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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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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谦像是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一般,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
岁喜躲不过,也不好再撤,就进殿来给我们请安。
“禀殿下,奴家在青阳殿中寻得了,不知合不合殿下的眼?”
青阳殿与明堂殿毗邻,被拨给史部存册。
我本想令他将东西搬进来,又担心东西搬进来后我不喜欢又得让人搬出去,一来二去麻烦死了。
“在哪?我去瞧瞧。”
“奴家已着人搬到门口,正打算让他们搬进来呢!”
他侧开身子,我果真看到三重门外列了两队宫人。
我摆摆手,提起衣摆起身打算出去看看。
太子当真是不好当的,尤其像我这样的,小小年纪散漫惯了,突然有一天要披上几层壳子做个规矩人,那简直是摄魂夺魄。
纵然我已经尽可能将衣物全拢在手里,起来时还是踩到了衣角,差点一头栽进小山堆一样的奏折里。
幸好赵谦的手来得及时,将我稳稳扶正
“留心!”
“多谢!”
我尴尬地将手肘从他的手掌中挪开,却又因为久坐不动,脑袋有些昏沉,又将手掌搭在了他肩上。
“……”
他目光盯着我的手,又仰头盯着我。
四目相对,我方才察觉他该是很高的,饶是站着,我也没比他高出多少。
“劳驾,头有点晕借你肩缓缓!”
察觉到他的眼神,我担心跟上次那太监一样,连忙解释。手不轻不重地压了压他的肩。
我见他时他都是裹在放量极大的官袍里的,看起来虽说不上清瘦却也与魁梧不搭边,此刻手搭在他间上,有些震惊他的肩宽。他肩上的骨头有些硌手,是成年男人特有的□□。
我暗自感叹,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等到长得跟他一样高的那一天……
他没再说话,将目光又移到了自己手中的奏疏上。我缓了会儿,方才将手收回去,随着岁喜出门。
出了门被风拂过,我才发觉耳朵烫得厉害。
因着柜子是从青阳殿搬来的,并无甚新奇,岁喜给我解释说是黑檀木所制。
是什么材质的不重要,我只是想多争取多一点独处的时间,既然找到的已经是最好的了,我也没必要再去挑拣。
如是着就点头让人将其搬入殿内,自然是不能放在前殿的,岁喜领着人绕过屏风,将东西摆放在我的玉床边上,本来还挺宽敞的地方一下子逼仄了许多,这下好了,以后我躺在床上就能够得着奏折,连起床都不必了。
因为有赵谦帮忙,对我而言是个大工程的事情,日暮西斜便竣了工,刚好赶上晚饭。
码好最后一本折子后,我愉快地拍了拍手,心道赵谦这人能处,对他的态度真诚了一分。
岁喜赶着去传膳了,殿中便又只剩下我俩,无事可做,我倒率先尴尬起了。
斜阳余晖如常洒进殿中,初秋天气已经带了凉气。
“去中庭逛逛?”
我偏着头问他。
“听殿下的。”
他笑着答,手自然地背在身后,以往我定会觉得他不尊重我,可能今日他帮过我忙的原因,他做什么我都觉得很顺眼。
我们越过柱子穿过回廊,来到中庭时天幕上还残留着几朵彤云。
庭中植物常青者居多,此刻一片葳蕤,两条石路交汇贯通,连接四殿。
交汇处我新建了个凉亭,里面摆着桌椅,走近我才后知后觉想起桌上还放着我前阵子看了一半的话本子。
作孽啊!
再退回去已来不及,我走在前面,宽大的袖袍略过桌子,但那封面太过显眼……
果然我刚将本子隐入袖中,他便幽幽地咳嗽了一声:
“殿下真勤勉,有熊幸甚!”
“呵呵,没……没有下次了!”
我面上挂不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这分钟我十分痛恨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尤其是见着他那含笑的双眼时。
“怎么能没有下次呢?殿下要继续保持这样优秀的品质。”
“你——”
我面上一热,却说不出话来。
于是乎岁喜来时我面色通红,赵谦没事人一样面上笑容更深了。
他像是见着了不该见的东西,全程闪躲我的目光。
……
我觉着大可不必解释,回忆起我父皇葬礼上那小太监,我回来后给几位皇兄解释了许久,没一个人相信我,都觉得我有龙阳之好。
尤其是八皇兄,那次他在我面前醉得满面红光,语重心长地拍着我的肩:
“别在意他人胡言,年轻就要大胆言明心意……”
因着暑气未消,我们便在亭中撑了灯,膳食偏我喜好居多,没几道不带辣的。
我暗戳戳地以为他会吃不惯,不曾想我俩口味竟有相似之处,没等到他的难堪,我也不敢有太过分的行为,一时间竟有种宾主尽欢之感。
第二日朝会上果然众臣都在争论登基之事,我照常在位置上坐得端正,手中拿着本折子放空心思等他们给我汇报结果。
左右不过是换个位置的事儿,我也不急于一时。
人多了就是有一点不好,你看本来就是两句话概括的事情,偏生每个人都想展示一番自己的高见,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话头话未还掺了许多文邹邹的词,听得我脑仁青痛。
满堂文武,竟都是面面酸腐相。
在神游不知多少次后,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话。
“诸卿就本宫登基一事讨论了一上午,可得出什么结论?”
我目光扫了一遍堂下众人。
“回殿下,此乃有熊之重马虎不得。”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该催促。
此人系门下省指使,职级不高不低,话由他来说倒也合适。
我点点头。
“此话在理!”
目光又在堂下搜罗,赵谦站在我几个哥哥身后,正低头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珠子。
“沉塬公主出阁的期程定了哪日?”
“禀殿下,定的十月十六。”
礼部尚书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此刻颤颤巍巍说道。
“是个好日子,本宫想看着阿姐以有熊长公主的身份嫁去乌支,众卿以为如何?”
“可是殿下!距离沉塬公主出阁两月不足,这……”
说话的仍是礼部的人。
“正是!沉塬公主出阁乃是国事,俩月准备得都有些仓促,若再加个登基大典,恐怕礼部……”
“五哥以为呢?”
我目光落在他身上。
“臣也想送长公主出嫁!”
我满意地点点头
“危急存亡之秋,我等得,有熊却等不得。登基不过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一切从简即可,此事就交给五哥全权负责吧!礼部从旁辅佐,尚卿,你挑个期程?”
“禀殿下,臣推演多日,这九月初九,便是个吉日!”
尚允正是天舆司主事,回话回得干脆倒叫我有些意外。
“那便定在那日吧!众卿可有异议?”
几个老滑头一听此言跃跃欲试,我眼见着又是一场唇枪舌战。
“尽听殿下安排!”
“尽听殿下安排!”
“尽听殿下安排!”
……
出乎意料地,赵谦上前一拜,他身后便有许多人跟着他表了态,连我几个哥哥也一起。
那几人见势头不对,便当了缩头乌龟。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