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诗篇》不言羽

40、第七章 请柬

　　“我能看到统率七大洋的威力，但是你终究无法替代海洋本身。”
　　——俄刻阿诺斯
　　海因斯坦城堡的清晨是在潮湿的雾气当中开始的。带来这种让人不怎么舒服的潮湿感的是来自于海底的请柬。
　　“波塞冬的脑子是不怎么好用，不过必要的时候他还是能够动一下他生锈的头脑的。”冥王对他这位兄弟的评价一如既往的刻薄。
　　“哈迪斯……”提利斯不得不苦笑，“这种时候你们不是应该团结比较好？”
　　“你操什么心？”哈迪斯的眼神不怎么友善地瞄了他一眼，眼前这位仁兄不是神王的敌人，誓死和奥林匹斯山做对到底吗？怎么也想掺和了？
　　提利斯被他呛得没法再说，只好在那里小声嘀咕不就是关心你吗。
　　当然冥王大人没有理睬他的言语，反而对着请柬微微笑了一下。
　　这样的笑容——
　　宙斯在边上打了个寒战，上次哈迪斯这么笑是什么时候，带着他的那群亡灵大军出现在战栗的众神面前的时候。这位漂亮得不可挑剔也冰冷得不可挑剔的冥府之王显然对给在奥林匹斯山上养尊处优的神灵带来惊吓有着超乎想象的热情。
　　“我还是不去了。”宙斯非常明确地提出自己的意见，“我这个样子过去要被波塞冬笑死的。”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成为冥王发泄怒火的目标，虽然他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能够用从小就开始的直觉感觉到某位兄长非常冒火，非常非常非常地想要发泄一下他的怒火。
　　“不去也好。”笑得好似完全了解兄弟想法的好兄长，冥王的表现越发地让神王觉得前途无亮，“你就和珀尔塞一起留在这里，反正有人会照料你们的。”那位别扭的冥王契约者显然也正在为自己为什么这么忠诚奇怪，流淌在血脉里的灵魂契约是他潜意识里无法抗拒的。
　　“你还记得克里特的海水吗？”冥王的语调一转，变得飘渺起来，“很美……”
　　克里特岛的海水千万年来不断地重复着它的变换，遵照着恒古以来的规律。就算奥林匹斯山上的风云变幻也无法阻止它的潮起潮落。
　　波塞冬的海底世界比起宙斯奢华的风格显得更加宁静，很难让人想象这位能够掀起狂暴的风雨的海之神灵居然在自己居住的地方偏爱这种宁静。和冥府的死寂不同，那些摇曳在海底的深海生灵依旧在散发着属于它们的光芒。
　　蓝色的长发就像飘散在海中的水藻流淌着自然的卷曲，蔚蓝的眼睛要比宙斯更多些水汽的晕染，这位海洋的君主在自家的领土上看起来更像是一位一方霸主。
　　“我就知道你会来，亲爱的哥哥。”海皇的性格要比宙斯好理解，按照冥王向来的说辞就是在没有必要的时候波塞冬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
　　“好久没有来你这里还是老样子。”没有周围下属在场的冥王似乎也放松了不少，“希望你这里还没有出现危机。”
　　海皇自然知道他意有所指，“听说赫尔墨斯也受了重伤。”
　　冥王点点头，“目前似乎是我们都知道是谁在做这些事。”
　　“哈迪斯，你该是知道他们的目的的。”
　　波塞冬突如其来的亲密语气和说出来的话语让冥王和他身边的提利斯微微一顿。
　　百妖之父在先前就见过他的父母，那对从来都是莫名出现的临时夫妻似乎就是以一种发泄般的行动在做着奇怪的事情，要说那些事真的能够动摇奥林匹斯统治权的话似乎又不太可能。这就让他感到迷惑，而这个时候海皇居然说冥王是该知道他们的目的的。
　　“是的。”冥王甚至承认了他的说法，“我是应该知道的。毕竟我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很长。波塞冬，这大概就是你比宙斯更了解我的原因，你总是能不用脑子就猜到我的意思。”
　　“你打算放任他们吗？”海皇的面容显得高深莫测，他也很想看看高高在上的神王灰头土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不，我没有必要放任他们。”塔尔塔罗斯下层的动作显然超越了冥王忍耐的限度，不管冥王是否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他都没有容许他的囚犯在地狱之外自由行动的宽容度。
　　海皇叹息了一声，“我的哥哥，我现在突然明白那位海洋的同名者为什么要评价说我无法替代海洋本身了。”作为诸神之一，三大主神之一的海皇是相当出色的，但在某种层面上来说他永远无法成为海洋本身，他有野心，有超越规则的能力和想法。但是哈迪斯不同，他的力量和灵魂就是地狱的基石，是永不可能动摇的规则。波塞冬也想不起哈迪斯是什么时候成为“地狱”这个词的替代的，只知道在他们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的兄长就已经成为所有生灵心目中死亡和归宿了。
　　对哈迪斯来说，他就是这个世界的死亡，是这个世界的一个部分，同他的先祖乌拉诺斯和父亲一样，是不可替代永不消失的永恒之一。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的力量和灵魂才会在这个世界形成不可动摇的一道壁垒和组成。
　　提利斯在一边微笑，永恒的生命中有这样一个值得追逐的目标不是很好吗。
　　“你可以放心。”海皇看起来信心十足，“我的力量都存在在海洋神殿的深处，他们不可能会有机会。”
　　远古被诅咒的吸血鬼和远古被打败的众神的联手，这个组合对上衰弱时期的奥林匹斯山还真是棋逢对手，没有防备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宙斯在第一局的时候就败下了阵来。好在这位神王没有遗传到他祖父固执的脾气，他宁可抛弃自己的尊严都不愿意去面对摆在面前的威胁。
　　“你忘了一个地方。”哈迪斯平静无波的语气在海皇的心里炸出大洞，“你还有一个神殿在克里特海潮的边上。”
　　“你是说——”海皇的思维迅速回到了过去的岁月当中，那被他遗忘的深处还有着这么一个能够连通海皇力量并且不通过海底神殿的地方。
　　“那个地方早就不进行祭祀了。”海皇不记得那里有过他很多的眷顾，“而且在神话时代之后几乎就没有人发觉那里是我的神殿。”他还以为那破败的地方早在很久以前就被自然彻底抹消掉了呢，在经历了历年的战争和灾害之后就剩下几根残垣断壁的神殿早就失去了它主人的痕迹，人类还会在意这座早先曾坐落在海边的奇怪建筑物。
　　冥王的眼中掠过一丝嘲讽，“看来你是真的忘了，在你的神殿下面，属于我的那部分可还好好地保存着呢。”
　　“啊……”海皇摸了摸下巴，眼神复杂起来，“那座双子的神殿吗？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珀尔塞芙涅的金色长发是那么美丽。”
　　那仅仅是一种赞叹和惋惜，对过去的岁月，对逝去的神灵。
　　冥王眼中的微光一闪而逝，随后那双带着透明感的黑色眼瞳闭上了，“我必须去看看。”
　　“你累了。”海皇提出异议，“先休息一下吧。”
　　“不。”冥王拒绝了他兄弟的好意，“我有点想去那个地方走走了。”
　　一直在身边没有说话的提利斯垂着头，好似专注于自己的手指，却在这个时候抬头看向海皇，那双凌厉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地写着某种不需要语言来表达的强烈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