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诗篇》不言羽

43、第十章 海潮

　　“我可不是宙斯那个嘴狠心狠的家伙，我一直都只有你一个哥哥。”
　　——波塞冬
　　海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陷入这个困局的。在离开了提利斯和冥王的房间之后他想去外面散散心就在船身周围散播了点迷雾掩盖他溜出去的身影。
　　一个人走走有利于他很好的思考，海皇从来觉得宙斯的思维复杂哈迪斯的脑子太固执，这个相对的评价在他们三个当中说来还是比较宽容的。
　　问题是他出去走走的时间不是很好，尤其是在身边还有别人窥探他的力量的时候。
　　迷雾逐渐加深，等到波塞冬发现他陷入了某种力量的包围的时候他已经找不到离开的道路了。
　　平静的海面就像是干净的大理石，踩在海皇的脚下有种无底深渊的感觉。周围安静得连鱼鳍划破水面的声音都听不到。
　　这不正常。波塞冬静静地待在原地等待着对方出招，在没有获知对方深浅的时候他不会轻易出手。
　　但是对方的行动在他的意料之外。庞大的力量化作尖利的长箭穿透浓雾，转眼间就到了面前，看不见的力量撕裂雾气和水的遮挡——
　　海皇冷笑了一声，在这大海之上居然有人胆敢挑战他的权威。金色的三叉戟在手中出现，敏捷地挡开了袭击过来的力量。
　　没有人会去质疑海皇的力量，但对于自己过于自信的海界帝王还是忽略了一点，在迷雾的遮盖中有什么东西缠绕在他的力量上，隔绝了他和海洋之间的联系。
　　一旦他和海洋的联系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作为神灵的力量就要大打折扣了。海皇应该是明白这一点的，但是他的性格不容许他退缩，海之帝王只会前进，不会后退，甚至不会停滞在原地——
　　然而这个阴谋还不止于此。海皇猛然发现那力量集结成的可怕力量之线绕过他向游船的方向冲了过去——
　　糟糕！
　　甚至来不及思索还有提利斯在那边他的手就自行动了起来，三叉戟夹带着海洋的威力在那边炸裂开来，庞大的海潮翻涌起来包裹住了游船，波塞冬那个时候有点奇怪自己怎么连那些人类也一起维护了的时候，一道偷袭的力量精准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事后海皇为自己辩护是这么说的，“那不是什么伤害的力量，我不能做出及时的反应也是正常的吧。更何况我那个时候脑袋里就装着不能让那个东西跑到哈迪斯那里去，哪里还有心思管自己……”
　　这些说辞让不满海皇警戒心低的冥王没有再说话，他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兄弟，那天的三位主神聚会大概是冥王哈迪斯首次没有吐出讽刺的言语。
　　……那种踏在虚空上的感觉并不好。哈迪斯一边和身体内维和的不适感对抗一边搜索着海皇的影子。
　　哪里都找不到人影。哪里都能感知到那种无所不在的力量。海界是海皇的领域，海水中自然地包容着海皇的力量。偏偏在这个时候最能够混淆冥王的感知。
　　雾气渐浓，冥王能觉察到四周的微妙变化和波动，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身后在雾气中浮现的人影一样就踏了过去——
　　“呵呵，有意思的孩子。”那个声音在那里响起，丝毫不在乎是不是会被冥王听见。
　　“所以他才有资格成为冥府的君王。”另一个声音同样响起，似乎带着赞许。
　　“他不需要成为什么，他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第三个声音很熟悉，让冥王的身影微微一滞，但他最终没有停下。
　　迷雾当中踩踏到了坚实的地面，冥王的心弦似乎被不经意地拨动了一下。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过去的克里特岛，是人类膜拜宙斯的地方，也是他曾经待过的地方。
　　没有鲜花的灿烂芬芳，也没有精美的食物和住所，孩子们所能在的地方就是一个潮湿阴暗的山洞。那是他们的起点，却不会是他们的终点。
　　小孩子压抑的哭泣声传了过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幼小的身影蹲在海岸边上，小小的细白手指一下一下地戳在海平面上。
　　好像是那天因为波塞冬不听话使用自己那不成熟的力量被他狠狠说了一顿后就跑到海边去哭了。
　　微笑着摇头叹气，哈迪斯走了过去。是了，这个时候的样子和他以前的样子是一样的，少年纤细的身形完全想象不出他就是冥府代表着死亡的帝王。
　　“波塞冬，别哭了。”
　　大概也没有谁能看到海之帝王这般哭泣的模样，哈迪斯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年幼的海皇头上安慰他。
　　“哈迪斯哥哥。”年幼的海皇扑到了他的怀里，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失误险些让他们暴露在父亲的爪牙下，但让波塞冬难过的还是宙斯那轻蔑的仿佛在看拖后腿的累赘的眼神。
　　“我会努力学的哈迪斯哥哥。”海水般湛蓝的眼瞳里蓄满了泪水，“不要丢下我一个……”
　　冥王的心头动摇了一下，你在害怕这个吗？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不会的。”他紧紧抓住怀里孩子的幻影，“永远不会的……”
　　三位主神，三个统治力量，哈迪斯发过誓只要他存在他们三个的统治就将直到永远。不管是宙斯的傲慢还是波塞冬的狂妄，那终将是他守护的东西。
　　怀里纤弱的身影逐渐长大，慢慢变成了成年的海皇的模样。然而就在冥王还来不及高兴之前，一种冰凉的刺痛就扎进了身体。
　　海皇的面容上一片茫然，逐渐张开后清明的视线在看到自己手中刺进哈迪斯胸口的冰锥时大惊失色。
　　“哈迪斯！”
　　可怕的力量开始从冥王身上流逝，他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限制某种躁动的可能。海皇苍白着脸色试图阻止神的血液从冥王身上流失，但不善于治疗的他的作用显然杯水车薪。就在混杂了金色的神之血液当中，一个黑点逐渐放大，并在冥王的血形成的血泊中化作了一枚指环。
　　克洛诺斯给予他的儿子们唯一的礼物，属于冥王的那枚名为永恒的指环。
　　“力量呼应？力量呼应？”海皇默念了几声，突然明白过来，他锋利的指甲割裂了自己的手臂，看那属于海皇的神之血混进了冥王的血液之中。蓝色的水纹在里面波动着，很快就出现了另一枚指环——属于海皇的“潮汐”。
　　两种力量相互呼应着，海皇发现倒在他怀里的冥王的形体从崩溃的透明中慢慢稳定了下来。他松懈下来地瘫坐在海面上，也不管周围还有多少眼睛在窥探，牢牢地把自己的兄长放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这是他要保护的对象，即便诸神的黄昏出现，即便世界的终点出现，无论平日里会有多少的争执和吵闹，他潜意识里的守护总会在刹那间决定他的动向。那放射着不可忽视力量的蓝色指环在向世界宣告，海皇就是海皇，他是大海的君主，是变幻的海涛的主人，是足以驾驭七海的可怖神灵。同时也是冥王的弟弟，是那个曾经在克里特海岛边上哭泣，曾经用柔软的语调叫着哈迪斯哥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