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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借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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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睡了吗?麻烦二十分钟后到我的公寓一趟。”
纪铭还没来得及理清楚青年的烦恼,驾驶座的人就已经挂掉电话。纪铭不爽地看着这个自作主张的人。
“我要回去。”
“你那导航找不到,明天让你休息。”
“送我回去。”
卓立言拧起眉,“处理完送你回去。”
战斗力明显不足的状态下,如果再继续坚持,不顺着卓董的毛捋,难保之后会伤亡惨重。纪铭打量他好一会,所幸消声转过头。
到公寓的时候,陈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看见一手挂在卓立言身上的人,眼里略过一丝异样。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淤青肿胀会比较难受,伤口消毒过几天就会结痂,不过这几天最好穿棉质的休闲裤,免得又擦到伤口。”
“好的!”
“药一定按时吃,如果要洗澡的话,最好带着防水护具。”
“好的,谢谢医生!”
卓立言古怪地看着这人在医生面前的乖模样。就像面对班主任的小学生,令人费解。
看着卓立言将医生送出门,纪铭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小时候身体差,纪铭最怕也最尊敬的就是医生,直到现在,仍然在医生面前紧张得像个孩子。
到楼下,陈医生提着诊箱停住脚。
“阿言,这回认真的吗?”
“不知道。”
“卓董昨天还问我。要是定了心就告诉他吧。他始终是关心你的,有空也该回去陪陪他。”
卓立言笑笑,“陈叔别操心了。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又不远,打车十分钟就到。”
“太晚了。”
陈医生拗不过,还是上了车。卓立言望一眼酒店顶楼。
吃过两次亏,还摸不透那人的吃软不吃硬的个性,那他卓立言也别想再混了。
一个连续工作16个小时又受伤的人,在大半夜能熬多久。
卓立言没有计算,但送完陈医师,他仍然在二环绕一圈才磨蹭蹭地回公寓。
屋内暖暖的灯光蔓延过来,沙发上的人早已沉沉睡去。他站在门口,恍惚间很贪恋这种感受。
卓立言小心地蹲下身,仔细地看着这只漂亮的猎物。睫毛不够浓密却很修长,粉红的双唇微微撅着,白日里张牙舞爪的人,这回乖顺得像只小猫。
也许他更欣赏跋扈的纪铭,看他不顺眼的表情,不懂得掩藏情绪的话语,哪怕是挥拳过来的时候凶悍的模样。睡着时毫无防备的样子,会让人不忍心,将他拖进泥沼里。
但可怜和喜欢,是两回事。
凌晨四点,卓立言兴致勃勃地帮人脱掉硬邦邦的牛仔裤和汗湿的T恤,纪铭微皱起眉,却没有醒来。
将人抱到床上去,卓立言浑身已然燥热。随意地冲澡出来,那被盖好的被子早就被踢到一旁,白色的四角裤边略卷起来。
似乎,比自己预估的,又更喜欢了一些。
肆无忌惮地上床去将人环在怀里。盖好被子,闻着那一头浅浅的汗味,卓立言满意的闭上眼睛。
纪铭从咕噜噜的饿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觉得身上有点凉,半睁开眼呆望着纯白的被面,停顿太久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不是他那个破旧的房间。
掀开被子下床去,下意识地去朝厕所走去,却感觉路线不大对。强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沙发上的人抱着笔记本敲着键盘,却在看着他。
“……”登时就清醒了。
“醒了就去洗澡,护膝在洗漱台边的柜子里。”
纪铭这才感到浑身凉飕飕的,是因为只穿一条内裤。脸霎时就红透了,一溜烟就跑进离他最近的浴室里。
应该没有被吃掉吧……
纪铭打开蓬头,人却站在镜子面前,仔细地检查周身。没有吻痕,没有牙印,除了膝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疼痛。
也许,他已经打消了念头?
纪铭不信,却不得不承认最近卓立言的表现确实正常得很。
胡思乱想地冲过澡,才懊恼刚才着急过头,一件衣服都没有拿进来,无奈只能裹着浴巾,假装镇定地走出去。找遍卧室,也没有发现一片廉价的衣角。
“我的衣服呢?”纪铭探出个头去,那人还在认真地改文件。
“扔了。”
“什么!”纪铭气急,把他的衣服扔了,那他穿什么出门去!
卓立言远远地瞧着他那要发作的模样,心底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
“衣柜底下有衣服。”
“……”
纪铭真想回嘴,话到嗓子眼还是生生地给咽下去。
回卧室,粗鲁地打开衣柜,全是一色的西装衬衫,胡乱地翻找一遍,才发现底下叠放的白T休闲裤,还有内裤……
休闲裤刚刚好,穿的时候伤口疼得一阵龇牙咧嘴,总算布料很软,并没有把伤口擦破。这一身,比起西装尺码小一号,怎么可能是卓立言的衣服。
拿人手短,纪铭撇撇嘴,刚才的闷气一下就蔫儿了。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唱起调来,纪铭看看手机,已经下午六点。三餐没得吃,怪不得浑身没劲。
磨磨蹭蹭半小时,卧室的门才打开。
卓立言却盯着电脑连头都没有转一下,“等我一下。”
“我要回去了。”
“先吃饭。”
“我可以回家吃。”
“红枫从来不苛待员工。”
纪铭握紧揣在裤兜里的手,感觉别扭,“我又不是你的员工。”
卓立言抬起头,深邃的眼睛里透露着不容违抗的气势。
“听话。”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很熟悉,但事实上,不过两个月而已。但他还是抬脚挪到窗边,找个不打扰的位置,安静地等着。
皱眉。
又皱眉。
卓立言做事的时候,很习惯将眉心皱成川字。本来英挺的鼻梁显得更加锋利,让人感觉危险而不可靠近。
可是靠近做什么呢?
纪铭偏开头。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卓立言旁边,他永远只能是陪衬。没有豪气的资本,就应该向既定规则的中心靠近,而不是犹豫后退。
卓立言关掉电脑,才发现已近8点。
“走吧。”
那人站在窗边,似乎没有听见。外面的黑幕衬着那张白皙的脸,整个人就像一尊脆弱的瓷像,倔强地站在世界边缘。
卓立言走过去。
他会拉他一把,但却是把他拉进这个世界。
“纪铭?”
纪铭转过脸。卓立言俊逸的眉眼在背光的阴影里太明亮,亮得让人想退缩。
“想吃什么?”
“随便吧。”
市中心的旋转餐厅,纪铭费力地摆弄着面前的牛排,卓立言却漫不经心地搅着咖啡。
“吱~”
刀划过瓷盘在安静的餐厅留下扎耳的声音。卓立言就这么看着纪铭脸上的红晕,从鼻尖一直蔓到耳根,嘴角微微扬起来。继续有条不紊地切着自己盘中的牛排,在纪铭把牛排划烂之前,将餐盘递到纪铭面前。
“我没用过。”
纪铭终于舍得抬起快要烫熟的脸,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份可怜的牛排被移到卓立言面前。纪铭重新拿着叉,却没有动静。
卓立言一脸坦然,“不合胃口?”
“没有。”
“膝盖痛?”
“还好。”
用叉挑起一块肉,鲜嫩的颜色就像破皮的伤口,让人食不下咽。
他突然怀念起巷子口的兰州拉面,零星的葱花、纤薄的肉片、略咸的骨头汤,却能让他的胃感觉更舒服。
但牛排和兰州拉面,永远不会被摆在同一张桌上。
回到家,纪铭没有再朝窗外瞧。
拉上窗帘,拿出手机充电开机,十几个来电提醒,全是谢骏。回拨过去,果然听到久违的声音。
“纪铭,怎么都不接电话,在家吗?我要来投奔你了。”
“在了。”
“我在路上,一会儿就到,你可别出门。”
纪铭揉揉阵痛的太阳穴,“又跟你爸吵架了?”
“糟心事儿,别提了。我马上就到,准备投怀送抱,你可别学柳下惠。”
纪铭疲惫至极,“你开车呢,一会再说吧。”
门一开,谢骏那只骚气的迷彩拖杆箱就摆在人旁边。
“你打算把这儿当你家了?”
“确实有点儿想,不过得先向你请示。”
谢骏把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到纪铭的衣柜里。最后剩下一盒未开封的套子,被纪铭快手地拿起来,皱眉地看着他。
“这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产品包装设计得不错,顺便买了送给你。”
纪铭鄙夷,随手把盒子揣到谢骏的兜里,“又出什么事儿了。”
“家里闹革命,我爸我妈各霸占一层,搞得我都没地方去。”
“你爸又偷腥了?”
“哪儿呢,金屋藏娇。”谢骏撇撇嘴。
“那你妈怎么办,你也不关心?”
“我妈,就她那嗓门,我也受不了,要不老爷子还用外面养一个。”
“怎么着也是你妈,恐怕这世界上没谁比她更疼你了。”
谢骏丧气,“我知道,但现在我可不想撞枪头去。”
纪铭皱皱眉,“这回要住多久?”
“你不会现在就赶我走吧,我交房租。”谢骏说着真翻出钱包来。
“得了,住两天就回去吧。省的你妈又电话骚扰我。我去洗澡,你照旧,睡沙发吧。”
“明白。纪铭,明晚有事全给我推掉啊。”
纪铭回过头来,一脸疑问。
“你果然是忘了,明晚喝酒去,我生日。”
纪铭恍然大悟,“这几天太忙,忘了。”
“你不会有约吧?”
“可能要加班,算了,明天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