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落花无意流水有情

5、悲留木莲

　　回到府内，采薇开始收拾包袱，最终在镜前看着木莲停留了许久。耳边传来敲门的声音，还有周双双清脆的声音：“采薇姐？”
　　采薇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周双双微笑着说道：“采薇姐，大哥让我来看看你，今天出去了这么久，伤口还好吗？”
　　采薇看着周双双的脸，心里下了决定，将胸口的木莲解下，塞到周双双的手里，说道：“双双，采薇姐要走了。从今往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让周大哥操心。这木莲，是采薇姐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了，现在是你的了。”
　　周双双一听这话，呆在原地，紧紧握着采薇的手，说道：“采薇姐，你要走？为什么？是不是你住得不惬意？”
　　采薇露出微笑，拍了拍周双双的手，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而且我习惯了一个人四处漂泊。”
　　周双双眼睛红红的，还是紧紧抓着采薇说道：“那就把这里当成家啊，你可以住在这里，你可以依靠我们！”
　　“家。”采薇喃喃自语，“我还有家吗。”
　　周双双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放手，激动地说道：“就算没有家，也可以自己建立一个！采薇姐，我从小只有哥哥，我一直很希望自己有一个姐姐，和她说体己话，和她一起玩闹。如果你走了，我又要孤零零一个人了。”周双双说着说着掉下了眼泪。
　　采薇伸手抹去她的泪珠，拥抱着她安慰道：“你有这么爱你的哥哥，有一个完整的家，你不会孤单的。”
　　周双双紧紧拥着她，说道：“那你可以和我们在一起，你也不会孤单的。”
　　采薇笑了笑，心头酸楚万分，轻拍着她的头说道：“傻瓜，姐姐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周双双见自己还是留不住采薇，只能离开她的怀抱，红着眼睛和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
　　采薇笑着说道：“你有我的木莲啊，你就当作我把木莲放在你这里，总有一天会来把它取回。”周双双双手摸索着木莲，低头点了点。
　　采薇心中酸涩万分，明知道不会再回来看双双了，却还要给她这样的希望。自己是否太过残忍？想到这里，采薇一咬牙，走到床边拿了包袱走出门去。
　　“周老夫人，采薇打扰多时，是时候该离开了。”采薇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周尉荇在一旁急忙问道：“采薇你怎么不多住一段时间？是要回医馆了吗？”
　　采薇抬起头微笑着说道：“不是，采薇要离开夜律。”
　　周尉荇一脸惊讶，周老夫人也开口挽留道：“是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采薇姑娘的伤才痊愈，怎么不多留一些时日？”
　　采薇见没有白少殇在场，要说再见也不会藕断丝连，随即说道：“老夫人多虑了，采薇在这里住得很好。只是采薇还有要事在身，必须要离开了。”
　　周尉荇刚要开口再挽留，身后却出现白少殇，气喘吁吁却带有微怒的声音：“你把木莲送给双双?”
　　采薇浑身一震，转过头却看见白少殇手上紧紧抓着木莲，指关节泛白，紧皱眉头凝视着她。
　　周尉荇和周老夫人都吓了一跳，平日的白少殇待人平和，从不会皱一下眉头。而现在的他，却连眉宇间都带有散不开的悲愤。
　　白少殇一步一步走到采薇面前，手微微颤抖却亲手将那木莲带在采薇脖间。周双双刚随着白少殇跑到门口，却看见这一幕，只能呆在原地。
　　采薇低头看着胸口的木莲，苦涩地笑着说道：“采薇已将此物交给双双了，今后这木莲就是双双的了。”
　　语罢伸手要解，白少殇抓住她的手腕，紧紧握住不放，采薇从未见到白少殇这样过，心中也是一惊。
　　白少殇的眼神依旧停留在采薇身上，对采薇身后的周尉荇和周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将军，少殇失礼了。请原谅。”随即拉着采薇走了出去，周尉荇深深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却沉默不语,周老夫人只能轻声叹息。
　　白少殇拉着采薇往前走，采薇停在廊见伸手要甩，白少殇转过头质问她道：“为什么把木莲送给别人！”
　　采薇心中一酸，却还要装做强硬，看着白少殇冷冷说道：“我们之间的约定你早就忘了，这木莲送不送人又有什么分别？”
　　白少殇皱着眉，看着采薇说道：“木莲代表了承诺，我答应过你的，从来没有忘记过！”
　　采薇一听再也难以冷静下来，反唇相讥：“那为什么不娶我？那为什么再见到我对此缄口莫言？”
　　白少殇一时沉静了下来，慢慢松开了手，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悲伤，随即说道：“你不会懂的。”
　　采薇心中悲愤难当，看向别处说道：“白少殇，其实我们都一样，从来都只会沉默。你总是告诉我不要急躁，学会忍耐。可当我忍耐了三年之后，才突然发现原来这木莲一点都不适合我。”
　　白少殇看着采薇，却不知该说什么。
　　采薇静静开口说道：“我知道三年前你赶我走的原因，你藏的信我早就看过了。可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会被你赶走，还要和你下山？因为我在赌，赌你会不会真的让我离开。”
　　白少殇眼里出现少有的震惊，采薇眼中已有泪光，却硬要仰着头，静静看着白少殇说道：“可我输了。”
　　采薇忍着眼泪，与白少殇擦身而过。白少殇一人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双双早已泪流满面，周允棠站在她身后，轻轻抚着她的头，轻声说道：“觉得心里苦，就哭吧。有二哥在，哭一场就没事了。”周双双哭倒在周允棠的怀里。
　　白少殇人如枯槁，站在原地许久，才缓缓移动脚步，手上依旧拿着那朵木莲，提起手深深看了一眼木莲花，随即扔到一旁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夜晚,白少殇眼睛盯着面前早已老旧的信纸，手慢慢来回抚摸，脑海中却出现慈祥的师傅的面容。“殇儿，记住，你一定帮着她，帮她成就一番大事业！”想到这里，白少殇的手紧紧攥起，将纸张揉在手中。
　　周尉荇站在书房门口，看见白少殇如此，心中百感交集，随即敲了敲门。
　　白少殇看见周尉荇站在门口，将信丢在地上，随即上前行礼，说道：“将军。”
　　周尉荇扶白少殇起身，说道：“这么晚还来打扰白先生，是周某失礼了。门口的仆人是周某让他们不要通报的。”
　　白少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说道：“将军请说。”
　　周尉荇思忖再三，走到白少殇的桌前，将地上的纸团放在桌上，随即在纸团边放上白少殇丢弃的木莲，目光温柔而眷恋，手不断摩挲着，久久不肯离去。
　　周尉荇慢慢说道：“白先生和采薇的事，周某不想过问。可是即使是双双，也不愿意怪罪采薇的缄口莫言。因为双双知道，采薇是个好姑娘，隐瞒一切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白少殇看着周尉荇的背影，思绪却飘到了很远。
　　周尉荇的手离开了木莲，转过身，看着白少殇，缓缓说道：“如果这封信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那就烧了那木莲。如若不是，就烧了那封信，带着木莲去找采薇。周某言已至此，白先生自己做决断吧。”
　　话语落下，周尉荇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留下一抹萧瑟的背影。
　　白少殇站在门口许久，眼睛凝视着洒满月光的路，眼前不断出现过去的画面。
　　穿着白衣的采薇喂养飞来的白鸽
　　穿着白衣的采薇呆呆地思考着棋局
　　穿着白衣的采薇总喜欢一边看书一边煮茶
　　还有好多好多的画面，一下子在眼前浮现。这样的过去，怎么可以当作镜花水月？再转过身，看着桌上揉成团的信纸，还有微旧的木莲，白少殇一步一履走得艰难沉重。
　　等走到了桌前，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将信纸摊平，折好塞入腰间的锦囊。看了一眼木莲，伸手去拿却停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