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颠倒》墨千世

4、chapter 4

　　文/墨千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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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一条荒郊野径上，用尽全力地奔跑着。焦糊味顺着风钻入我的感官，我的双耳好像都被燃起的滚滚浓烟堵住了。

　　四下望去，空旷无垠。只得顺着那罪恶热烈的浓烟往前，马不停蹄地奔跑。

　　野草张牙舞爪，我精疲力尽。但我知道不能倒下去。要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这是我的目的。一旦倒下，就什么也见不到了。

　　我不知自己会见到怎样的情景。但一种强大的力量支撑着我。往前，每一步都越来越沉重，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呼吸也断断续续。往后？没有退路。我无法容许自己向后，回到起点。

　　也许是到了。我看到一个女人，一群人，一群人围观着一个女人。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什么。人声很嘈杂，但我直觉那并不友善。透过密密麻麻的人墙，我仿佛能感受到那个女人的情绪。我在围观。

　　我感到冷汗从我后背无端冒了出来，整个人火烧火燎般地，我想冲上去，但我没有。他们好像看不见我。这让我觉得自己冲上去一点儿用也没有。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女人身上。叫着，笑着，骂着……嘴唇一张一翕，但出口的话语应当不是什么动人的东西。

　　人群拥了上去。他们捡起随地可见的石子，石块，枯枝，尽数砸向那个女人。我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但她脸上有深深的绝望。我感到一阵窒息。她的眉眼在火光里一闪一现，每当我觉得那些烈焰就快将她吞噬之时，那双眼睛总能越过火光与我的眼神交汇。我无端感觉她正看着我，这让我汗流浃背，可我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我觉得她好眼熟。我认得她。

　　我不仅认得她，我和她的关系还非同一般。

　　可是该死的我只能杵在原地，远远观望着这个虚幻的场景。我不曾亲身经历。这些只是我为了弥补亏欠编造出来的。

　　是么？我不曾经历但是心怀愧疚，所以就有理站在一旁，看着烈火一点一点将她的皮肤烧的溃烂、所剩无几么？

　　我想要大声吼叫，想要抓狂，一种久违的疯狂似要冲破我单薄的躯体，孤零零的神经……可我没有。

　　我知道我的内心如何颠簸曲折，但是表面上，我稳稳的站着。比周围任何人都要稳。雄狮在我的躯壳里怒吼，但有什么把它驯服了。它乖乖地垂下头，呜咽着，像一头受了委屈的大猫。

　　让着烈火再猛烈一些吧，我恨恨地想。烧光这里，烧掉这群腐朽的行尸走肉，烧死爱，连恨也不要留。烧到我这里来，让我稳稳地站在火光里……

　　也把我烧死好了。

　　再一次和她的眼神对视上时，我感到那只眼睛轻轻地躲开了。也许她也认出我来了。倒也好。她胡乱地用手挡了下，但残缺不全的皮肉似乎吓了她一跳，她忍不住哭起来。

　　我的心随着她的举动猛地一揪，我感觉眼里一片酸涩，想要别开眼抬头望望天，可是我做不到。她就像有什么魔力一样，紧紧地牵住我的目光。

　　她的嗓子一定很干，很干。我不知怎地想到了这些。她的眼泪会流不出来，因为那么高温的环境，热泪还未冷却就已蒸发。她一定很疼，又不疼，因为她的神经已经所剩无几，无法再感知那种剧烈的钻心的疼痛……

　　她一定很绝望。因为周围有那么多人围观，却没有人替她说些什么。他们冷眼旁观着这场“盛会”，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尖叫，有人疯狂，有人不怀好意，有人怯懦胆小。

　　再不会有人比此刻的她绝望了。

　　我感到有风，裹着火的温度向我吹来。有发丝挡住了我的视线，扫得我的脸痒痒的。我抬起一只手，发现它不受控地抖个不停，轻轻撩起那缕顽皮的头发。一片温热。

　　是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呢。

　　是什么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能够站在一旁，稳稳地看完，再不想发了疯般补偿似的冲上前去，只是稳稳地站在原地，任凭眼泪滑落，那样镇静而疯狂地感受自己的无力回天。

　　我不知道。

　　我起身，感到脑里一片神经跳脱着疼痛。我知道这是梦，可是已不再害怕它；

　　我知道这是梦，可怎么会有些期待它；

　　我知道这是梦，可为什么现实里依旧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