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黎明》春台诗色

12、过往

　　范褚的父亲，范喆，是当时鼎鼎有名的工程师。
　　这么说吧，别人能做到的或别人做不到的，他都能做到。
　　这样的人既危险又舍不得放弃。
　　范褚只见过两次他的父亲，一次是在范喆把他领养回来，一次是他所谓的弟弟出生。从那之后，他所谓“慈爱”的养父就恍若变了个人，像是撕去假像后终于露出了真实面孔。
　　果然上帝打开了一扇门，就必定会关上一扇窗。那么优秀，看似完美无缺的范喆，同理心却淡漠得不行，亲生儿子都不算什么，那养子更是沦落为测试实验和程序的工具。
　　范褚只想把他那个所谓的父亲一脚踹进孤儿院里去，可惜再未谋面，计划终止。
　　事实上孤儿院也不会收这种“大龄”孤……父？
　　于是范褚决心开一个“孤父院”。
　　或许应该告诉他有一个养老星球？

　　总之在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他的父亲，事情走向一个他不曾预料的结局。
　　三十一年前范褚被他爸丢进了这个实验基地，扔下一句“有本事就出来，没本事就死在里面。”的“准”话后杳无音讯。
　　这是一个错误的程序，不能投入使用的那种。
　　开始范褚不觉得它哪里错了，他在里面过得悠闲自在，安逸闲适，那时依旧是大片大片的荒原，明艳耀眼。
　　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大概是那里过于安全，也或许是那一次，他躺在半人高的芦苇荡里，兀自说了一句:“要是一辈子都在这里多好。”这时他作为军人的警觉才开始叫嚣。
　　“境”的错误在于它太过于完美，以至于人在其中醉生梦死，明明只是虚妄，但它给人一种过于真实的感觉，可以说打破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

　　“所以长官，我们看似在这里，但这只是我们的思想，我们的身体真的在哪里呢？说不定……在θ星？”范褚躺下看着云卷云舒变幻莫测的天空，百般感慨。
　　“然后？你怎么出来的？”
　　“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后来我发现“境”的本质是我们的思想，与其他模拟器不同，“境”聪明的模拟了我们心中最渴求的，最安全的角落，从这个角度来说，它又是空前完美的。”
　　亓蠡闻言眯了眯眼，跟着躺下，抬手微挡那耀眼热烈的阳光，这样一个地方，确实令人沉溺其中。
　　“所以……每个人眼中的“境”都是不同的？”
　　“是，我一开始以为“境”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模拟器，后来才发现它是一张无限延伸的精神网，它与我们的生命紧密相连，除了外部控制终止程序，不然就只有浅死一下才能脱离了。”
　　“所以当年你选的是第二种吧。”亓蠡没有犹豫，“我猜你事先找人接应，用现在的科技，24小时内都能救得回来，对吗？”
　　范褚失笑:“对，不过当年出了点小问题，也没多大事，就是有点不太顺利，一次没死成。”
　　“你用的什么？”
　　“军刀啊，特别锋利的那种，就是为了防止失败。”范褚看到亓蠡的眉心微微蹙起来，忙补充:“其实也没什么，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似的。”
　　很好，你家蚊子咬心口。
　　“我知道，我体会过。”亓蠡打断了他，那种心脏包裹着刀刃一下一下清晰的跳动，血液一点点渗出，意识却清明与比的感觉最为煎熬
　　“你怎么会……”
　　“机密，反正你不会体会到，也没机会体会。”亓蠡又恢复了那股冷淡劲。
　　“和天琴α有关？”范褚却不想就此揭过。
　　“有时候真的希望你不要这么聪明，范队长。”
　　“彼此彼此，多谢夸奖。”
　　“还有个问题，你说“境”是个精神网，那为什么我们看到的或身处是同一个地方。”明明有那么多星球，为什么偏偏是这一隅。
　　“是啊，为什么是这。”这里的荒原和蓝明上的几乎一摸一样，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东西，但好像又不太一样，少了些记忆和时间的味道。
　　“哪位帮你的……”
　　“是我的弟弟，范亍。”范褚很坦然。
　　“范将军？”亓蠡下意识的说，又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指代不明。毕竟面前这个人也姓范，于是又解释道:“这次我出任务，他在总部替我代理，说起来……”
　　亓蠡突然想到自己入了“境”信号被隔离之后，总部不会疯吗？
　　“你……联系得上他吗？”
　　亓蠡摇了摇头，栗色的发丝映着烈日的金光，裹挟着芦花的清香散在空气中。
　　“不，出去后可以的。”
　　“也是。”范褚自嘲的笑笑，仿佛若有所思。
　　“我……”亓蠡刚要开口，就看见范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下意识噤了声。
　　“据我所知，长官你今天话有点偏多，是在套话吗？”范褚弯了弯眼睛。
　　亓蠡似乎被拆穿般的脑羞成怒的抿唇起身，沿舷梯上了战舰，留下范褚一人在外感受自然。
　　范褚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一点一点变平直，眼底原本细碎的光都哑然失色，眼眸深沉，黑的一望无际，难以捉摸。
　　“俚，可以查一下范……褚上校吗”
　　“主人，他的资料有人为删改的痕迹，无法恢复。”
　　“上面怎么说。”
　　顾俚把资料展开在全息屏幕上，上面干干净净的显示他只是在地下当科考队队长，连出生地等基本信息都是缺失状态。
　　他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可愁死亓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