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月亮许愿》时白呀

4、第4章

　　曲晨闭上眼睛，谢嘉煜刚才在阳台时候的模样就涌现在脑海里，他说的那些话也在耳边回荡，像着魔似的，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她静静地躺了半晌，从床上重新爬起来，打开了床头的台灯，她前倾了身子从自己放在椅子上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本速写本，翻到最后露出了一页空白的，她顺手掏出了一支铅笔，靠着床头，屈起自己的双腿，就着台灯晦涩的光在纸上涂画。

　　没多久，一张人脸轮廓就出现在纸上，这是一个男性的脸部轮廓，在过往的日子里她曾偷偷描绘过数百次，已经熟练得不需要经过思考就能画出来了。

　　曲晨闭上眼睛，谢嘉煜的容貌从脑海里闪过，她重新睁开眼，握紧了笔杆，继续动起笔来。

　　半个小时过后，曲晨就停下笔，她低下眼睛，看着被她画在纸上的男人。

　　台灯的光线投映在本子上，她画的是刚才谢嘉煜坐在阳台时的模样，画纸上的人只有半边侧颜，她用了简洁的线条勾勒出他俊秀流畅的轮廓，画面里的人微垂着眉目，面上的神情寡淡，背靠着墙坐在凳子上，衣着单薄，手随意搭在腿上，修长的指节夹着点燃的香烟。

　　她原本以为过去了那么长时间，她对谢嘉煜的这份感情已经被埋藏得很深了，但她盯着画面里的男人，想着他淡漠的神情，就觉得胸腔里的情感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像阵凶猛的烈火，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快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了。

　　曲晨盯着画纸上的人看了许久，后来困意袭来，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导致隔天早上起晚了，她十点多才睁开了眼睛。

　　曲晨看到手机时间的时候，一下就从床上起来了，手忙脚乱地穿上毛衣和外套，她很少睡得那么晚，父母经营的面馆早上七点就开门了，她放假在家的时候，经常都会早起去帮忙。

　　曲晨掀开被子起身，她刚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看了眼自己昨晚的速写本，确认放好之后，她才打开了房门，刚踏出去一步，就碰到了从尽头浴室里走出来的谢嘉煜。

　　他已经穿戴整齐了，头发在脑后半扎了起来，不再像昨天那样遮挡着眉眼，五官清晰地展露出来，大清早的光线充足明亮，让曲晨再次认清了他的美貌，他比八年前更好看了，看上去像只误入人间的狐狸精，这张脸上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的美感。

　　曲晨有些尴尬地僵在原地，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一定很不堪入目，头发凌乱，脸也没洗……

　　谢嘉煜看到停在卧室门前睡眼惺忪的人，他浅浅漾开唇：“早。”

　　曲晨默默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回道：“早……”说着，她低下脑袋像阵空气似的从谢嘉煜身旁穿过，溜进了浴室。

　　她将浴室门关上，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心里舒了口气，还好，头发不算很凌乱。

　　曲晨拿起自己的牙刷，洗漱完毕后，她才拿起梳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她盯着镜子里的人，熟练的将发丝在脑后分成两拨，然后捋到身前，分别扎了两条辫子。

　　她打开浴室门，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谢行成和温清容还在屋子里。

　　夫妻两和谢嘉煜坐在饭厅的餐桌前，温清容正在整理东西，见到女儿起来了，她说：“今天怎么那么晚才起，先喝杯水，早餐你小叔已经帮你加热好了。”

　　曲晨听到后半句话，看了眼背对着自己坐着的谢嘉煜，她在原地停了几秒，走了过去，饭桌只剩下谢嘉煜这一侧有空位了，她刚要把椅子拉开的时候，已经有只手率先伸过来帮她把椅子拉开了。

　　曲晨停了停：“谢谢小叔。”

　　谢嘉煜还是那句：“客气。”

　　曲晨坐在位置上，面前已经摆着碗热粥了，碗里还贴心地放上了勺子，温清容将碟子推过来：“鸡蛋是你小叔帮你煎的。”

　　听言，曲晨有些诧异，她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

　　“以前我记得你很讨厌进厨房，现在倒是连鸡蛋都会煎了。”谢行成就坐在谢嘉煜对面，他说着，话里有点玩笑的成分。

　　谢嘉煜单手托着脸，右手拿着杯子漫不经心地摇晃着，他笑：“之前在餐厅帮厨过一段时间，煎点鸡蛋还是会的。”

　　他右手拿着水杯的姿势就像手里拿着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一瓶能让人飘飘然的酒，他慢慢悠悠地摇晃着杯中的水，举动说不上来的好看。

　　曲晨坐在他身旁，她垂眼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谢嘉煜和谢行成说着话，曲晨听着他们的对话，余光有意无意地看着他手中的举动。

　　“不吃鸡蛋么？”谢嘉煜见她把一碗粥喝完了，鸡蛋还没动。

　　“吃……”曲晨将鸡蛋挪过来，就像以前小时候一样，她想把好吃的舍不得吃的留到最后。

　　吃完了早餐，曲晨起身收拾着桌面上的碗碟，谢嘉煜伸手要帮她，曲晨阻拦道：“谢谢小叔，我来就好。”

　　她把碗碟餐具都搬进厨房，转眼看到温清容拿着食材走了进来。

　　曲晨边洗碗边问：“今天不开店吗？”

　　温清容把食材放进冰箱里：“今天休息一天，你爸要带嘉煜回趟老宅看老太太，然后我们顺便把琮琮接回来。”

　　谢行成从厨房外面进来了，正好听到她们的对话，他问曲晨：“小晨要一起去吗？”

　　曲晨其实不太想去他们称之为老宅的地方，但她还是点了下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嗯，我想去接琮琮。”

　　曲晨洗完碗就回房间换衣服，等她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客厅里只剩下谢嘉煜一个人，他坐在沙发上，低头刷着手机。

　　察觉到她出来了，谢嘉煜抬头看过来，就看到曲晨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装束了：“好了？”

　　“嗯。”曲晨点头。

　　谢嘉煜将手机随手收进外套口袋里，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吧，大哥他们已经在楼下等了。”

　　曲晨在玄关换好鞋，正要出门的时候，谢嘉煜从鞋柜上的架子取了条围巾递给她：“外面冷，把围巾系上吧。”

　　曲晨看着他手里的围巾，这是她昨晚回来后顺手挂在鞋柜架子上的，他竟然认得这条围巾是她的。曲晨默了默，伸手将围巾接过来：“谢谢小叔。”

　　谢嘉煜将手收回去揣在口袋里，他抬起眉眼笑了一下：“一早起来跟我说了多少声谢谢了。”

　　他的眉眼生得极好，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撩拨人心的俊逸风流，像只勾人的妖精，曲晨看在眼里，心跳逐渐加速，直到他说：“小侄女儿，这么多年没见，跟小叔变生疏了？”

　　谢嘉煜缓慢开口，音色散漫含笑：“别跟我那么客气。”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动听，但这话让曲晨清醒了几分，心跳缓慢地沉了下去，她垂下眉眼，拿起围巾一圈一圈地缠在脖子上。

　　她锁好家门，和谢嘉煜一起下楼了。

　　谢行成已经开着车在楼下等着了，谢嘉煜走到车旁，拉开了后座车门，示意曲晨先上去。

　　曲晨刚想道谢，但想到谢嘉煜刚才在楼上说的话，她将道谢的话咽了回去，朝他轻点了下头，就上车了。谢嘉煜随后也坐了进来，他把车门关上。

　　他们住在城东，谢家老宅的位置在城西，路上要横跨几个区，曲晨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去过了，老宅是谢家的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在县城里，一代接一代地传承下来，到谢行成和谢嘉煜这辈人据说已经是第四代了。

　　曲晨随母亲改嫁后，曾在那幢老宅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那对她来说是一段苦日子里掺着蜜糖的生活，她和母亲在那幢宅子里并不遭人待见，除了谢行成和谢嘉煜两兄弟，没有人给过她们好脸色，唯一让她觉得日子可以期盼的是谢嘉煜，可后来，她连这唯一的盼头都失去了。

　　车辆行驶在路上，曲晨安静地坐在车里，没怎么说过话，谢嘉煜坐在她身旁，听着谢行成讲着家里这些年的情况，偶尔回应一两句，大部分时间也都是沉默的。

　　一路上畅通无阻，一个多小时后就来到了城西的县城里，谢行成把车停在北门的停车场，温清容下车之后走到后尾箱，正想把里面的东西提起来，谢嘉煜主动走过来说：“大嫂，我来吧。”

　　他们一行人往谢家老宅的方向走去，谢行成来之前已经跟家里人打过招呼了，他们来到老宅院门口，刚推开门，屋里就有动静传来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率先飞奔了过来，谢琮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谢行成的双腿，他仰起小脑袋，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着旁边的母亲，童真俊俏的脸蛋上满是想念的神情：“爸爸妈妈……”话落，他转眼看到站在父母身后的曲晨，他立马展开惊喜的笑容：“姐姐！”

　　曲晨看到弟弟也笑，她蹲下身，谢琮就扑过来抱住了她，童稚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嘉煜站在一旁，看到这个五岁左右容貌酷似兄长的小男孩，他微微俯低身子，靠近谢琮，唇边漾开温和的笑：“这位就是我的小侄子了吧？”

　　这道磁性好听的嗓音吸引了谢琮的注意，他抬头看过来，看到谢嘉煜之后，他歪了歪脑袋，显然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容貌好看的男人，他凑到曲晨耳边，伸出一只小手掌挡住嘴，偷偷问：“姐姐，这位大哥哥是谁呀？”

　　还不等曲晨回答，屋子里就传来一道苍老凄楚的喊声：“嘉煜，我的嘉煜啊……”

　　谢老太太被人搀扶着从屋子里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老人家一眼就认出了停在门边的谢嘉煜，眼眶里顿时漫上了泪水，她扑过来的时候脚步趔趄了一下，谢嘉煜赶忙上前扶住母亲。

　　谢老太太双手紧紧地握住谢嘉煜的双臂，激动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嘉煜，我儿啊……”

　　谢嘉煜扶着老人家，他看着眼前老泪纵横的母亲，微微敛下眼眉，开口道：“妈。”

　　谢昀如扶着谢老太太，她看着眼前这位许久未见的弟弟，感叹道：“嘉煜，你总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妈这些年每天盼着的就是希望你能像今天这样回家。”

　　听言，谢嘉煜看过来，他看了眼说话的女人，点了下头：“姐。”

　　曲晨牵着弟弟谢琮站在门口，看着谢嘉煜和家人重逢的场面。

　　最后是谢行成开口说：“都进屋吧，进屋再说，别在门口站着了。”

　　谢老太太紧握着谢嘉煜的手臂，像生怕这位小儿子再一不留神跑掉似的，就这样一路进了屋。

　　屋子里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还有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他们都是谢昀如的子女，自从谢行成带着家人搬出去后，这幢老宅里就只住着谢老太太和谢昀如一家四口。

　　看到一行人进屋了，屋里的女生掀起眼皮往这边瞅了一眼，也没叫人，拿着平板径直上楼了。

　　谢昀如喊住女儿：“哎你这孩子走什么呀！没看到你舅舅他们来了吗，怎么那么没礼貌。”

　　男孩见到姐姐上楼了，他也没理睬众人，跟着跑上楼去，只是临走前他往谢琮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对他做了个鬼脸。

　　谢琮牵紧了曲晨的手，往姐姐身后缩了下瘦小的身躯。

　　曲晨见状，就知道弟弟肯定是受到欺负了，她蹲下身，看着谢琮问：“他欺负你了？”

　　谢琮低下脑袋看着自己的小手，他摇了摇头。

　　见他不肯说，曲晨也没多问了，她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今天跟我们一起回家。”

　　谢琮扬起小脑袋，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但很快他的眉毛微微皱起来，迟疑道：“不知道奶奶会不会同意我回去。”

　　谢老太太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抱到孙子，她对谢琮疼爱有加，之前甚至还要求让谢琮搬到老宅里生活，是谢行成不同意，老太太才退而求其次，要求幼儿园放假的时候，把孩子送到老宅来住上一段时间。

　　曲晨安抚弟弟：“没事，爸妈已经商量好了，他们会去跟奶奶说的。”

　　客厅那端，谢老太太时隔八年再次见到自己这位小儿子，老人家眼睛里含着泪水，拉着谢嘉煜嘘寒问暖了许久，激动思念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温清容坐在一侧对丈夫说：“快中午了，我去做饭吧。”

　　谢行成按住妻子：“你坐着吧，我去。”

　　“我去吧，要不然一会儿妈该说我了。”温清容从沙发上起身。

　　谢行成起身正要跟着妻子去厨房，谢老太太就喊住了他：“老大，你过来和我们说会儿话。”

　　曲晨转眼看到母亲进了厨房，她跟谢琮说：“琮琮，你去找爸爸，我去厨房帮忙。”谢琮乖巧地应下来，他跑到谢老太太那边去了。

　　温清容在厨房里准备食材，她拿起青菜正要放到水盆里清洗的时候，手里的活就被人接过去了。

　　“小晨？”温清容顿了下：“你到外面去坐着，这里妈妈来就好了。”

　　曲晨无动于衷，她把青菜摘好放进水池里：“我帮您。”

　　温清容看着自己这个很少对外表露情绪的女儿，眉眼柔和地舒展开来，忽而心疼起这孩子的懂事，她张口正想说话，就听到厨房门边传来了敲门声：“叩叩——”

　　曲晨和温清容闻声同时转头看去，就看到谢嘉煜站在厨房门口。

　　谢嘉煜放下敲门的手，从厨房外面走进来：“大嫂，你出去陪孩子吧，这里我来。”

　　温清容稍愣：“你来？这怎么行……”

　　谢嘉煜一笑：“我跟老太太说好了，为了赔罪，让她尝尝我的手艺。”

　　温清容迟疑地停在原地，原本要坚持留下来帮忙的，但后来还是被谢嘉煜劝出去了。

　　曲晨待在水池边，不知不觉厨房里就只剩下她和谢嘉煜两个人了。

　　“小侄女儿。”

　　曲晨听到他拖着慵懒的嗓音喊她。

　　她心脏骤然漏了一拍，抬眼望过来，就看到谢嘉煜靠在料理台旁，朝她漾开眉眼笑。

　　“要留下来帮小叔打下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