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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好好,你现在紧张吗?”
      “你紧张吗,好好?”
      “好好,千万别紧张啊。”
      “好好,别紧张噢。”
      “好好……”
      我朝她挥动拳头:“你很烦欸。”
      郁乙笑,阳光中深褐色眸子浅了浅。
      唉,她现在这个模样比我问我爸爸想不想我时更欠揍,可偏偏她还乐此不疲,像个小孩子一样,傻傻呼呼没有脑袋。此刻她还扯着我的衣服,动一动心都能化了的感觉。
      “抓紧吃饭吧,讨厌鬼。”
      她皱眉:“这个不好吃。”
      “那我的炒粉分点你。”我想着分一半过去,可是郁乙的饭都没吃两口实在腾不出地方。我给她分了几筷子:“吃完再给你夹。”
      “好。”
      真乖。
      今天出了太阳,很难得。我和郁乙合力吃完那一碗炒粉,背着画袋跟着大部队去参加联考。我们在校门口分道去了各自的考场。真是糟糕,一进考场架好画架心里头便开始悄悄打鼓了,被她们要是知道岂不是要笑话我好久,亏我还在田巧面前树立了那么一个不紧张的伟大形象,现在好了,打肿脸充胖子啊。咋这么不争气呢。都怪哭姐,早上一直在念叨叫我不要紧张。
      中午一吃完饭就跑到教学楼下等着开考,太阳晒到身上暖烘烘的,郁乙转过头来望着我从口袋中摸索这什么:“呐。”
      她手掌摊着,一颗糖放于掌心。
      我拿过撕开塞进嘴里,青苹果味充满我的口腔:“什么时候买的?”
      “还是之前在沙益的时候我们去超市买的,我放了一颗在袋子里一直都忘记了。”
      “哦。”我抬头享受阳光。
      她替我搓搓手:“还是冰冷的。”
      我笑:“没办法。”
      考试完我们就卸掉了一个担子,我们跑到楼下去厕所里头接水,再次开考又经过一次安检进入考场。考题老师压得很准,又是不锈钢,这次还外加了文房四宝。色彩实在是我的弱项,我满脑袋想的都是画完这一步骤就不画了。收拾东西出考场,在门口拍了一张照留影。
      “钟老师,别害羞,过来呀。”李老师招呼。
      老钟还是害羞的摆手,推脱道:“我来给你们照。”
      “随便拉一个人给我们照就是了,你就过来嘛。”李老师拉过老钟,“来来来,你站中间。”
      “嘿,麻烦你给我们照一张相好吗?”李老师扯住一位小哥。
      这位小哥已经给好多人当摄影师了,小哥笑了笑,接下手机。
      “一二三,茄子。”
      我也在小声喊:一,二,三。
      快门按下,时间定格了。郁乙正巧那时眨了眼睛,我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眼睛笑得都看不见了。郁乙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合照也不差这一张丑的了。
      于哥发信息来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回来】
      过了许久他才回信息,那时我都和郁乙快到酒店了。我就是个路痴,根本不记得路,还好郁乙记得,不然我在街上转个三四个小时都未见能回去。
      【行啊,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考完了,感觉……感觉还行吧。】
      【咋不太自信】
      【哈哈我也不好厚着脸皮说我画得很好吧】
      【行吧,回来聊】
      【OK滴】
      我们还未到门口,李老师和老钟便在路口望着,对着我们招手:“感觉怎么样?”
      “还行还行。”
      李老师笑着点头:“放了东西去后面吃饭啊。”
      “好。”
      我们把东西放完又找了会才找到吃饭的地方,看着那一盘盘的菜,真丰富,都是肉。我简直都要流口水了,郁乙替我装好饭,十分了解我的把饭压得实实的。我冲她会心一笑。
      晚上连夜搭车回去,到学校时寝室都熄灯了。

      后面……我实在记不清了。
      现在我已经毕业好多年了,实在记不清。只记得刚开始回来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到后面才慢慢赶上来。笔芯是一百根一百根的买,咖啡也跟不要钱似的。我和寝室里头闹了点小矛盾了,后面两个月我搬了出来和郁乙一起读通学,住在郁乙家。毕业那天我远远的见到了她的爸爸,生的高大,黑夜中看不清脸。郁乙穿着白衬衫,衣角在空中飘扬,我很害怕,害怕郁乙又变成那个只穿黑衣服的小姑娘,但还好,她和我说她释然了。没有她们爱就没有她们爱,每个人并不是都要父母爱,她有自己有我就够了。其实我更心疼这样,我扯着她的手,眼泪流的比她快,她笑话我,说她这个当事人都没哭我哭什么。
      “我是替你哭欸。”我揍了她一拳。
      “也是,我可是你的宝贝。”她笑,另一只手摸摸我的脑袋。
      是的,她是我的宝贝。
      这是她十八岁生日时我对她说的。
      那天我在食堂吃饭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盒子:“你猜这是什么。”
      “我的生日礼物。”
      我被狠狠的气到了:“这当然是你的生日礼物,难不成是你圣诞礼物吗。我是要你猜这里头是什么!”
      她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容:“我猜项链。”
      “不是噢。”我对她眨眼,打开盒子,一脸骄傲,“这是手镯噢。”
      我拿出来戴到她的手上:“你看,正好。”
      “嗯,正好。”她也笑了起来,低头摆弄那镯子,“上面还有铃铛欸。”
      “当然啦,还有长命锁,长命百岁的呢。”我拍拍她的手,故作深沉,“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宝贝了。”
      她抬起头眼眶又给红了:“我怀疑你在占我便宜。”
      “才没有。”
      “你真会拿捏人。”
      “拿捏住了吗?”
      “拿捏住了。”
      “上刀山下火海,豁出命吗?”
      “豁出命。”
      我震惊。
      “我又不要你的命。”
      她耸肩:“反正命给你咯。”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嫂子请我吃了烧烤,爸爸难得的没有念叨。填志愿我报的是沙益师范,免费师范生,郁乙是自费师范。我也没想过啊,我居然要在别的学校读两年了才能去沙益师范读书,可给我气到了,郁乙宽慰我,两个学校中间只隔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们约定好,一个月至少见两次好不好?
      我答应了。
      录取通知书到了那天,爸爸开着他轰轰响的三轮车带我到山里头告诉妈妈,拿着镰刀除掉了坟头上的草。外公谈及妈妈时不禁红了眼睛,我慢慢意识到我们在慢慢走散。
      ‘慢慢’真的是个很长的词。
      我生日那天,郁乙神神秘秘的抱着一个保温食盒下来,我笑着笑话她:“难不成这里面是给我装的鸡汤?”
      她摇摇头,有一丝羞赧:“到家你就知道了。”
      她偷偷把我叫到厨房,食盒往我眼前一怼,我定眼一看,眨呀眨,眼睛又开始有些胀胀的了。
      “牙签肉。”
      “嗯。”
      “……你做的。”我舔舔干燥的嘴唇。
      “嗯,味道还可以,我照着网上的教程做的。”
      “做了几次?”
      “不知道。”
      “很多次?”
      “嗯。”
      我接过食盒,由衷的说:“我很喜欢。”
      “我知道。”
      我笑:“现在我先把食盒放桌子上噢……因为……我想抱你了。”
      我小声说。
      嫂子和萱还在楼上我不敢太放肆。
      我听见她轻声的笑,在我耳旁说:“生日快乐,好好。”
      生日过后我们去西藏旅游了一趟,说了好久爸爸才同意。在哪儿认识了蛮多人,有徒步来的,有大四的学姐,有来了四五趟很热爱这儿的人。我和郁乙不善言辞,最喜欢在宗角公园玩,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两天两夜的火车,我和郁乙倒没什么感觉。她抱着速写本能够不停歇的画。我晒黑了些,郁乙倒感觉没什么变化。
      我戳戳她的胳膊:“你说我要不要改成走辣妹路线。”
      她回头望着我,笑:“可以试试噢。”
      我们□□了,在酒店里。
      郁乙开学比我们早两天,我收拾好箱子跟着她一同去了沙益。陪着她到学校报到收拾好床铺就去酒店开了房。
      她很青涩,我也是。
      军训的时候太阳晒得要命,我跟郁乙诉苦:“哭姐,要是我和你在一个学校就好了,左转右转的时候教官就不会只盯着我一个人了。”
      她在电话那头轻声的笑:“你果真是四肢不协调欸。”
      “你笑我!”我嘴角吧唧几下,“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说我,我就要哭了。”
      “好啦,”她说,“就几天了,要不要装个病请个假?”
      我摇摇头:“做不出来。”
      “那你忍忍噢,军训结束我来找你。”
      “好。”
      大二那年元旦,她顶着我给她染的红头发出现在我眼前。我极为顺手把她的头发挽向耳后:“褪了点色欸。”
      “嗯,”她摸摸我的手,“冷不冷?”
      “还好。”
      我们搭车去国金看新年倒计时,人好多啊。路上堵得不行,我问她,我们不会看不到了吧。
      她摇摇头,应该可以吧。
      一十一点,五十五分。
      我们下了的士,走在人潮拥挤的路上。
      一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们离那个倒计时大屏幕越来越近了。
      郁乙开始拉着我奔跑起来,我体力不太行,任她牵着跟在她的后面,原本想停下脚步说我跑不动了,可我还未发声她就扭过头来,一头红发在风中飘扬。她笑着对我说:“好好,马上就到了。”
      二十岁她正是少女的年纪。
      我想起高二那年我生日,和爸爸打电话没出息的哭时也是她牵着我的手站在我的前头,背脊挺直。
      她对我下了蛊欸,红色的发丝像是给我缠住,我浑身软塌塌的没有力气也不想挣脱,直想溺死。
      我嘴巴不受控制,出声叫她。
      “哭姐——”
      十……九……
      “嗯?”她停了下来,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望着我,“怎么了?”
      八……七……
      我还没出声呢,眼泪就淌了下来。
      她被吓了一跳,屈膝望着我:“怎么了?是不是跑太快撞到了?”
      六……五……四……
      我摇摇头,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倒计时还在继续。
      人们欢呼着一起倒数。
      我生怕她们声音太大掩盖了我的爱意。我凑近她的耳朵大声说着:我爱你。
      头顶盛开了烟花。
      她愣愣的抓着我两边的衣服:“好好,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啊。”
      “我爱你?”
      “对啊,我爱你。”
      我听着她笑了一声,等不来下面的回应便微微离开她的怀抱,抬起脸望着她:“你怎么不来点表示呢,太感……”
      我止住了话头,她把眼泪全擦在了我衣服上,闷闷的说:我也爱你。
      初九那天替母亲扫了墓,全球爆发了新冠病毒,起初我还呆在家里头看春晚,对这很是嗤鼻,以为又是哪儿出来的谣言。可是随着事态越来越严重,学校也发了通知说暂不开学。疫情持续了蛮长时间,她们的高考也推后了一个月。郁乙和我说,她想退学了。
      好。
      我说。
      她之前也和我提过,觉得在学校所学的不是她喜欢的东西,她开始厌恶上课。当时我好好谈了这个问题,表示她好好想一想如果还坚持的话我没有半点意见。
      就这样,她离开了我,去了北京。
      她在那儿摸爬滚打,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在北京待了五年,去了各大美术馆,看了各种画,在网上兼职当线上老师,慢慢钻研自己的画,所幸她的画真的很好看。
      线上的速写老师当的也是有鼻子有眼的,画风大胆,学生们很喜欢,很快就成了网上小有名气的速写老师。
      她很遵守和我的约定,每个星期接两次视频,会和我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还和以前一样。寒暑假她回来看我或是我出去找她,和她窝在小小的出租房里。
      “等我赚钱了我就在我工作的那个地方买个小房子,和你一起住。”
      “好啊。”
      大四那年我自学法语花了几千块钱报考了B2的法语考试,去了北京。火车到的那天她来接我,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一脸儿惨白。
      我冲向她,不管不顾,在她脸上飞快的亲了一口。
      “哭姐。”我叫她。
      她笑了起来,耳尖红了。
      第五年她回来了,她在北京也闯出了一点儿名堂。画稿投给展览,卖出了些钱。她和展览约定好有新画稿就投给他。
      我二十七岁那年,她同我一起回家过年。我们去山里看过了妈妈,哥哥和嫂子吃完饭便去了嫂子娘家。爸爸坐在沙发上泡脚,问我:“你怎么还不找男朋友。”
      “急什么啊,郁乙都还没找呢。”
      是啊郁乙都二十八岁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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