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缺氧》宋冬

36、第 36 章

　　十月中旬的桂花香气袭人混合着雨水的气味越发清新，人们路过桂花树踏踏踏的溅起水滴。我和郁乙站在同一把伞下面望着她的耳环，银色的泛着光泽映着天青色的灰。
　　这天气着实的冷，我的秋季校服里加了件厚厚的毛线衣。郁乙接了杯热水给我叫我好好的热乎一下肚子，我接过嘴巴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她蹲在我身旁抬着脑袋问我：“这次怎么这么疼。”
　　我脑袋僵硬着小弧度摇摇头。
　　“要不要去给你买点药？”郁乙问我。
　　我接着摇头，用力拿水杯抵着肚子以减轻疼痛感：“应该等一下就好了。”
　　“嗯，那我再去接点热水给你喝。”
　　我眨眨眼。
　　或许在困苦的时候最容易思念家人，我现在特别特别的想妈妈特别想她柔软的肚皮和粗糙的双手。
　　这一个上午我都过得浑浑噩噩趴在桌子上一个字也没动。
　　中午饭也没吃就去了寝室，郁乙给我接了一大桶热水泡脚。我看着看着眼泪就啪啦的掉了下来，郁乙给我盖上外套时才发觉我哭了。她慌慌张张不知所措：“还疼得很厉害吗？”
　　我摇摇头：“哭姐，你真的对我太好了。”
　　“嗯，我知道。”
　　她帮我扯了扯衣服一丝寒气都没有进来：“好些了吗？”
　　“好些了。”
　　午休铃响起时我早已躺在郁乙的床上睡着了，铃声响起我还迷迷糊糊的被惊醒以为起床了。真奇怪今天寝室居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十月末尾难得出了个大太阳，李老师组织我们班去爬山顺带拿一个塑料袋捡一下地上的垃圾。我们是和旅游班一起去的，旅游班的班主任是个小胖子身材高大眼睛小小的，总体的气质特别像熊二迷迷瞪瞪的。那天我兴冲冲的带着我新买的粉色渔夫帽觉得戴上它整个人都粉嫩起来。
　　我特意在路上放慢了脚步和李雪满离得远远的，于哥腿长就算他们班比我们慢出发他也能毫不费力的赶上来。于哥的眼睛在我们两人身上提溜：“欸，你不是说你……”
　　他压低了声音：“你还是和她在一起了？你上回是骗我的？”
　　“那个时候是没骗你的，只是现在情况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了”我指着前面的队伍，“你还是快跟上去吧，你们队伍都走到老前面去了。”
　　“呵，嫌我打扰了你呗。”
　　“没有，绝对没有。”
　　“那行吧，我先走了，记得解释。”
　　“放心。”我笑呵呵的和他摆手。
　　我们费了老大劲才爬上去，许是暑假锻炼了的缘故这次爬山并不是很吃亏，除了有点热之外。我把帽子拿下来戴到郁乙的头上笑嘻嘻的说真好看，她抿着唇看着我倒没有拿下来只是问我：“你热不热，要不要把外套脱下来。”
　　“要。”
　　郁乙帮我扯住里面那件衣服的下摆，我成功脱下校服。
　　“你要不要脱掉？”我问。
　　“不用，我还不是很热。”郁乙钩住我的手。
　　我们坐在亭子里的长凳上倒也不明显。
　　途中郁乙接了个电话看样子应该是她妈妈打来的，她面色不悦皱着眉头把帽子压低了一些。我把口袋摸了个遍终于摸到了一粒薄荷糖递给她：“我们不管她。”
　　听他们说这儿的寺庙祭拜的话还可以免费拿的小小的纪念品我便扯着郁乙去了。大堂很敞亮我们一排排的跪在蒲团上面双手合十磕头三下。
　　方丈穿着黄色袍子：“去那边拿小礼品吧。”
　　礼品就堆在台子上无非是一些佛珠吊坠平安符这类。我选了个项链下头吊着一个像酒瓶一样的小方块。郁乙也凑了个热闹选了一串戴在手上的珠子。
　　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刚刚许了什么愿。
　　王兰兰第一个说：“我许的是家人身体健康，我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李敏说：“身体健康。”
　　吉吉：“找到男朋友。”
　　大家浅浅的笑了起来：“不错，有志气。”
　　吉吉笑：“陶园你许的什么。”
　　“我还没去呢，等下再去。”
　　“那行吧，叶子你也没去吗？”
　　“还没呢，现在人有点多。”
　　“好好，你呢。”
　　“身体健康。”我扬起嘴角。
　　“你呢。”吉吉有些犹豫的问郁乙。
　　“没有许。”
　　“为什么不许啊。”陶园瞪大眼睛，“说不定成真了呢。”
　　“没有想要的。”
　　“行吧。”
　　王莲梦特别自觉，吉吉还没开口自己就兴奋的说了出来：“我嗑的cp长长久久。”
　　“这个牛逼。”陈叶子竖起了大拇指。
　　“当然，我嗑的cp一定要长长久久。”
　　“祝你愿望成真。”
　　“雪满，你呢。”吉吉问。
　　她摇摇头，我察觉到郁乙的冷笑，抬眼看过去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郁乙画画越来越勤了，有时候通宵的坐在画架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就捧着平板手绘。用色也从之前的黄红蓝变居多成了黑色居多，早上一起来我总能看见一地的烟头，连老钟都问她最近怎么了看着气色不太好。这天是星期六我本是在浴室里头开着花洒洗头，突然门把转动郁乙快步走了进来腿直愣愣的又急又不稳的样子，手指微颤不知道在克制什么。
　　我一惊关掉花洒直起身子还未发声她下巴便搁在我肩膀上环着我的腰，脸埋在我的肩颈中。
　　“怎么了？”我问，声音有些颤。
　　“她又打电话来了，烦死了。”
　　头发上的水滴滴在我脚背上——很冷。
　　“那我们换个电话号码好不好。”
　　我转过身扯着她的衣角：“我们明天就去换，谁也不告诉。”
　　“谁也不告诉？”
　　“对，谁也不告诉。”
　　我颤着眼皮，心脏在打鼓腿抖得厉害。我环住她的脖子，一点一点的落在她的嘴角。
　　“我现在好紧张，心都要跳出来了。”我细细说道。
　　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诱惑她一样总有点羞耻感。
　　她低头来袭，我仰头迎接。
　　我闻到了她身上的清香，有点像桂花味的。
　　浴室逼仄热气闷热——
　　一吻结束我攀着她的肩膀一不小心就会滑下来。她的声音也染上些许嘶哑：“洗头吧，别感冒了。”
　　郁乙替我擦干头发，我撒娇说没力气不想吹头发。她抿着唇沉默的拿起吹风机替我吹头发，手指头轻轻的，温柔又细致。
　　“哭姐，你要开心。”
　　“好。”
　　第二天我陪她去办电话卡，电话卡装进手机的那一瞬她嘴唇微微翘起像个偷吃了糖的孩子。
　　后来我每想到这一件事都在叹气自己那时候居然没有把郁乙的衣服给剥了，难得有氛围感这么好的时刻，居然错过了。郁乙也佯装后悔说自己那个时候太傻逼了非要守什么‘君子之道’，简直是被自己装到了。那是她难得赤裸直白的说那个时候她很想和我□□。
　　只可惜错失了机会。
　　不知不觉就到了冬天了啊……
　　安县下起了雪，我们兴奋的跑到走廊看着楼下的小轿车顶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这个冬天的愿望是——我要开心起来。
　　李雪满找我和好被我拒绝了。
　　我似乎对她狠心不起来，郁乙沉默不语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爸爸的白头发更多了一些。
　　看着他手掌上粗砾我总是会感到愧疚。
　　平安夜那天我送了郁乙一个苹果并告诉她要平平安安。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她的父亲，那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是基督信徒在平安夜那天第一次亲自接她回家并告诉她今天是平安夜，吃了苹果来年会平平安安。她还记得那天商店里的圣诞树特别好看，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傻气要她爸爸给她买一颗圣诞树。那天她爸爸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长棉衣领子上还有毛特别特别的舒服，她爸爸的手特别温暖握着就像握了一个小火炉。当然也是那天他告诉她他要结婚了……
　　她说：“平安夜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但是都过去了。”她在我嘴角落下一吻，带着无尽的落寞，温柔缱绻。
　　农历十二月一是郁乙的生日，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十分温暖。
　　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我们班转来一位女生，特别奇怪。她的笑总让我毛骨悚然觉得不真实。她叫董冬，很好听的一个名字。她长得也很好看就是人太奇怪了。我看见过她对着镜子冷笑，昂着下巴默然的把水泼到宋里予的画上面嘴中念着一二三算准时间，表情却无情的出卖了她。她最勇敢的莫过于对着吴沁冷笑和宋里予越走越近，看得我有点心惊胆战。吴沁每每看见她都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当吴沁的开水泼下来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扯着董冬去洗手池淋水，随后我将这件事告诉了老师，似乎没有什么用。她站在讲台上吊儿郎当的道歉，半分歉意也没有。
　　最后她们还把郁乙牵扯了进去，我简直要心疼死了。
　　吴沁商量着要教训教训董冬，想着要郁乙过去给她撑场子郁乙原本是拒绝了，但不知道吴沁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她点头答应。我问郁乙她摇头却不告诉我，为此我还和她生气了。
　　她们在杂物间教训董冬，视频却无意间流了出来，拍摄的角度十分奇怪是俯拍，所有的场景尽收入眼底连站在角落袖手旁观的郁乙也不例外。
　　事后她们被记了处分，吴沁也差点被开除当然只是差点，毕竟她有着有钱有势的爹娘。
　　后来吴沁走了，董冬更加猖狂。
　　我心疼郁乙，埋怨她为什么要去趟浑水。她浅浅的笑着安慰我：“一个处分而已，毕业就会消掉的。”
　　我叹了口气：“我实在对吴沁喜欢不起来。”
　　“我只是还她个人情，现在还完了，我和她不会再有联系了。”
　　“嗯。”
　　郁乙递过来一根棒棒糖。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