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谁是赢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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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守走近茶几拿起电话，一面滑开通话键，一面向走近的两人点点头。
杜双桥瞬间了然不是熟人电话，拉过身边的严城放轻动作。
“请问是顾长守先生吗？”
“我是。”
顾长守侧过身回复：“不好意思，请问是哪位？”
“哦哦，不好意思，我是帮一位小姐打给您的，我这就把电话给她。”
电话那头的年轻声音笑笑。
“您稍等。”
摩擦声从音筒里蹿出，不难想象出对面的兵慌马乱。
这个电话实在让人疑惑，知道顾长守号码的人并不多。
且能在接近年关的节点往来通信的联系人更是少见，何况是女性。
顾长守安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冬日里少见的淡阳静静流连在他的眉梢。
听筒里传来略带窘迫的声音： “是长守哥吗？”
这个声音，顾长守很熟悉，或者说作为顾长守的自己，很难不熟悉。
“是我。”
“太好了，还害怕自己记错了。长守哥，我是娇娇，我回来啦。”
话筒那边的情绪显而易见地升高。
“本来一直说回来，结果拖这么久。”
“长守哥，这个电话是我借飞机上旁边小弟弟打给你的。”
“手机突然坏了，恰好小弟弟愿意帮忙。”
“我在T1航站楼的A5出口，来接下我吧。”
林娇娇一口气说完，又是一阵摩擦声。
“长守哥，先别告诉双桥。”
刚刚扬起的声线又低落下去：“我回来这事。”
“今天是他的生日。”
顾长守也没拒绝，转身跨出了阳台门。
午间的风轻轻撩过男人的发梢，远处淡蓝的天空被客机留下了显眼的机云。
“我......”
林娇娇没有回答，转而岔开了话题：“现在你肯定跟双桥在一起吧？”
她提了提肩边的包带：“那也不能告诉他，我想，”又是长长的一口气，“要先见你一面。”
“好。”
林娇娇缄默地挂掉通话，旁边的年轻人歪头看着她。
“我很抱歉打扰，但你是否需要什么紧急帮助？”
林娇娇几乎肉眼可见的不安。
这委实不应出现在跟友人通过话的情景后。
林娇娇一颤： “我、不是在害怕。”
说完这个跨过三十的女人终于显露出一丝与她年龄相似的颓唐。
“就是有点……开心吧？”
林娇娇坐上身边的大行旅箱，脚尖点着机场光滑的地砖，有一下没一下地丈量脚边的距离。
林娇娇难得有了交谈的欲望，也愿意撬开自己心头的嘴巴。
就当作是之后与顾长守见面的一次预演。
“我放弃了一件一直坚持的事情。”
林娇娇微微向前挺胸，敞开的胸腔让她轻轻地紓了一口气。
显然林娇娇的心绪并不像语言一样平静。
她抿了抿唇，豆沙色的唇脂轻触着分离。
“嗨，不过就是我终于放弃了暗恋的人啊。”
她又浅浅笑开，唇峰酝着点闪烁的珠光。
“但是我真的有点不甘心啊。”
“明明已经坚持了这么久，总抱着‘说不定就是我’的幻想，结果才发现都是徒劳......”
林娇娇终于还是没忍住，眼部的肌肉颤抖着落下一两颗水汽。
女人捂住双眼，年轻人静静地侧过身，挡住身旁女人不动声色的崩溃。
没有人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年轻人能给陌生人的温柔，也不过是为她遮挡的那一角隐私罢了。
这个年纪的女性连落泪都显得心事重重。
那一粒粒小而隐秘的泪珠无一不彰显着这个女人的满怀心绪。
这一段让她不惜当众失态的暗恋，远不是没经历过的人可以想象的厚重。
林娇娇慢慢摩挲着食指的甲油，护甲油在水汽的晕染中微微失色。
人总是有舒适区的。
即便不是生活难题，而是暗恋这种情感问题，也是一样的道理。
林娇娇理过右耳的碎发，她的眼睛依旧湿润，但已经好多了。
“谢谢你，电话也多谢了。”林娇娇轻轻笑了笑，“你真是个温柔的人。”
俏皮感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年过三十的女人身体里。
年轻人接过电话，跟萍水相逢的有缘人点头再见，然后推着自己的小箱子，渐渐消失在人群缝隙里。
林娇娇看着年轻人与她告别，慢慢平复突如其来的情绪。
这一段旅途中的小小插曲，终于让她可以尝试放下一路来的胆怯和犹豫。
她可能，终于可以足够坦然地面对杜双桥，或者说过去的自己了。
她可以不再囫囿于那段常在心底反复的时光。
可以加快脚步追上曾经的眼前人，甚至越过那个人。
她也不再害怕失去那抹视线。
林娇娇开始隐约明白：
在这段汲汲数年的恍惚中，熠熠生辉的，可能从来都不只是杜双桥一个人。
“双娇。”
林娇娇惊喜地回头，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会这么叫她。
而其中一个，就是她刚刚通过电话的人。
“长守哥！”林娇娇猛地起身，张开手，“终于来接我了。”
顾长守静静地打量了面前的人，终是沉默地走上前，给了许久未见的女孩一个礼貌的拥抱。
林娇娇触到顾长守衣服的那刻，终于崩不住，开始痛哭流涕，她知道，没有人会比眼前的这个家伙更懂了。
顾长守拍拍肩头的脑袋。
“我知道。”
这个回复带着主人一贯的寡淡，但是这样的安慰就已然足够。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见面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但见面之前的风雨际会又有谁说得清呢？
顾长守看到林娇娇的那瞬间就已经明白，这个曾经跟自己呛声的女孩已经在时光的陪伴中释然。
而这种释然可能是对那些慌乱旧时光最好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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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年纪越大，泪点越低。”
林娇娇松开拥抱，用手背沾去面庞的水汽。
“我费了一个小时的妆，可算是白化了。”
面前的女人扯开精致的嘴角，好似倦鸟归巢，连形象也不怎么顾及，仰头就问。
“长守哥，你快帮我看看，我流鼻涕没？”
顾长守视线下移，看着成熟不少的故人，平静点头。
林娇娇一惊，慌乱地去擦拭鼻尖。
哪里有什么鼻涕，只略微带着点哭后的湿气罢了。
林娇娇气得柳眉直瞪，牙尖嘴利不改当年。
“长守哥还是没变。”
“我可没忘，您老人家当年私自毁我情书的事。”
林娇娇本职记者，记性极好，话头利索，常人难敌。
“哼，臭男人。”
“走吧。”
顾长守笑笑没回话，顺手接过林娇娇的行李，领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林娇娇方显记者本色，杂七杂八的话一串串儿的往外冒。
她确实有些年份没回过云城。
“哇，这个小黄车我看到新闻上说了。”
“诶，这些年轻小哥的腿真直。”
“啊，这个这个雕像没变。”
林娇娇看够了云城的风景，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打量着旁边的男人。
顾长守握着方向盘，目光清明，几十年的时光还是给他添了些许华彩。
林娇娇叹道：“我有没有说过，实际我一直觉得你还是挺帅的。”
顾长守趁着红灯的空隙，转头看向林娇娇。
林娇娇手撑着下巴： “正常人都不会觉得你丑吧。”
接着又细细打量了一番。
“以前老跟你呛，自然也不会告诉你。”
说着林娇娇又捶了下手心：“啊啊啊，真是嫉妒你们这样的人，这大把年纪了还比女人显得嫩。”
“你说你。”
林娇娇左看右瞧，实在嫉妒： “啧啧啧。”
“你是没看到双桥。”
林娇娇坐直上身。
“上学的时候双桥一直都很显小......”
林娇娇感慨地望着顾长守。
“这么看，我刚刚没仔细瞧，细看长守哥你眼角也有细纹了嘛。”
女人得胜般的放松靠向椅背。
“还是老了啊，长守哥。”
林娇娇慢条斯理地拿出粉扑，正打算补个妆，却被刹车惯性扑了一嘴粉。
“顾长守——你果然是个垃圾男人！！！”
林娇娇哼唧了一路。
顾长守也没嫌烦，带人去酒店安顿下来，街对面就有个咖啡厅，两人收拾完后就去店里坐下了。
这是一场迟到了很多年的谈话，林娇娇莫名有这种念头。
林娇娇点完咖啡，撑着脑袋盯人：“你不回去陪双桥吗？”
顾长守扬扬手机：“跟朋友玩去了。”
“还是这么没心没肺啊。”
林娇娇点点头，用瓷勺搅碎咖啡表面的拉花，一点点热气蒸腾出水面散在空气里。
林娇娇叹口气：“本来一直跟你较劲，突然这么心平气和地面对你，真是一言难尽。”
“顾长守。”
林娇娇抬起眉眼，没有任何勉强的模样。
“你赢了。”
顾长守摇摇头：事实上，他和林娇娇之间，并没有输赢。
或许自己也是同样的输家。
男人并未回话，角落里的软座只淡淡地弥漫着一股醇厚的香气。
香气混着落进玻璃的阳光把时光拖的又慢又长。
林娇娇本以为自己得不到对面人的回答，但顾长守却出乎人意料地开了口。
“我认识双桥……远比你想象地早。”
“所以，情书那事......”
顾长守靠向软座后背，他已经做好了回首过去的准备，整个人少见地柔和起来。
林娇娇放下勺柄，静静等待着这个可能比想象来得更久远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第3章 谁是赢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