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星河白鲤

5、005

　　005
　　五天之后到家，斯佳译打开手机，收到了应如霁连篇累牍的道歉。

　　她失联了太久，他大概也觉得这种表白突兀，很不好意思地问她，能不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平静地翻看着自己的战利品。

　　对方寥寥数语，却让她如饕餮附身的恶鬼，心满意足地闻到了案桌上贡品的香味。

　　不可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爱意会留下痕迹。

　　他会对她有求必应。

　　异地恋的好处在于，不用担心每天对上班长又哀怨又愤恨的眼神，身边也不会有那些多管闲事的群众，抱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心态来做和事佬。

　　其实翻了好几页的道歉短信，已经预示了两人未来十六年的关系——

　　这段感情，是应如霁单方面卑微的写照。

　　然而，即便不喜欢应如霁，斯佳译对这样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仍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所以“谈恋爱影响学业”成为一个真实存在的命题。

　　也幸亏她原本的成绩底子就好，所以即使最后几个月没有心思好好听复习课，考上市里那所重点中学，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虽然因为考分低了没进实验班，被妈妈大骂了一顿，但斯佳译依旧过了一个非常自由自在的暑假。

　　跟应如霁之间也有煲不完的电话粥。

　　以及——

　　隔着两百多公里，对于彼此的生理探索。

　　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再次给斯佳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在此之前，她仅有的体验，来源于堂姐在那个暑假里的一次不计后果的大胆尝试。

　　话题起始于某次例假前。

　　斯佳译抱怨太过旺盛的雌激素，让她需要在夏夜更换内裤。

　　这是第一次越轨。

　　应如霁沉默了很久，然后用一种非常无意却带着明显好奇的语气问她，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佛国有三千世界。

　　每一个伊甸园，都会诞生出新的亚当和夏娃。

　　只是，或许亚当还是那个亚当，而夏娃则由毒蛇幻化。

　　隔着微弱的电磁波，当斯佳译获得应如霁同样慷慨大方的分享后，她在妈妈上楼的咳嗽声里，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新鲜感，像贫瘠干枯的死树，沉睡的深根触到了地脉之下的涌泉，能在一瞬间，华盖满盈。

　　被大人看管的禁忌和越轨的摇摇欲坠，让耳边的蝉鸣声，振聋发聩。

　　-

　　一中开学前，会占用暑假最后的20天，开展军训。

　　因为外婆和妈妈各自的理发师，让斯佳译不得不面对一个地狱开局。

　　她的头发在经历了两个审美极其不在线的理发师之后，丑到惨不忍睹。

　　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剃了个半寸，避免成为一只人见人笑的潦草小狗。

　　她不是刘亦菲，五官还没有优越到即便穿松松垮垮的军训服，还能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脱帽之后，她本来就婴儿肥的脸，肉嘟嘟得更加不协调了。

　　更要命的是，临近40岁的妈妈，在高一开学前，对她的控制欲达到了某种可怖的巅峰。

　　为了省掉一套军训服的钱，她要求斯佳译必须穿初中军训的那套衣服去学校。

　　家里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只是军训前一天她跟应如霁聊天到深夜被妈妈抓到，向来脾气就不太好的女人，决定用一种让女儿难堪的方式，来展示自己的权威。

　　以至于，在大家都统一着装的绿色军训服里，她那一身蓝色的制服，就显得有些过分醒目了。

　　男生宿舍夜话，评选班上的十大丑女。

　　从小到大在男生口中也没跟丑这个字挂过钩的斯佳译，不幸因为一个板寸脑袋，榜上有名。

　　周露的前车之鉴，给了斯佳译很大的心理阴影。

　　但她绝对不会像周露一样，坐以待毙。

　　她只要找到一个薄弱的缺口，就可以轻而易举瓦解那些男生还在萌芽阶段的群体恶意。

　　所以，选择五官不难看，性格又相对腼腆内向的李戈，就变得顺理成章。

　　她坐在李戈的前面。

　　偶有传试卷或者作业的时候，会不小心碰掉他笔袋。

　　斯佳译会将他散开的笔袋拉链用皮筋绑好，同时，也会很自然地指出他摊在课桌上的习题册里，那些显而易见的错误。

　　李戈做值日的时候，在所有人都三三两两结伴去操场玩之后，斯佳译会顺手帮他把他负责那片区域的椅子翻到桌子上去。

　　她只对李戈一个人这么好。

　　尤其是，在经过了应如霁在学业上的调教以后，她的课外储备，历史八卦和段子几乎是信手拈来。

　　课间跟人讲起最近看的盗墓小说，也能有声有色，跌宕起伏。

　　周三的活动课，李戈慢慢地不再打篮球，会趴在课桌上，笑着听她跟同桌女生讲段子。

　　军训时那个滑稽的评选，最终也随着斯佳译慢慢留长的头发，和偶尔路过李戈身边时，男生发出的起哄声烟消云散。

　　某天课间，斯佳译侧着跟同桌讲题，作为李戈的好兄弟加同桌，睡了一下午课的赵滕从臂弯里抬起头，忽然说：“李戈之前没谈过恋爱。”

　　斯佳译无辜地眨了眨眼，像是根本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你都已经有男朋友了，能不能别招惹他？”

　　斯佳译从不避讳她跟应如霁的关系。

　　毕竟，她也没想到一个在生理年龄上长了她两岁的大哥哥，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应如霁太粘人了，自从高中可以偷偷往学校带手机，他每天都想要跟她电话。

　　久而久之，这段关系，人尽皆知。

　　斯佳译的眼里没有慌乱，她只用一种非常镇定且坦然的口气否认：“我没有。”

　　都是对方自作多情，她也没办法。

　　赵腾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最后还是选择闷不做声地将头埋了回去，继续蒙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