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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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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北吓了一跳,道:“怎么了?”臂上一痛,已给流川紧紧捏住,道:“你是说你从秘道出来的时候给那和合零部看见了?”
泽北见流川一张秀颜近在咫尺,心中不由一阵迷糊,道:“和合零部是谁?”当今皇帝的名字便叫做和合零部,在神奈川是妇孺皆知的事,泽北是关外人氏,对此却并不知晓。
流川急急道:“便是当今皇帝。”
泽北点点头,道:“是了,我从秘道出来的时候,他正在院内一个人站着发呆,见我从井里钻出来,张口便叫,待到大队人马到了,我才知道那老头儿居然是你们的皇帝。哼哼,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依多胜少,他妈的,算哪门子英雄好汉!”他向来自负武功高强,居然给和合所掳,心中大是不服气,也不顾他非武林人士,自然没有什么“英雄好汉”之说。
正自忿忿不平,突然臂上一松,却是流川脱了手来,他初时给流川大力抓住双臂,委实痛得厉害,然而不知为何,此刻给流川松了开来,痛楚消失之后,心中反倒隐隐觉得失望。
流川失魂落魄,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泽北见他心神不定,道:“怎么,你与他打过交道?”忽得想起一事,“啊哟”一声,说道:“说起来,和合听我说起你流川府之事时,也是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莫非他与你家是旧识?”
流川恨恨望着泽北,心中翻来覆去就只一句:“若不是他,我怎会与仙道分开?”心中怒火中烧,只恨不得一剑刺死了他。
泽北见流川目光中燃起雄雄怒火,冷冷地望着自己,也知事情多半不似自己想得那般,只怕流川家与那和合非但不是交好,反倒是仇家多些。心中一慌,忙道:“我,我不晓得他与你有仇,当时想骗他防范轻些,就……”
流川打断他的话,大声道:“你不晓得?你一句不晓得就推得干干净净,你知不知道我为你这句话,吃了多少苦头?”说话间揪住了泽北前襟。
泽北见他眼中满满全是恨意,心中没来由地一痛,他向来也是给人捧惯了的,哪曾受过这等气?给流川恶狠狠地望着,傲气反升,大声道:“我是不晓得你跟他之间有甚么恩怨,只是你若当真有本事,他便是想给你苦头吃,只怕也没法子。既是你本领不够,自也怨不得别人。却为什么又要推到我头上来?”
流川只觉胸口似给大石撞了一下一般,喃喃道:“不错,要怪就只怪我……若不是我轻信那和合,又怎会生出这些事端?”一时之间,只觉万念俱灰,双手一松,颓然坐到地上。
泽北见他失神落魄,心中顿生悔意,暗道:“他本就伤心难过,我刚才那些话可说得太重啦!岂不是叫他痛上加痛?”心中一软,俯身去拉流川袖口,道:“你莫要再伤心,算我说错话便是。”
流川摇摇头,缓缓站起身来,泽北见他眼中透出这等凄恻伤痛,伤心欲绝之色,不由吓了一跳,喃喃道:“你……”便见他摇摇晃晃走至蒲团旁,背对泽北躺下,再不发一言。
是夜泽北心头思绪繁复,不知为何,胸口又是憋闷又是懊丧,堵得他只恨不得大吼大叫几声方才解脱,后来委实忍不住,跑到庙外胡乱舞了几路剑法,方觉胸中郁结略去。
第二日上两人一早起身,泽流二人并驾而行,流川一路默默无语,中午也只随便用了些干粮便复又赶路,连马背都未下。本来他一向不爱讲话,两人这几日同行下来,一整天讲不上几话的情形,也是有的,只是这日泽北心心念念都是昨夜之事,见流川这般沉默,却只道他还在生气,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正待引得他开口讲话,便听得前面马蹄阵阵,一人纵马骑过,突地“咦”了一声,勒转马头,追上二人,道:“流川,怎么是你?”
流川方才自顾出神,于身边经过这人全然未曾注意,此刻抬头一看,不禁又惊又喜,道:“三师兄?你……你,你没事?”
宫城眉毛一挑,失声道:“你果然跟那狗皇帝……”看到泽北,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道:“这个先不急着说。这位小兄弟是你朋友吗?”
流川道:“他是山王教的泽北。”
宫城心中一惊,道:“山王教的?那不就是……”
流川点点头,他急欲知道湘山情况如何,问道:“三师兄,你这是要去哪里?师父他们……没事吧?”
宫城见流川一脸关切,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看看天色,道:“这样吧,反正已近天黑,我们先找家客店投宿,等会儿慢慢再谈。”
流川点点头,三人又行得三里余地,便至一处客店,用过晚膳之后,各自回房,走至房门口,泽北笑道:“流川,你们师兄弟相见,必有许多体已话说,我就不打扰了。”说毕径自进房,两人听得”喀”地一声轻响,已然落上了门栓。
流川随宫城来至房间,宫城道:“小师弟,你是怎么跟这人遇上的?”
流川将事情经过略略讲述一遍,宫城点点头,轻手轻脚,推门出去,流川知他是去查探那泽北是否仍在房中,果然过不得一会儿,宫城便自外面回来,掩好房门,坐至流川面前,轻声道:“你不是与仙道在一起,怎么不见他?”
流川心中一痛,搪塞道:“他有事要办,我们就分开了。”
宫城点点头,犹豫一下,道:“小师弟,你跟那仙道彰……那日我们听陵南的人讲起此事,是说甚么也不肯相信的。可是师父他老人家偏偏又一提起这个就大发其火,大夥儿谁也不敢去问。你告诉师哥,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管你说甚么,我一定信你。”
流川心中一阵激荡,道:“三师兄你没听错,我们两个,就像陵南派诸师兄说的那般无二。”
宫城惊骇莫名,张口结舌道:“你……你……你们两个同为男子,这……这怎么可以?”
流川自宣告与仙道情意之后,听到之人,莫不是对二人轻视侧目,加之后来两人被迫分开,流川心中一股激愤之情,早就愈涨愈盛,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冷冷道:“我就是喜欢他,偏他也只喜欢我这一人,我们两个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对得起天地良心,有甚么不可以的?!”
宫城急道:“可是你们……这个于礼法不合,若是传到江湖上……”
流川大声道:“他人怎么想,与我又有甚么关系?”
宫城见他满脸皆是不甘心,眼中露出浓浓的受伤之色,心中不由一软,叹道:“唉,你这孩子,偏生就是这么倔强!算了,这个我也管不到。倒是听你方才说话,你跟那皇帝到底是甚么关系?”
流川心中一凛,暗暗惭愧,心道:“啊哟,我只顾着跟师兄赌气。怎么把这等大事放至一边?”说道:“师兄,你当真给那和合困住啦?”
宫城点点头,流川奇道:“你怎么会犯到他手里?”
宫城叹道:“那日山上来了两名客人,说道是你家的远门亲戚,多年未走动,到至了湘北城才知你家已遇难,后来从官府那边打听到是师父出面去认领,葬了你父母家人的尸首,便寻到了山上来。其时师父正好去了陵南找田冈师叔下棋,大夥儿一听你是亲戚,马上便去陵南找师父,后来便听到那些……话,才知道你已给师父赶下了山……”叹口气,又道:“可是等师父回到湘山,到他投宿的客店一打听,才知道那两人已然离去,而且听旁人道同行的还有两名少年,听着形容音容相貌,便就是你与仙道了,我们才知原来你们又回过湘北。”
说到这里,正色道:“小师弟,师父他老人家一听说你尚有亲戚在,立刻动身回湘北,田冈师叔也马上派人去寻你跟仙道;回山以后,师父听说你与仙道随那两人走了,终究放心不下,派了我沿路打探,一路直寻到金陵,师父他老人家当真待你如自己孩儿一般,我知道师父逐你下山,虽不敢你心中说有怨,但是必然不服,只是这事你错在先,爱之深,责之切,你可知道?”
流川听得宫城说话,心中早就又是感动又是不安,暗道:“师父他老人家虽说逐我下山,终究还是对我极为关爱。唉,我当真不该惹他老人家生气,若是当时多说些好话,师父心软甚软,也不会逐我下山了。”歉然道:“师兄,你此番为了我,吃了不少苦头,我当真对你不住。”
宫城叹道:“这倒也没甚么,也怪我太不小心,虽知朝廷中人,不可轻信,却总想着你与他关系非常,是以才不加防范,不然他要抓我,也没那么容易。只是说起来,刚听到那人竟是当今皇帝时,当真吓了我一跳,流川,你家里到底与他是何关系?”
当下流川将两人关系略略一讲,只隐过了和合对流川趵心怀爱慕之事不提。
宫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狗皇帝……”说到这里,“啊”地一声,道:“对不住,流川,我顺口就……”
流川摇摇头,道:“你骂的没错,这人当真是个狗皇帝!”说到这里,不由恨恨咬住了牙。
宫城心中奇怪,道:“他不是你爷爷的兄弟,你怎么这么说他?”
流川不愿将他拿湘北胁迫自己的事告诉宫城,只是垂首不语。
宫城见他不说话,晓得这小师弟自幼便是若不想说,谁也问不出来的性子,当下也不再追问,只道:“那狗皇帝虽是把我关在牢中,却也不来为难我,不闻不问的,我只道他把我给忘了,这辈子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出来了,可是后来不知为何,那狗皇帝又把我放了出来,我回到湘山把事情经过跟师父一说,他听了之后,便要我再去趟陵南,这不,刚一上路,就遇到了你。”
流川想起他这飞来横祸全因自己而起,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宫城察言观色,已知他心意,转了个话头,笑道: “我看师父这般挂心你,嘴上虽是不说,对逐你出师门之事,只怕早不知道后悔了多少遭啦。你快快回去向他老人家说几句好话,到时师兄妹们在旁边求求情,定能叫他老人家重新收了你。”
流川闻言暗道不错,精神便为之一振,笑道:“这个自然。算算行程,明日便可进入湘北地内了。”他这几日黯然神伤,心情落寞,但此时想起不日便可得回师门,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宫城打个呵欠,笑道:“好了,我明日还要赶路,你也早些去睡吧,养足了精神,好向师父救情。”
流川回到自己房间,正待上床就寝,突听房门“喀”地一响,急忙运气当胸,转过身去,喝道:“谁!”
却见泽北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泛出点点寒光,冷冰冰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