
　　睡神让自家兄弟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极了。转过头不再看他。
　　他们上面的冥王没有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是在那里看着堆积下来的文件。今天他们的冥王居然没有对米诺斯的糟糕文件发火。这才是神奇的地方。
　　真是原因是坐在冥王身边的提利斯很大程度上转移了冥王的怒火。
　　“提利斯你能不能不要在我眼前晃？”忍他忍了很久了。
　　“那哈迪斯能不能去休息一会儿？”提利斯争锋相对。
　　最终被提利斯的眼神看得不舒服的哈迪斯还是觉得提前去休息了。
　　“公务也要等身体养好了再去处理。”心满意足跟着冥王回房间的提利斯笑得让死神都被惊吓到。
　　冥王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一下，提利斯是融合了珀尔塞芙涅的最后记忆没错，可他不是那个活泼的女神，他是宙斯的敌人，是百妖之父，是妖魔的首领。
　　“珀尔塞芙涅不在了。”提利斯想要明确些什么，“你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吗？”能看清楚他吗？
　　哈迪斯的双眼中似乎浮动着冷笑，“你打搅我够久了，我怎么会看不清楚。”
　　眼见着提利斯似乎是被自己打击到了，冥府之王的声线柔和了一些，“宙斯的刑期还没有过，我还是你的监刑官。最好还是快点回人间的比较好。”他还希望能快点度过这家伙的刑期回自己的冥府呢。
　　“这样……”提利斯默然，他看不透，看不透这个冥府之王的心中到底有没有他。
　　斯提克斯河从遥远的远古流到不可知的未来，凡人的生命在其中就如同蜉蝣，而诸神的世界又在其中浮沉不断。乌拉诺斯的时代，克洛诺斯的时代，宙斯的时代，哈迪斯就在这个地方遥望着他们的沉浮，变换出一幕又一幕的美丽场景。
　　“这个地方真美。”提利斯赞叹，黄昏的暮景，星辰的点缀，万年没有更改变幻的地方却是依然美丽得能吸引所有神灵的目光。
　　“那个时候，我们就是这样在这里定下誓言的。”冥王的眼睛透过河面上翻滚的浅浅薄雾，回溯着过去的时光，“好像就在眼前，不高兴的宙斯，长不大的波塞冬，他们就没有让我省心的时候。”
　　提利斯忍不住笑了，任谁有这两个兄弟都不会省心，冥王和他们比起来还算是“正常”的。
　　亡灵在身边徘徊，那些平凡的人们的魂灵就游荡在这片荒原之上，之间消耗着他们的经历和情感变为麻木的点点魂光，然后逐渐汇聚后重新返回人间。冥府除了一些特殊的地方外可不是无底洞，无法容纳这么多的灵魂。
　　“你一直都是这样。”提利斯轻轻地说着，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斯提克斯河还是身边万年不变的神灵。收拾宙斯和波塞冬的烂摊子也好，和阿波罗在宴会上针锋相对也好，那个曾经在战场上的身影一直都没有变过。他就是这死亡领域的王者，是忠诚于自己的存在的神灵。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的眼里究竟能看到什么。”或许是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提利斯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柔软而多愁善感了，“现在我大概能知道了。”
　　“还记得那个神殿吗？”百妖之父弯腰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子，以精准的角度丢过水面，看那颗石子在水面上点出七个涟漪，光影在水面的漩涡中画出虚影，那是珀尔塞芙涅的金发，那是冥界王后的水仙后冠，那是隔绝了所有情感的叹息之墙，是倒影在海皇神殿之下残留着的冥王神殿。
　　“总会有人记得你的善意。”提利斯笑了，对面的神灵看起来有些恼火呢，“尽管你不觉得你是善意的，但别人记得，那就是了。还记得那神殿里面的雕刻吗？人类送给你的诗篇，那是属于你的信仰，是属于你的祭礼。”
　　哈迪斯的视线胶着在水面上，命运的长卷在那里展开，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会让他和身边的人站在一起？两位神灵的倒影就在水中，他的周身环绕着最深沉的黑暗，提利斯的身上是他特有的图腾。那才是他们的本相，是他们真实的自我。两个相等力量的持有者。提利斯实在不需要这般对他迁就。
　　“你瞧哈迪斯。”百妖之父小心地拉了拉冥王的衣袖，“你有你的方式，我有我的。”那不是迁就而是一种出自真心的意愿。提利斯本来以为冥王会知道，但是现在突然明白身边的神灵并不了解，为什么？是什么让冥王能洞察一切的力量看不清？
　　哈迪斯的手微微动了动，“有的时候，我并不是能看清一切的，尤其……和我自己相关的时候……”
　　提利斯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过来，脸上不由笑开了花，“真好，哈迪斯，这样真好。”
　　相对于他的兴高采烈，冥王仅仅是黑色的双瞳变得更加幽深，水中的倒影骤然间发生了变化，就在倒影里那个提利斯的手中出现了一朵水仙。慢慢绽放的属于冥王的花朵悄然露出它鹅黄的花蕊，淡淡的清香在身边环绕，提利斯觉得神清气爽到了极点。
　　这般美轮美奂的时刻偏就有杂事来打搅，那边传来了拉达曼迪斯的声音，“提丰大人，宙斯的使者到了，说是你的女儿在地面上作乱，已经石化了很多无辜人类了。”
　　“嗯？美杜莎不是已经死了？”
　　“不是美杜莎，是斯希娜，美杜莎的姐姐。”
　　身边的神灵那种“你害我要加班”的怨气让他不敢久留，提利斯一溜烟地去见宙斯的使者了。
　　看他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消失，哈迪斯的笑容再也忍不住了，黑发的冥王看着依旧残留在水面上两人的倒影，伸出手去，洁白的水仙从神灵的血液中生长出来，牢牢握在冥王的指端。
　　“我承诺永恒，只要你所希望……”冥王的低语围绕着倒影，水仙散发出美丽的光芒，雾气渐浓，遮盖住了他的身影，斯提克斯河的沿岸只剩下了一阵不知来自何处的歌声——
　　……克洛诺斯的长子，你黑色的长发是亡灵的归宿，你黑色的双瞳倒影着生与死，你是死亡的归宿，你是新生的未来，请您接受来自我的诗篇，那是献给您的祭祀……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