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月亮许愿》时白呀

5、第5章

　　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冲进池子里。

　　曲晨长时间没有说话，等于默认了，她将每丛青菜细致摘好放进池子里，随即将水流的开关关闭：“这些青菜够了么。”

　　谢嘉煜往水池这边看了一眼：“够了。”

　　曲晨准备上手去清洗菜叶的时候，谢嘉煜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双手套：“先把手套戴上。”

　　“谢谢。”曲晨顺从地接过手套，她穿的外套袖口有些宽，塞不进手套里，谢嘉煜见状，伸手帮她把袖口往上卷了几层，曲晨动作微顿。

　　她看着站在跟前的人，谢嘉煜微垂着眉眼，眼底敛着温润的色泽，修长如玉的手指帮她把两侧的袖口都折起来了，弄好之后他就退开了，掀起眼睛朝曲晨看过来，挑唇笑：“天气冷，女孩子可要好好爱护双手才行，特别是一双艺术家的手。”

　　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妥帖，和他们曾经相处过的那些日子一样，谢嘉煜的温和与好脾气是留给家人的，曲晨从很久之前开始就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外姓人，只是因为他大哥的关系，恰好享受到了他这份独属于家人的温柔而已。

　　她不动声色地敛下眉目，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继续清洗水池里的青菜。

　　谢嘉煜开始准备其他的食材，他从食材里挑选了块鲜牛肉，摆好砧板后，就开始用刀切肉。

　　他这边时不时会发出动静，曲晨转头看过来，看到他站在另一侧的台前，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了，只穿了件修身的卫衣，袖子微微拉了起来，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精致的手臂。

　　曲晨在学院里画过很多人体模特，其中不乏身材姣好者，但他们的身体比例没有一人比得上谢嘉煜，他的四肢修长匀称得仿佛是造物主经过精细测量，反复打磨才安到他这副身躯上的。

　　他长得好看，就连切东西的姿态都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曲晨很快就收回视线，专注地干着手里的活。

　　“嘉煜啊，要不要让妈来帮你？”厨房门口响起了道苍老的声音。

　　谢老太太不放心让小儿子留在厨房里，她走过来想要查看究竟，但还没等老人家踏进厨房，就被谢嘉煜拦住了：“您在外面等着就好了，进来做什么。”

　　“我看看你要不要帮忙。”老人家说。

　　谢嘉煜笑：“您这是不相信你儿子啊。”

　　“哪能啊，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谢老太太早些年生完谢昀如后伤了身子骨，后来很长时间都没怀上孩子，她是人到中年才意外怀上了谢嘉煜，对这个小儿子疼惜的不得了，听他这么说，老人家就有些急了，“我这不是……”

　　谢嘉煜搭着老人家的肩膀将她转过身去：“您出去陪大哥大嫂喝茶聊天吧，我这一会儿就好。”将母亲送走后，谢嘉煜就将厨房门关上了。

　　他曾经在餐厅里帮厨过一段时间，跟那里的主厨学习了些厨艺，掌握了一些日常菜系的做法，将食材都准备齐全后，谢嘉煜就开始下锅做菜。

　　曲晨站在一旁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做着菜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早上的那个鸡蛋已经让她意外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掌握了一门厨艺，她知道厨房是曾经的谢嘉煜最讨厌呆的地方。

　　曲晨不由得看了眼正在做菜的男人，谢嘉煜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往她这边看了眼，展开眉目笑：“觉得小叔厉害么？”

　　“嗯。”

　　谢嘉煜夹了块醋溜排骨放到碗里递给她：“尝尝味道。”

　　曲晨接过了他递来的碗，尝了口排骨，谢嘉煜问她：“好吃么？”

　　曲晨点头：“好吃。”

　　谢嘉煜自己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丢进嘴里，尝了尝味道，他慢条斯理地舔了下唇角，往她这边看过来，嗓音懒散含笑：“还真没骗叔叔。”

　　曲晨看了眼他色泽红艳的唇，她悄悄抿了下唇，挪开了视线。

　　饭菜做好了，曲晨负责端上桌，谢老太太正好迎面走来，曲晨喊了她一声：“奶奶，吃饭。”

　　谢老太太像没听到她说的话似的，径直无视她往厨房走去。

　　温清容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碟子：“辛苦你了小晨，快坐下吃饭吧。”

　　曲晨脸上的神情不变：“没事。”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围在饭厅的大圆桌前，谢昀如看到这满桌子的菜肴，忍不住称赞道：“哇嘉煜，这么长时间没见，没想到你都能下厨做菜了，你这水平可以呀，都快赶上大哥了。”

　　谢嘉煜笑了一下，给母亲盛了碗汤，他低声道：“妈，儿子不孝，让您操心了。”

　　听言，谢老太太接过碗的时候，眼眶又险些红了，她盼了许多年，终于迎来了团聚的时刻，情绪起伏让她说不出话来，她抹了抹自己的眼角，颤抖着嘴唇说道：“没事没事，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妈做梦都在盼着这一刻……”

　　老人家上了年纪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整桌人都陷入了默然，没有人动筷子，谢琮有些茫然不安地往父母这边张望，谢行成打断了这阵感伤的氛围，他出声道：“吃饭吧。”

　　大家开始动筷，吃饭的时候氛围和缓了些，谢老太太坐在主位，她拉着身旁的谢嘉煜一直絮絮叨叨地询问着这些年的事情，详细到他去了哪些地方，遇到了什么人，怎么生活下来的。

　　谢嘉煜并没有全部都说，他给母亲夹菜：“来日方长，以后我再慢慢说给您听。”

　　饭吃到中途的时候，谢昀如的小儿子就对谢嘉煜发问：“小舅，听说你是玩音乐的？”

　　这话一落，整桌人突然安静下来，谢嘉煜抬眸往外甥这个方向看来。

　　“现在我看网上有好多音乐类的选秀节目，小舅，我觉得你可以报名试试，我看你这长相还有条件，比现在很多娱乐圈的小鲜肉强多了，说不定一下就能出道了。”男孩从刚才开始就盯着谢嘉煜的容貌看了许久，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主意，他顿时憧憬道：“这样我们家就能多个大明星了！”

　　曲晨拿着筷子的手忽地一顿。

　　“小彬！”谢昀如呵斥道。

　　小彬被母亲这严厉的口吻吓了一跳，他瑟缩了一下：“妈……你突然那么大声做什么？”

　　谢老太太也不满地看了过来：“别说了，吃饭。”

　　谢嘉煜倒是没她们反应那么大，他往外甥这边看过来，笑问：“今年多大了？”

　　小彬被两位长辈的态度弄得有些害怕，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似的，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我十岁了。”

　　“十岁啊。”谢嘉煜放下手中的筷子，转而端起茶杯，他不紧不慢地笑起来：“小孩子，懂得倒挺多呀。”

　　这话戳到了小彬的痛处，他立马道：“我不小了！过完新年我就十一岁了！”

　　“哦。”谢嘉煜还是笑，声音懒懒的：“看在你夸小舅长得帅的份上，过年给你封个大红包。”

　　闻言，曲晨往他这边看过来，谢嘉煜就坐在她正对面，她一抬眼就看到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他似乎真的不在意小彬说了些什么，又或者是那件事情给他造成的深远影响已经过去了，任何相关的事情都已经无法在他这里掀起波澜了。

　　饭后，谢老太太在老宅供奉的神台里上了柱香，嘴里念念有词：“谢家列祖列宗保佑，我儿能够平安归来……”谢嘉煜消失的那些年，老太太每天都要来神台这里上香，虔诚地诵经，就为了保佑小儿子能够平平安安，早日回来。

　　“嘉煜，来给你爸上柱香。”谢老太太说。

　　曲晨坐在角落的矮凳上，陪弟弟玩着积木，耳边传来神台那端的说话声，她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谢嘉煜立在神台前，手里捻着几炷香，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距离有些远，她无法看清谢嘉煜此时的面容神情，只看到他朝神台鞠了几躬，然后将手里的香插在了香炉里。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谢老太太说：“嘉煜，你的房间我每天都让昀如给你收拾，干干净净的，以前的东西都没动过，你直接把行李搬回来就好了。”

　　老太太话音刚落，空气就沉静了下来，没人说话。

　　半晌后，谢嘉煜的声音才传来：“我打算在大哥那里住段时间。”

　　闻声，曲晨有些诧异地看向靠坐在沙发上的人。

　　不止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谢嘉煜身上，谢老太太感到讶异：“家里房子好好的，你干嘛跑到你哥那里去住？”

　　“大哥他啊，前不久刚雇了我在面馆工作，我住那边比较方便。”谢嘉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声音慢悠悠的，还朝谢行成笑了一下：“对吧大哥？”

　　虽然跟自己这位弟弟阔别了八年，但谢行成毕竟看着他长大的，清楚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他沉吟了会儿，顺着他的话说：“嘉煜住我那，我会照看好他的。”

　　“这……”谢老太太还想说什么，谢嘉煜出声安抚母亲：“您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的。”

　　谢老太太时隔八年才和小儿子重逢，这还没待够一天呢，他又要离自己而去了，她有些不情愿地板着张脸，没有吭声。后来是谢嘉煜在旁边好言安抚了几句，谢老太太的态度才有所松动：“那你要答应妈，不能再一声不吭跑掉了。”

　　谢嘉煜敛唇笑：“好，我答应您。”

　　时间不早了，他们吃完晚餐之后就准备启程回去了，谢行成跟谢老太太说了要把谢琮也接回去，谢老太太当下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孩子才来老宅住了没几天，你们那么快把他接回去做什么？我这一年到头才能见到孙子几面，不行，我不同意。”

　　谢琮紧紧地黏着曲晨站着，听到奶奶这番话，他有些失落地垂下小脑袋。

　　曲晨余光瞥见弟弟低垂脑袋的模样，她敛了下眸，正要上前说话的时候，谢嘉煜就走了过来，曲晨的脚步忽地一顿。

　　谢嘉煜走过来在小侄子跟前蹲下：“琮琮是吧？”他掀唇笑：“长得跟我哥真像。”

　　曲晨目不转睛地看着蹲在弟弟跟前的男人，谢琮也同样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谢嘉煜。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呢。”谢嘉煜拖着悠长的音色，缓慢地介绍自己：“我是你爸爸的弟弟，也是你的小叔，我叫谢嘉煜。”

　　眼前的男人舒展着细长风流的眉眼，朝谢琮笑着，曲晨看在眼里，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情景。

　　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谢家老宅里，曲晨误入了他的房间，谢嘉煜当时正在弹吉他，他弹奏完一首曲子后，领着素未谋面的她来到外面客厅，经由谢行成介绍，才知道她是温清容的女儿。

　　曲晨记得他当时知道自己是谁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原来是我的小侄女儿呀。”

　　谢嘉煜当时的面容带着少年时期的青涩，但这并不影响他那时就拥有的俊秀漂亮的五官，他长得很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他说话时朝她漾开唇笑，像朝霞展露时的清风，温和明朗地拂进了她的心底，一眼万年。

　　他对她说：“初次见面，我叫谢嘉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