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诗篇》不言羽

13、第十二章 三种力量

　　……
　　“克洛诺斯的长子，你的利剑将指向何处。”
　　“指向我自己，我是我自己最大的敌人。”
　　……
　　那天奥林匹斯山上上演的大战惊呆了几乎所有的神灵，他们看到面色赤红的众神之王和他的兄弟打斗。看得出来他们是动了真火，波塞冬的三叉戟好几次都划破了神王的衣物，而宙斯的攻击重点显然不在波塞冬身上，他的招数都是朝被波塞冬扯着的哈迪斯去的。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神灵们惊慌地四处躲避，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即便是在神话时代的纷争中都没有这般相互厮杀过。
　　“雅典娜！”波塞冬大声叫着他的侄女，把哈迪斯推了过去。
　　然而危险往往发生在他们无法知晓的时候，就在波塞冬三叉戟的威力和宙斯的闪电交锋的时候，神王将力量做了稍微的偏转，力量增加得如此强大，以至于双方都失去了控制。
　　雅典娜看着那恐怖的力量直接翻卷过来，她张开了结界，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足以抵挡他的父亲和叔叔的合力。
　　“闪开！”身后传来的地方让她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然后她看到自己的结界在那暴乱的力量之下破碎。两股力量几乎是同时击中了冥王。
　　“哈迪斯！”波塞冬的声音被雷霆打断了，宙斯的力量几乎是连续毫无停留地撞了过去，不断的击打让尘土不断翻卷，所有神都看不见那边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宙斯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仿佛有很多的妖魔在嘶吼，那力量就在那里，阻止着宙斯的雷霆。
　　“提丰。”
　　波塞冬听到自己的弟弟说出这个名字，他望向那边，烟尘之下有身影矗立着。
　　哈迪斯的眼睛闭着，靠在年轻男子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那个身影看上去要比他曾经是提利斯的时候年长，他所幻化出来的人类形体并不显得特别强壮，却在此刻充满了一种力量。能够和宙斯相对抗的力量。
　　“哈迪斯！”雅典娜试图过去，被提丰的结界挡在了外面。脸色冰冷的提丰看了看奥林匹斯山上混乱的场面，冷哼了一声就带着冥王从原地消失了。等到众神回过神的时候硝烟中已经没有任何身影了……
　　……
　　好像听到水滴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冥王慢慢张开了眼睛。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感到彻骨的疼痛，这次宙斯下的手够狠。
　　入眼的是熟悉的地方，已经多久没有见到了，朱狄加神殿里的房间一直是空关着的。盖在身上的丝绒被子散发着一股幽冷的气息，受了重伤的后果似乎就是他能感觉到平时无法感觉到的东西——比如寒冷，比如饥饿。
　　实在是不想劳动自己受伤的躯体，但是考虑到如果不动的后果可能是自己就这么变成死魂跑回冥界让一班下属笑掉大牙，冥王哈迪斯陛下还是勉强自己起来了。
　　黑色的简单长袍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异常沉重，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
　　真的是难以忍受啊，冥王想要笑却反而牵动了伤口撕裂般的疼痛。
　　“唉——”长长叹息一声，他终于把自己挪到了宽大的阳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着，慢慢靠着旧式的栏杆坐到地上，透过栏杆的间隙去眺望这一片大地。这里没有希望，有的只有没有尽头的寂寞和悲伤。他有点不记得自己当时怎么会挑选了这个地方作为自己的领地，真的是因为那一次传说中的抽签？时间过得有点长，有些不记得了呢。冥王苦笑着摇头，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好像有什么液体顺着手腕在往下流，可惜他现在连把手腕挪到眼前的力气都没有。
　　“你怎么出来了？”
　　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这么说着，记忆和现实重叠，梦境和未来相铺垫，有什么回到了身边，有什么带着叹息远离。
　　提利斯站在那里，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那位冥土之王时的样子，丝毫不顾及身上沾染的血迹，就好像一个游走在世间的亡灵。他已经分不出到底是自己的感觉还是珀尔塞芙涅的感觉了，某种东西在心头游荡，又不能破壳而出。
　　为什么会去救他？他明明知道借助宙斯的手除掉他是多么简单利索的事。也知道卡厄斯就此被封印对所有神魔包括他都有利，可是——
　　似乎是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了，看着宙斯遥遥落下的闪电迎面就冲了上去。就好像有人在耳边哭泣，有人在心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他不想他死。
　　“珀尔塞芙涅……”快要陷入昏睡的神祗在那里发出神志不清的低喃。提利斯浑身一怔，他在做什么，在这里看着他发呆。现在重要的是不要让哈迪斯身上的伤势扩散，怎么能放任他在这里吹冷风？
　　小心地把他扶回床上，正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袖口被对方牢牢捏在了手里。他无奈地想要抽回自己的袖子反而让对方越拽越紧。
　　“别走。”
　　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还以为对方是在迷糊中说的胡话，可是放眼看过去入目的是冥土之王那双深潭般清澈的眼瞳。
　　他很清醒。
　　“不走。”提利斯觉得说话的不是自己，而是住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在他的那句话后冥王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牢牢抓着的手也松开了。
　　提利斯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现在真的哪里也不想去了。
　　真的是珀尔塞芙涅的影响吗？他理不清楚，记忆，即便是神灵的记忆也不是完全循序渐进的，更何况是消逝已久的春之女神，在她的记忆中有些事是清晰非常的，有些则变得模糊不可辨认。提利斯看得很清楚，那位女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冥府之王的身上，她渴望自己能带给那位黑暗的神祗幸福。
　　幸福，多么可笑的东西，无法拥有，无法希望，只能停留在永远的回忆当中，用过去的所谓幸福来折磨现在的自己。
　　提利斯睁开眼睛，看向舒展着眉头睡着了的冥土之王。传说中那位冷酷的君王，死亡的统治者，只会带来痛苦和绝望的帝王，没有想到在他安心睡着的时候是那么安详美丽，就好像是沉睡在自己的美梦中不想醒来的固执孩子。
　　他淡淡地笑了，原来是一样的，在见到的第一眼的时候，他和珀尔塞芙涅有一样的感受。渴望某种东西，追逐某种东西，想要将它放在手心里细心呵护。想要带来属于你我的幸福，即便是在地狱的最深处。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环绕——请代替我爱他，唯有这样我才能交托给你所有记忆。
　　原来这样，春之女神珀尔塞芙涅啊，你竟然用自己所有的爱结成了一个锁，只有与你有相通感情的人才能解开你的锁获得你的秘密。
　　提利斯眼神复杂地看着躺在床榻上宛若十六七岁少年的冥王，俯下身在他苍白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哈迪斯……”
　　那像是提利斯的声音，又像是珀尔塞芙涅最后的告别，然而沉睡中的人没有醒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