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落花无意流水有情

6、情缘难了

　　三年后
　　采薇的手静静搭在一根红线上，一旁的张尚书急忙问道：“大夫，小女究竟是得了什么病？”采薇眼帘微抬，随即收回手说道：“小姐偶感风寒，再加上这几日吃了不干净的食物，所以才会如此。草民开一剂药给小姐服下即可。”
　　薄纱被风轻轻吹起，采薇静静看着，纱帐内的人隐约感觉到采薇淡淡的眼神，心虚地低下了头。
　　“先生，为什么这门要大开着？”玉菲为采薇倒上一杯茶，静静站在一边。
　　采薇喝了一口茶，对玉菲说道：“玉儿，再去泡一杯，张小姐马上要来了，你去门口候着吧。”话刚说完，张筱媚已经站在门口，脸上蒙着薄薄的轻纱。
　　采薇放下手中的杯子，对身后的玉菲说道：“玉儿，去门外看着吧。”
　　玉菲静静走了出去，张筱媚坐在木椅上，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传来：“今日筱媚前来，是来谢先生的手下留情。”
　　采薇淡淡一笑，说道：“小姐应该已经喝了在下开的安胎药了吧。”
　　张筱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迟疑地说道：“既然先生开门见山，筱媚也不再隐瞒。这孩子是萧郎的。”
　　张筱媚咬着唇，采薇思忖了一阵说道：“张小姐，这孩子不能要。”
　　张筱媚惊讶地看着采薇，眼里已有泪光。“萧安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害他。”
　　话语一落，张筱媚跪倒在采薇面前哭着求到：“先生，如今只有你能够救我和萧郎了！希望先生能救救我们一家人！”
　　采薇看着张筱媚哭花的脸，冷静地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了几笔，随即交给张筱媚说道：“我无法帮你，但是有一个人可以帮你。见到他就说你上遇到一位姑娘，知道了你的事后，交给你这张纸，让你去找他。他看见了，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张筱媚接过了纸，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随即问道：“先生说的人是？”
　　“白少殇。”
　　张筱媚离开了房间，玉菲走进了门。采薇从怀中拿出一块儿玉佩，递给玉菲说道：“玉儿，这三年你尽心尽力服侍我，如今你也到该婚配的年纪了。拿着这玉佩去寻周尉荇周将军，以我和他的交情，他定会为你找到合适的夫婿。”
　　玉菲接过玉佩，深深看了采薇一眼，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极力忍着哭意说道：“先生，玉儿蒙您大恩得以活到今日，玉儿知道先生有自己的事要做，也不便耽搁。就此别过，只希望先生日后能平平安安。”
　　采薇看了眼玉菲，心中不是滋味，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去吧。”
　　玉菲轻声退下，采薇看着窗外落英纷飞，却总觉得那般热闹的景象不是属于自己的。白少殇，如今我又等了三年。
　　究竟我还能等几个三年？你又需要多少个三年才能想明白，下决心？
　　果然过不了几日，萧安就成了张家的乘龙快婿。萧安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采薇这件事，采薇听着心中却苦涩万分。最后萧安硬是要采薇去参加他们的婚礼，采薇只能婉言谢绝，说是要离开这个地方。萧安错愕，软磨硬泡都不能挽回采薇的心。
　　玉菲去了周府后，周尉荇曾几次三番来医馆，采薇都视而不见。每次从门缝中看见周尉荇垂头丧气地离开，采薇心中都会如针刺一般细细密密地疼痛着。
　　可第二天，周尉荇又会像往日一般坚定地等着，等着她开门。
　　采薇已经同医馆里的人打点好一切事宜，包袱也已经收拾好了。离开只是在即刻之间的事，周尉荇依旧在医馆里等着，又是等到夕阳西下，馆里的小童对周尉荇说道：“周将军，你请回吧。”
　　周尉荇轻叹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院子，心中惆怅万分。这三年来，不知道采薇过得如何？她同白少殇之间，又是怎样了？如今盘踞着他心的一个冲动就是想尽快见到采薇，至少也要好好看看她。
　　转过身，夕阳洒在他身上，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小童又突然跑来说道：“周将军慢走，我家先生想要见你。”周尉荇即刻转过身，心中欣喜万分，随着小童走进院子。
　　门缓缓打开，麝香味扑散开来，周尉荇一步一履都走得艰难万分，喉口似有什么堵着，眼前站着的就是一声男装的采薇，依旧白衣飘飘，依旧是淡淡的微笑。“周大哥请坐。”
　　采薇伸出手示意周尉荇坐下。周尉荇只是愣愣地看着采薇，不想坐下。这三年来，她变得成熟了，虽然脸庞依旧是那么消瘦，却很有精神。
　　周尉荇将自己的视线移开采薇，缓缓坐下，抑制着胸口的涌动，说道：“这三年，你还好吗？”采薇也坐在周尉荇对面，笑着说道：“很好。周大哥呢？”
　　周尉荇笑着说道：“好啊，很好。”
　　周尉荇看着采薇苍白的脸颊，欲言又止。
　　采薇见周尉荇如此，莞尔一笑说道：“大哥是想问我和白少殇的事吧。”周尉荇凝视着采薇的眸子，在那云淡风轻的眸子里依旧能捕捉到一丝一缕的忧愁，随即开口道：“你和白先生的事，我不想过问。如今见到你，只想好好同你叙叙旧。”
　　采薇嘴角弯起，说道：“大哥，谢谢你。”
　　周尉荇看着采薇，心中一片温暖，想想她也不过比双双大个几岁，在他眼里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傻丫头。”
　　周尉荇不禁心中酸涩，说道：“如果没有地方去，就住到大哥这里来。双双一直都念叨着你。”
　　采薇想到双双，心中又是一紧，随即问道：“双双现在怎样了？”
　　周尉荇笑着说道：“这丫头终于改了风风火火的性格，这三年下来人变得文静了，也不爱说话了。我和他二哥还有些不习惯呢。”
　　采薇心中十分想见双双，但又不想再同这里的一切有过多的牵扯，心中十分矛盾，只能岔开话题：“大嫂怎样？采薇很想看看。”
　　周尉荇一愣，随即说道：“大哥还未娶妻。”
　　采薇也是一愣，看着周尉荇不知该说什么。周尉荇倒是大方地笑着答道：“你也知道，大哥常年在外征战，怎么能拖累人家姑娘为大哥独守空房？更何况，要是有个长短，大哥会更过意不去。”
　　采薇听了沉默不语，周尉荇看着低着头的采薇，不自觉流露出眷恋的目光，等到采薇再抬起头，周尉荇又收回了眼神。
　　采薇凝视着周尉荇，朗声说道：“夫妻本是一体，有天大的事，都可以两个人一起解决。大哥何必太过介意？”周尉荇沉默不语，心却像是被小针刺扎一般，细密地疼痛着。
　　周尉荇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问道：“采薇今后有何打算？”
　　采薇看了一眼窗外的落花，眼神绵延漫长，话语如浮云一般漂浮在天上：“走到哪算哪，随遇而安吧。”周尉荇心头一紧，急忙说道：“何不随大哥回府？”
　　采薇心中酸楚，却断然拒绝：“不用了，大哥。现在采薇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周尉荇心中百般苦涩，想要挽留采薇，却找不到更好的话语，只能轻叹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说道：“你的那块玉佩，大哥留下了。这是大哥随身的一块玉佩，你留下吧，今后若有事，即可拿着这玉佩来找大哥。”
　　采薇静静接过玉佩，心中却波涛汹涌，周尉荇对她的好，已经沉重到她无法负荷的地步。
　　周尉荇站起身，凝视着窗外的一切，忍住想要回头再看一眼的冲动，缓缓说道：“大哥知道，留你在这里，对你是一种折磨。天地广阔，去找寻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吧。”语罢，沉重的脚步早已迈起。
　　周尉荇知道，今日一别，也许就是一辈子都不再见。
　　采薇望着周尉荇的背影，心渐渐冷了下去。
　　这世上唯一一个挖心掏肺对她好的男子离开了，是不是代表她又要孤身一人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