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月亮许愿》时白呀

6、第6章

　　入夜之后气温又降低了几度，曲晨在房间里帮弟弟收拾行李，谢琮站在一旁，乖乖地任由母亲找了件厚外套裹在身上，知道自己可以随父母和姐姐一同回家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谢行成提出要带儿子回家，谢老太太起初并不同意，后来是谢嘉煜出马说服了老人家，他说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位小侄子，想要跟孩子培养培养感情，他随意编造了理由，随后又哄了老人家几句，谢老太太这才不情不愿地同意谢琮跟他们离开。

　　因为这件事情，谢琮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叔好感倍增，返程的路上，他跟谢嘉煜说话的频率明显增多了，大多都是小孩子一些好奇的问题，谢嘉煜也不嫌烦，格外耐心地回答他。

　　谢琮坐在安全座椅上，曲晨坐在另一侧，耳边时不时传来两人的对话声，她注意到谢嘉煜将手臂护在谢琮身前，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下车。

　　谢琮在后半程的路途里睡着了，谢嘉煜将他小心翼翼地抱下车，交给了温清容。

　　曲晨在后车厢拿行李，她刚准备把谢琮的小行李箱拿起来，谢嘉煜就走了过来：“我来吧。”

　　他们一行人陆陆续续的上楼，谢嘉煜让曲晨走在前面，自己走在最后。

　　进屋后，温清容就喊醒了谢琮，她带着睡眼惺忪的孩子回房间准备洗漱休息。

　　原本作为画室的那间房还有些物品没有整理好，曲晨进屋后就先去收拾东西了，她打开房门，亮灯后第一眼就看到谢嘉煜昨晚睡觉的那张床，床铺整理得很平整，被子也整齐地叠放在一侧，她想象着谢嘉煜清早起来在这里收拾床被的模样，随即将视线收了回来。

　　曲晨走到角落上锁的柜子前，她原本想将这个柜子推到自己的房间，但太重了，她一个人搬不动，只好开锁将里面的物品取出来，她走到自己的房间，将柜子里这沓速写本放到了衣柜底层的抽屉里，确认不会被人发现后，她才返回画室，继续将绘画的工具和物品都搬回房间。

　　谢嘉煜和谢行成两人坐在客厅里聊天，曲晨整理好画室走出来的时候就听到谢行成说：“你真的要去面馆帮忙？”

　　谢嘉煜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闻言，他缓慢地笑了一声：“大哥以为我是说笑呢。”他将双手抄进口袋里，“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得找份工作谋生才行，大哥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谢行成倒是不会嫌弃他，只是他有点顾虑：“面馆的工作是很辛苦的。”

　　谢嘉煜笑了：“我的样子像是怕辛苦的么。”

　　谢行成沉默了起来，谢嘉煜慢悠悠道：“我不需要别的报酬，只要三餐管饱，包住就行。”

　　“你放心在这里吃和住，我不会收你的钱。”谢行成说。

　　“那可不行，我怎么能赖在这里白吃白喝呢。”谢嘉煜抬眼看向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曲晨，他笑：“对吧，小侄女儿？”

　　他们刚才的对话曲晨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她走过来对谢行成说：“我明天也去面馆帮忙。”谢琮回来之后，温清容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照看孩子，面馆人手不足，得有人帮忙才行。
　　谢行成皱了皱眉：“那你学校的事情……”

　　“我会安排好时间的。”曲晨说。

　　谢行成看了眼他们两人，妥协道：“随你们吧。”

　　夜深了，大家洗漱完各自回房间休息，谢琮很早就被哄睡了，谢行成和温清容也回了房间，曲晨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她停住了脚步，没有马上进到房间，而是转头看向紧闭的浴室门。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曲晨在房门前停了许久，直到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显映出一道人影。

　　她一滞，伸手拧开了房门，正要进房间的时候，浴室门就被人打开了。

　　谢嘉煜刚洗完澡出来，曲晨进门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会儿。

　　屋子里有暖气，谢嘉煜上身只套了件灰色的长袖，头发湿漉漉地垂搭着，发梢缓慢地淌着水滴，曲晨看到他头发上的水滴掉下来，落到他挂在脖颈上的毛巾里。

　　“准备睡了？”谢嘉煜注意到她，他停在门边，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随意擦拭了下头发。
　　曲晨将视线挪开，忽然不知道该看哪里，只好将视线钉在门框上，她点头：“嗯。”

　　说完，曲晨就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清香，淡淡的，有点像薄荷的味道，从谢嘉煜身上传来的。

　　“明天需要几点起？”

　　闻声，曲晨回过神来，她看了眼浴室门边的人，答道：“六点半要到店里。”

　　谢嘉煜将湿淋淋的头发擦拭到脑后，露出清晰的眉眼，他看过来：“算上去菜市场的时间呢。”

　　曲晨一默，她刚才和谢行成说了自己明天替他去市场买菜，她说：“五点十五就要出门。”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时间太早了，谢嘉煜神情微顿，过了几秒，他将毛巾重新搭在脖颈上，离开了浴室往前走，经过曲晨的时候悠悠地笑了一声：“行，明天可不要睡晚了。”

　　他话音刚落，曲晨立马就反应过来他是在指自己早上睡过头的事情，她神情微滞，转头看了眼，谢嘉煜已经走到外面客厅去了。

　　隔天，曲晨凌晨四点半就起床了，她按掉手机闹钟，房间是漆黑的，窗帘遮住了外面同样黑沉的天色，她起床将外套穿上，打开房门正要去浴室梳洗的时候，就注意到有人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昏暗的环境，只有手机屏幕发出耀眼刺目的亮光。

　　谢嘉煜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脸庞，另一只手无聊地滑动着手机推送的消息，直到察觉到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

　　谢嘉煜放下手机看过来，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轮廓后，他动了下眉，笑言：“醒了？”

　　曲晨没想到他这么早就醒了，她在原地停滞了会儿，问：“你……醒很久了？”

　　“比你早一会儿。”谢嘉煜低声道：“先去洗漱吧，我煮了两碗面，等会儿吃完再出门。”

　　曲晨迟疑道：“小叔……也要去市场吗？”

　　“嗯。”谢嘉煜朝她弯唇笑：“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大冬天的早晨独自去。”

　　曲晨停在原地，她看着待在昏暗环境里的人，心脏倏尔跳动了一下。

　　“我，去洗漱。”

　　曲晨进了浴室，她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女生，过了几秒钟，她拿起一旁的毛巾，从水龙头里沾湿了冷水，盖到自己脸上，寒冷刺骨的温度立马就让人清醒了过来。

　　片刻后，曲晨才放下毛巾，手指因这冰冷的温度变得有些僵硬，她拿起一旁的牙刷和杯子。

　　曲晨洗漱完出去的时候，谢嘉煜已经端了两碗面摆到餐桌上了，饭厅的灯光明亮地照耀着餐桌，曲晨走过去的时候注意到摆在自己这边的碗里还多了个煎蛋。

　　热腾腾的面条吃下去后很快就将身体里的寒意盖过去了，曲晨低头吃着面，谢嘉煜就坐在她对面，他已经吃完了，坐在位置上等她。

　　曲晨加快了吃面的速度，过了会儿就听到谢嘉煜问：“我做的面好吃吗？”

　　曲晨停下筷子，她没看他，只点头‘嗯’了一声。

　　他似乎有意逗弄她，笑问了句：“跟我大哥相比呢。”

　　曲晨无声了片刻，才道：“都好吃。”

　　闻声，谢嘉煜缓慢地笑了出声，没再逗她了：“吃吧。”

　　吃完面后，两人就出门去菜市场了，曲晨原本想自己独自去的，但话到嘴边，她看着已经在门口等待自己的人，将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凌晨五点刚过，天还没亮，灰蒙蒙地压在头顶上空，路面是漆黑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寒风呼啸地穿过身侧，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曲晨低头将冰冷的脸颊埋进围巾里，埋头走路。

　　“冷么？”谢嘉煜问。

　　曲晨还没回答，就感觉面前吹来的寒风好像小了点，她抬起脑袋，就看到谢嘉煜挡在自己跟前。

　　他的声音裹挟着萧瑟的风声传来，让人有些听不真切：“走我后面吧，帮你挡挡风。”

　　曲晨看着面前修长如竹的身影，谢嘉煜还是穿着那件颜色洗到有些泛白的工装外套，这件老旧的衣服被他穿着，丝毫无法掩盖他身上的气质，他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和比例匀称的身躯，好像任何衣服都会被他衬得好看。

　　谢嘉煜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曲晨也跟着停住了脚步，她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谢嘉煜的视线，他看着她，微微挑起唇角笑了，嗓音懒洋洋的，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原来跟着呢，刚没听到声音我还以为走丢了。”

　　天气冷，他说话时嘴里呼出了团雾气。

　　曲晨的面容顿了顿，她低头将有些发热的脸颊埋进围巾里，听见谢嘉煜问她：“要往哪边走？”

　　曲晨指了个方向，谢嘉煜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他回头朝她道：“跟紧了。”

　　菜市场离得不远，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他们来得早，市场里人流量不多，商家们把新鲜进货的蔬菜瓜果都摆到台面上，曲晨之前跟温清容来过几次，她去了父母经常进货的商家，他们跟这些商家已经合作好多年了，对方基本都知道他们一天的食材用量和需求。

　　曲晨去到他们的摊位，商家们已经把最新鲜的食材打包好了，她付完钱，刚准备把东西拿起来的时候，谢嘉煜已经先她一步将食材拎起来了。

　　东西太重了，曲晨想要帮忙拿，她刚伸出手，谢嘉煜就看穿她的意图了，他将食材换了只手，慢条斯理地笑说：“小叔出不了钱，总得让我出些力吧。”

　　曲晨：“东西重……”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嘉煜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接下来去哪儿？”

　　曲晨到嘴边的话倏地停住。

　　谢嘉煜比她高上许多，他的举止格外自然，动作很轻，就像一片羽毛飘落在她的头顶，曲晨僵在原地，原本平静的心池像被人投入了一枚小石子，忽而漾开了阵阵让人目眩神迷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