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星河白鲤

4、004

　　004

　　她跟姜珏的电话，人尽皆知。

　　班长大概率也知道了。

　　他不再跟斯佳译说话。

　　就连发作业的时候，都不会在她座位旁边踟蹰、拖延时间。

　　应该是分手了。

　　斯佳译如释重负。

　　毕竟，比起接受他人，拒绝他人反而更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斯佳译在这种方面相当喜新厌旧。

　　在没有得到之前，会心心念念想要证明自己。

　　而在轻易得手之后，又会很快看清每一个人无聊的本质而最终兴致缺缺。

　　喜爱是对她而言，是一件很难持久的事情。

　　跟班长顺理成章结束以后，作为工具人的姜珏也失去了他存在的必要。

　　反正不在同一个班，只要开始慢慢不接他电话，这段似是而非的关系，就会自然而然地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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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如霁是大她一届的学姐介绍的。

　　也不是一开始就奔着恋爱的意图，而是那段时间的斯佳译无聊到想再找个排遣精力的工具人。

　　学姐就给她推了应如霁的联系方式。

　　学姐已经从外国语的初中部毕业，进了省会城市的外国语。

　　她跟她说，这是她们的班长，很温柔，很有礼貌的一个人。

　　很久以后，提到这件小事，应如霁像抱小孩一样把她抱在怀里，有些无奈地亲她耳朵。

　　“其实你给我发消息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是想拒绝的。”

　　顿了顿，又有些心满意足地感慨。

　　“不过还好没有。”

　　果然如学姐所说，应如霁的性格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和温和，就连声音都透着那种书香门第的教养和谦逊。

　　跟斯佳译所处的环境完全不一样——

　　她的爸爸常年在外跑工地，鲜少给家里打电话。

　　唯一在家的妈妈情绪不稳定，最喜欢将她当成情绪宣泄的出气筒。

　　外婆势利，只会阿谀身边的有钱人。

　　外公冷漠地对待这个家庭里所有的矛盾，将“甩手掌柜”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在这样的家庭，

　　仅有的一点爱意，也被上幼儿园的弟弟，掠夺得一干二净。

　　她接触应如霁的第一天就知道，这必然是一个在无穷无尽爱里长大的大哥哥。

　　跟沉闷的班长、脑袋空空的姜珏比起来，大了她两岁有余的应如霁，无论是从思想或者眼界而言，都比她认识的同龄人要成熟很多。

　　待在何媚身边时那一声声暌违的蝉鸣，随着她敲入键盘的每一个字，又重新回到了身边。

　　迎合应如霁不是什么难事。

　　暑假里，他前一天提到的东西，文学、哲学、阶段性历史，她去图书馆待上半天，到了晚上，就能以请教的名义，重新跟他搭上话。

　　整整半年多的时间，应如霁始终跟她保持着一种彬彬有礼的疏离。

　　他从不会主动联系她，但也不会无视她的消息。

　　他只是会在她有需要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替她解惑，仅此而已。

　　这粒见所未见的果子长在树上，色泽鲜艳诱人，可斯佳译似乎不管怎么垫脚都摘不到。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高不可攀，反而很完美地填补上了她那段时间的无聊。

　　那个阶段，斯佳译将应如霁这三个字，视为人生目标。

　　然而临近元旦的某个晚上，斯佳译写作业的时候，消息忽然震了一下。

　　应如霁：【好累，终于把元旦的节目排完了。】

　　这条消息，于斯佳译看来，是阶段性胜利的里程碑。

　　所以在临近中考的3月份，应如霁向她表白的时候，她也没有特别的意外。

　　只是，对方在表白前，隐晦地建议，斯佳译可以在中考后，去报名考一下他所在的高中。

　　但那晚，斯佳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她不想再面对一次让自己束手无策的牛奶盒。

　　她担心自己变成第二个周露。

　　也不敢跟情绪不稳定的妈妈，说出想去省会念书的想法。

　　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妈妈不定期来她的宿舍里发疯，在没人的时候，像骂一个婊-子一个荡-妇一样指着她的鼻子羞辱她，恨不得把她踩进土里，用鞋底用力地碾她。

　　但斯佳译仍然在微信里详细询问了应如霁所在学校的招生要求，并允诺他，自己会试试。

　　应如霁显然很喜欢她表现出来的这种上进心。

　　而她对他仍有新鲜感，她愿意在对方面前，表演出他最喜欢的人格。

　　然后第二天早上醒来。

　　是周一，照例要一早去学校上课。

　　她是寄宿，每周回来一次，每周五傍晚回家，每周一早上回校。

　　也只有趁周末的两天时间，才能尝试去触摸一下遥不可及却让她垂涎无比的月亮——“应如霁”这个名字。

　　她像之前很多次回校那样，在离开家之前，回房间最后翻一眼两人的聊天记录，却看到两条新的未读消息。

　　应如霁：【不知道会不会让你很困扰。】

　　应如霁：【但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她将这两条消息反复看了三遍。

　　然后没有做出任何回复，就将手机关机，重新塞到了书桌抽屉里。

　　学校不让带手机，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学生，不会在一些没必要的地方，去挑战师长的底线。

　　关机的时候，斯佳译的情绪平稳，甚至算不上高兴。

　　只有心里有个声音很轻快地笑了声。

　　看，只要她想要的，都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