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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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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半天不言语,泽北心中正感失望,突听流川道:“说甚么?”
泽北大喜,忙道:“甚么都成!”
流川沉默一会儿,道:“我不知道要说甚么。”
泽北道:“那么我来问你好了。是了,你不是与那仙道彰在一处的吗?怎的不见他?”
泽北一直紧紧盯着流川背影,这话甫一问出口,便觉流川身子一僵,心中暗叫不好,果然流川沉默一会儿,道:“我要睡了。”
泽北慌道:“不要睡不要睡,你不爱说我便问别的。”
流川冷冷道:“你说不睡便不睡?我偏偏要睡。”
泽北暗暗叫苦,心道仙流二人定是不知起了什么矛盾,偏偏叫自己撞在当口上,一心想要引得流川再开口,慌乱之中一句话脱口而出:“流川趵是不是你爷爷?”
流川一惊,不由冷汗涔涔而下,暗骂自己该死,这般失神落魄,竟连此事也忘了,慢慢坐起身来,紧盯着泽北道:“我一家血案,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都死于非命,是不是你山王教犯下的?”
泽北话一出口,便知自己说错,心中大悔,只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见流川狭长的双目冷冰冰地望着自己,省得这番是含混不过去了,苦笑一声,道:“我若说无关,只怕你也不信罢。”
流川见他默认,心中一腔怒火登时止不住,厉声道:“为什么?”他自八岁时甫遭家门惨变,心中反反复复,便是这三个字,此刻面对仇人,再也忍将不住,喝问出来。
泽北见他怒火炽盛、一双眼睛更是冷得似要放出冰刀来,不由暗暗心惊,摇摇头,道:“我只约略知道大概与我教失踪的上教护法有关,至于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见流川眼睛一挑,便要发作,忙道:“我那时年纪尚小,一心耽于习武,于教中之事向来不太理会,对于你家之事,也只是此番进关,方才知个大概。你若不相信,待遇到师兄他们,一问便知。”
流川冷冷道:“不管如何,你父亲既是教主,此事总与他脱不了关系。”
泽北摇头道:“不然,不然。我父亲痴迷武功,只怕比我还要甚上十分,教中杂务,他一向推给左右护法去管。你家之事,我看也未必是他下的命令。”
流川见他双目澄澈,直直对着自己双目,料来所言非虚,冷冷哼一声,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确知血海深仇的线索,忧的是事端现在仍是一团迷雾,此事究竟是谁主使,又为何痛下杀手,那为自己送命的恩人又是谁,至今尚仍无头绪。他脑中思绪繁乱,一时之间,作声不得。
泽北忽道:“流川,若是你当真想查清你家门血案,不妨便随我回山王,我必叫我父亲给你一个交代。待到真凶得出,要报仇还是怎样,全看你的本事,且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担保无人动你,你敢不敢?”
他与流川照面次数不多,每次相遇,却必要厮拚一番,须知武人出招,不管技艺如何,其性格必会在出招之间显露出来,任是他武功再高也隐蔽不得。二人几次交手,泽北对流川性格已颇了解,知他向来倨傲,不肯服输,是以故意拿话激他,心中暗道:“他听我这般说法,心中不服,定会答允与我回关外,待到回到教中,便是我的天下,到时想要逼他交出剑谱,还不是手到擒来?”
流川果然受激不过,大声道:“去便去,有何不敢?”
泽北正大喜过望,却见流川又怔了一会儿,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去。”
泽北大惊,道:“为什么?”
流川道:“我有事要回湘山,待一月之后,再赴此约。”
泽北奇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竟叫你连家仇也放至一边?”
流川心头一痛,扭头望向火堆,默然不语。
火光一明一灭,投在流川脸上,火光暗下去的时候,反而越显出他一张脸淬玉也似的白,泽北看得分明,心中忽然“突”地一跳。
此后两人俱是静默不语,守着火堆呆坐了大半夜,待至天色将明,火堆已无薪可加,渐渐熄灭。泽北望着残烬中几缕青烟,忽道:“左右无事,我便与你一起回湘山,待到你事情办完,你再同我回教中。”
流川心中一动,转头端详泽北,见他双手环膝,两颊想是刚才给火烤的,尚余两片红晕未消,却不看向自己,只管盯着火堆出神,只道他怕自己临阵退缩,一股傲气顿时油然而生,心道:“你区区山王又有什么了不起了?!当我当真不敢去不成?好,要跟便跟!且叫你看看,流川枫是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当下冷然道:“随便你!”
泽北大喜过望,虽是一夜未睡,仍觉胸中一腔振奋之情,急待发泄出来,望望天色,自地上跳起,道:“天色已亮,我们再来比过!”
流川道:“好!来便来!”
两人亮出兵刃,又自斗于一处。两人于剑法招术俱皆醉心其中,初时还全心求胜,以快打快;斗至后来,见对方出招精妙,变化无穷,心中各自佩服,出招时莫不穷思极想,揣摩对方的精妙之处,自己要怎生出招方可一招制敌,两人心思一致,出手间反倒渐渐慢了下来。斗到分际,流川剑招突变,手中长剑“忽”地划个半圈,斜斜削向泽北腰侧,这招似慢实快,泽北避无可避,那剑身瞬间即至他腰际前三分处,流川凝剑不发,道: “怎样?”
泽北朝天思索片刻,摇摇头,黯然道:“这招我破解不了,嗯,是了,我若抬臂相格,再趁隙向前窜出,然后回身反刺,或许可反败为胜,只是如此一来,一只手臂就保不得啦!算来还是我吃亏多些。”
流川心中得意,之前的忧虑之情顿时减去不少,心中一松,顿觉饥困阵阵袭来,转身回庙,复又倒至供桌上。
泽北跟他进庙,奇道:“你做什么?”
流川道:“好困,我要睡觉。”
泽北大急,道:“喂喂,你打赢了便跑,忒也不厚道,我们再来比过!”耳边听得流川呼吸渐细,却是已然睡熟。
泽北在旁怔了半晌,终究不敢扰他,想想自己也是一夜未睡,索性也到墙角躺下,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兴奋不已,翻来覆去的只是睡不着。
流川直睡到夕阳将落方才醒来,甫一睁眼,便见泽北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一见他睡来,大喜过望,道:“你可醒啦!我知道怎么破你那招剑法了!”说话间便拉了流川起来。
流川本来起床气甚大,一听他破了自己剑招,竟也捺住不发,那泽北手脚并用,连比带画,道:“你一剑这么削来,我便抛剑上天,你若再上前,到时我剑也自半空落了下来,到时你免不了便利刃穿脑而忙,如此你势必回剑退避。你说我这招解得妙是不妙?”
流川将他所言招术在心中细细描摩一遍,果觉除此之外,再无第二法可想,心中不由大是佩服,泽北瞧他神色,心中大感得意,哈哈大笑。
流川剑招为泽北所破,心中又是敬佩又是不服,拉着泽北去附近客店匆匆用些餐点,复又拉着泽北斗于一处,直至天色全暗方可停手,此次却是泽北小胜半招。
这夜两人又在那破庙中借宿一夜,第二日上两人便动身去湘山。一路上晓行夜宿,日间必定要比上一场,各有胜败。只是流川从来不肯投宿客店,往往随便找个山洞或是破庙歇了。打尖时亦是吃过便走,从不多留片刻。泽北初时以为他身上所带银子不多,后来发现并非如此,心中好奇,问了几次,流川皆不理不睬,只得作罢。
如此两人已相处了六七日,渐渐熟稔,这日两人见天色渐晚,便至附近山庙中歇息。这几日下来,劈柴生火、烧水做饭之事,泽北已做得十分熟练。此刻他在火上支起木架,将方才猎的两只小兔反复翻烤,流川坐在一边,自管出神。
泽北见那兔肉烤得差不多,便自怀中掏出一包盐,细心洒遍,初时流川道他烤出来的食物太淡,他便在日间打尖时买了盐来,试过之后,果然口感好了不少。
又待得一会儿,两串兔肉发出阵阵香气,泽北将其中一串递给流川,自己吃了两口,忽得忆起深津等人,喃喃道:“不知师兄他们现在在哪里?”
流川与他处得久了,话虽仍是说得不多,倒也颇能与他谈上几句,当下便道:“你们怎么会分开的?”
泽北道:“说起来还真是倒霉!我们本来是去康宁王府打探消息,大伙儿分头行动,却叫我发现了一处秘道,那秘道的另一头竟然便是那皇宫大内,更巧的是我出秘道时那皇帝老儿便在附近……”
话未说完,便听“啪”的一声,流川手中肉串掉至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