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接受惩罚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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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震惊我看在眼里，我傻吗？也许吧？获得新生，却要为一个丫鬟放弃自己的生命
可是，能复生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老天对我已经是格外垂怜，就算现在就死去，又有什么要紧呢？
说不定还能因此而穿越到另一个时空，还可以碰见小萌？
脑海里浮起的奇异想法，不自觉的乐观起来，倒反而没有求兰她们那么悲壮的哀伤？
只是眼前的无理皇上，却盯着我看了许久，仿佛要从我身上找出点阴谋或欲擒故纵的做作来
“阮才人觉得朕没有一个丫鬟重要？”温柔的语气带上了些许胁迫，分明是转移重点
我看他虽略带疑问但仍一脸自得的模样，心想；这就是传说中自以为是的猪头男吗？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见她就乱发爱心的花痴，所以一直习惯居高临下的看待所有的女人，所有的人都要对他附首称臣，以能碰触到他的脚指头而倍感荣幸……
况且我知道这个阮书宁尚是白壁，我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争宠而牺牲自己的清白呵！本人也是个很传统的女性呢，所以更不可能主动献媚
我轻轻的说道：“这个答案在梅园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的刻在书宁的心中……”虽然知道这个朝代见礼方式和别的古代宫廷没什么不同，但我仍不知道后宫妃子该以什么自称？所以只能以名字自称，以免露出明显的破绽
他打断我的话，挑高的眉宇似乎有点狂怒，“你记恨朕？”这不是冷静自持的皇上
我低了低头，不置可否，心里只担心一直跪在雪地上的求兰她们冷不冷？
雪花打转的白色场景，年轻英俊的白衣皇上，与清丽婉约的白衣女子，两两相对，该是多么美丽浪漫的一幕
只除了旁边那煞风景的太监，轻声打破了这份沉静：“皇上，请问皇上这个奴婢该怎么处置？”
我看了一眼那因久跪于雪地而瑟瑟发抖的容儿，心石提起
阳无夜转复平静，重又问了我一句：“阮书宁，你，真的要替她接受处罚吗？”
他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封号，难道…….？
我想我的脸一定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了，因为我的嘴角都掀不起来：“是的，皇上”
他冷冷的一笑，“阮书宁，很好，从今后，御晨司会多一名叫阮书宁的下婢，而阮才人，从此消失”
他定了一定，缓缓道：“这就是你表现的与众不同而为丫鬟付出的代价？值得吗？”
封号即是级别，更代表荣耀，而宫中的女子一旦降级或失去封号，那就代表她的上人生活已经走到尽头
但于我，已经没有退路，我重新抬头，看着他冷然的眼眸，“奴婢，觉得值得”
他拂袖而去，白衣树然
只有扑面而来的漫天大雪嘲笑我自杀式的勇气
“好好的守着园子，等我回来” 虽然没了主子，可幸好并没有把她们三人派开
“小姐……”
“记着我说的话，求兰，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我拉着三人，是唯一不流泪的人
“对，咱们都要活下去”求兰握住我的手，双眼充满了坚决的信任与勇气
……
御晨司是什么地方？就是晨起服侍皇上的那拨人住的地方
司差，是主管，而下婢，根本不可能直接伺候皇上，只是要早起准备物件，还要伺候司差，连平常的宫女都比她高一级
因为这个职位通常是由犯了错的宫女来充当一阵子，过了就会被派回去，而宫妃被降到这个位置，更是前所未见
所以当我第一天来报到的时候，那姓于的司差便对我长篇说教了一通，与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叫珠儿的宫女，大约也是新来，冒犯了某宫娘娘
“我可不管你们从前是哪儿的，到了我这儿，甭管是天上飞的，水中游的，都得给我收心，万一出了岔子，别说我没提醒你，一律严办”
住的地方小而寒冷，晚上两人一起挤在窄窄的木板床上，珠儿会嘤嘤的哭，我只能把头缩里面，再里面点，因为我怕我自己也会哭出来
但再问我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所以我不后悔
天大黑的时候，挂在屋外的竹锣一响，我和珠儿就得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收拾齐整，要是晚了半刻，就要被训斥和处罚
先赶到黑咕隆咚的后房里，起火烧水，准时站到于司差住屋门外侯着，蒙蒙亮的时候，他梳洗完了，再带着另一拨人，浩浩荡荡的赶到皇上夜宿后宫外等着
接着，我们俩还没完事呢，要在他们回来之前，把整个御晨司打扫干净，生起炉子，把司差和两小太监和侍婢的衣裳拿去洗了
我的手，很快起了红红痒痒的一块，接着生了冻疮
以前军训都没这么苦呢
“我来洗罢”珠儿接过我的衣裳，她平常不说话，干活也老低着头，知道我从前是个才人，虽没打听什么，但做事里总有点照应我
“我自己做罢”我仍旧拿过来自己搓着，以前总觉得有多么冷，多么冷，可是也就是下水那么一下子，洗惯了也好
她见我要自己做，也就没再作声，风中只有敲打洗衣板的声音和搅水声
“死奴才，这是你给我洗的衣裳，洗干净了吗？”于司差今天大约是挨训了，心情不好，正找人撒火呢，正好我俩收了衣裳走进去
珠儿战战兢兢：“于公公，我们都……”
他一手把衣裳洒开，落在了我们头上，“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份儿吗？重洗”
但珠儿这两天已经生了病，晚上更是咳的厉害，只是白天熬着，如果再洗过，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完成一天的事
“回公公，珠儿生病了，请您准她一天假，让她休息休息罢”我忍住心里的厌恶，沉静说道
我话刚说完，珠儿的眼睛瞪大，满是惊恐与担心，我正奇怪，却见于司差那恶心的白面皮笑得皱了起来，甭提有多狰狞恶心，
“生病？生病了？”他一径问着，站了起来，“生病好”
“好”字刚落，他冷不丁一脚踹了珠儿的心窝子，珠儿闷哼一声，便痛苦的倒在地上
“你…”我震惊，站直质问
“你难道不知道御晨司的下婢是不能生病的吗？哦，不，应该说她们没有权力生病？”他慢慢的踱回座位，对珠儿的痛苦视而不见
“下婢怎么了？下婢不是人吗？难道活该受折磨？于公公，你别忘了，你也是个奴才，你早晚也有那一天” 我的愤怒显而易见，嗓音大到连我自己也吓一跳
他屁股尚未触及椅子便被我的言语激怒，重又站了起来，慢慢的走近我
“阮书宁，我知道你以前是个才人，有铮铮傲骨，不屑咱家的使唤，听说你从前为瞻仰天颜，曾跑到御花园去，却被陈妃娘娘罚跪，几乎跪死在梅园中，怎么？你今天有兴趣重温吗？”
怎么每个人对这一段都耳熟能详，是阮书宁的举动太夸张还是陈妃的势力太广大？
我冷冷的盯着他，“于公公对奴婢的从前很感兴趣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要知道让别人流泪，自己的心总有一天会流血的”这是一句很经典的韩剧台词，想不到今天用得上
“你..你….”他手指着我，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走过去扶起已经瘫在地上的珠儿，看着她的眉头痛苦的皱成一团，更加气愤他的仗势欺人
于公公大喝：“来人，把她给我拖回屋子里去”
两个小太监马上过来把珠儿拉了下去
“你，他指着我，脸上露出变态的微笑：给我跪到金龙殿偏门去，皇上下朝会经过那里，你会对咱家的安排感到满意的”
我毅然的站起，他冰冷而阴暗的声音循着风声传到我的耳里
“金龙殿偏门口空阔，四周无人，皇上一个半时辰后才会下朝，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了，哈哈哈哈……”
“皇上下朝之前把她给我拖回来”他冷冷的给两个下太监下命令
两个小太监押了我到冰冷萧瑟的偏门口，便关了门躲到里面监视去了
一连下了几天的连绵大雪，我的絮袄根本不能抵挡住地上那入骨的寒冰之气
风声，雪声，于死人好卑鄙的心计，这里阶梯极高，四周几乎没有高墙阻挡，怕是整个皇宫中最寒冷的地方了罢！那寒风便直接刮到跪在门外的我，我用力搓着双手，指望那一点热量能维持我的信心
答应求兰她们要好好活着的，不是吗？
以前觉得自己会很适合在宫里生活，真正到了这个时代，却总是不能够圆滑，做不到对他人的痛苦保持沉默
我想苦笑，却冻到麻木了整个脸，原来生活会残酷到让你连嘲笑自己都做不到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知道两只脚已经失去了知觉，膝盖更痛到不像是自己的，全身冰冷，像置身于冰窖之中
我想，我是跪不到皇上下朝了罢！只能回御晨司，面对我的只有变本加厉的折磨与羞辱而已
……
一阵香风钻入我的鼻中，仿佛还有丝丝热气，给了即将昏倒的我知觉
“哎呀，这不是阮才人吗？”一声高扬做作的女声，带着幸灾乐祸的惊讶
我抬头，眼前是一片明艳的红色，在雪白的大殿外显得分外耀眼
那个女子慢慢的走近，随身响起玎玲当啷的声音，大约是什么金铃之类的挂件
我看着那双高高的绣红花的暖绒鞋逼近，离我跪着的地面只有一步之遥，然后她慢慢地蹲下来，那双年轻而美丽的眼睛盛满了高傲与鄙夷，明艳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冷笑
“这是阮才人吗？我还当是哪个犯了错的奴婢呢”她盯着我苍白的脸，虚伪的笑让我觉得那样刺眼，能出现在正殿，这位娘娘必定是如雷贯耳的陈妃
我慢慢的说道：“奴婢不值得娘娘蹲下来与奴婢说话”
她“哼”一声站起来，旁边的长脸女子说道：“许久未见，脾气见长呀！阮才人”她刻意加重的阮才人三个字，以示不屑
“奴婢早已不是阮才人，皇上罚奴婢来御晨司，想必娘娘也知道，却为何这位姐姐仍不知情呢？是有意对抗皇上的命令还是质疑奴婢现在的身份？”
“你跪在地上，却如此嘴硬？”她飞起一脚，欲踹过来
“红琴”那女子的声音娇柔却充满震慑，那嚣张的红琴立马揖手恭身，不敢造次
“几日不见，阮书宁，你的本事见长呢”她说话声一直是低低的，红菱般的嘴角带着笑，却与那个皇上一样让人感到寒冷，这两人不愧是天生的一对
“皇上下朝”长扬的尖音响彻空旷的殿堂
我复又垂下头去，手握成拳，连指甲掐入手心都不觉得
那一道鲜艳的黄色比起雪园中的白更让人心寒
众人施礼，我跪在一边，丝毫不理会那些或惊或疑的目光
“妾下给皇上请安，皇上今天提早下朝了呢！妾下还以为要等很久……”温柔的声音，娇嗔中带些许自得
“你怎么来了？”听得出阳无夜的不悦
受到责问的陈妃更加不悦，“怎么？妾下不能来吗？皇上都许久没来承淑宫了”
仿佛有片刻的尴尬沉默，阳无夜温柔磁性的声音安抚着陈妃的失望与嗔怪；“最近事情是多了些，这样，朕今晚去你那儿……”
“好皇上，妾下这便去准备，皇上一定要来啊”她激动的声音如一只花蝴蝶欲翩翩起舞
与方才的阴傲冷然盼若两人
众人随着雀跃的陈妃离去，近在咫尺却未被注意的我听见阳无夜低低的叹了口气
我脑中一激，差点忘记邱紫儿曾提起的这个叫亥朝的国家是以陈氏为尊，难怪他有这样的无奈
我也姓称，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黄色的衣袂掀起，阳无夜跨进门槛，却又在瞬间折回
“你……”他问的迟疑
旁边的郝公公喝得干脆；“大胆婢子，怎么跪到这儿来了？哪房底下的？”
我用力撑住双腿，不至倒在他的面前，“御晨司的于公公……”
“御晨司！你抬起头来”阳无夜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丝的颤抖，但只是一息，轻略到让人感受不到他的担心
我慢慢的抬起头，清楚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颤动
“于荣这小子，怎么这么办差啊？”郝公公察言观色，注意到了阳无夜的异常，倒骂起于公公来了
“阮书宁，是于公公罚你跪到这儿的吗？”他的声音有一丝倨傲与尴尬，更像是为刚才那一幕而转移话题
难道到现在还怀疑我的别有用心吗？
“皇上尽可以找于公公来对质”他顺着他的视线转到自己的手，忙将它掩在身后
他清然的眼眸透出复杂的情绪，带着叹息
“你起来罢”
“皇上叫你起来呢”郝公公见我未动，忙又说道，只是语气轻了不少
我扯出一抹僵硬的苦笑，指着已成冰块的双脚，“它不想动呢？”痛到麻木的膝盖已经承受不起任何的移动，有种一动就会碎掉的错觉
阳无夜俯下身来，看着我，声音轻的像呼吸：“告诉朕，你是阮书宁吗？是从前的阮书宁吗？”他的眼睛很迷人，此刻深邃如蓝色大海，却又带着疑惑的浪花
我想坚定平静的告诉他，我是，可是眼睛一眨，眼泪却不自觉的滚了下来
就是这个身体，配上了陈天平的性格，却让我吃尽苦头，仿佛在练狱重生，如果有选择，我宁愿安静的归去天国，那里说不定有我的亲人
“为什么哭？”他不打算放过我，打量的目光在我的模糊的眼中好似有一丝心疼
大概是错觉吧，我恨恨的看着他，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请皇上找殿里的小公公出来，让他们带奴婢回去罢！奴婢要去照顾生病中的姐妹”我的声音低哑的不像自己，如同悲剧中的女主角，一字一泪
他眼中寒光骤闪，狠狠的咬牙，“郝公公，传于荣”充满杀气的声音让郝公公为之一震“是，皇上”
原来我的恨，在他的眼里，只是幽怨
他轻轻的掂起我的手，不知是我的手太过冰凉还是他的手本来也是冰凉的，总之，我没像言情文中写的那样感到暖意，相反，只是颤抖的寒凉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明显，而我，原本白皙柔嫩的双手已被皂胰侵袭而粗糙不堪，再加上红红肿肿的冻疮，实在非赏心悦目可以形容
原来，这世上，根本没有天生丽质？再好的苗子如果没有精心照料，她也开不出好花来
他盯着我的手，眉毛挑起，淡淡道：“这是朕见过最丑的手”
我的泪水已被风干，闻言不由心酸，说道：“皇上大概很少注意到宫女的手罢？我见过许多人，与她们相比，奴婢的手已是精致无比”
这句话，连我自己说出来都感到难受，那些浣衣局的婢女，哪个没有成片的冻疮，哪个没有暗红发黑的疮疤？
他眼中一暗，随即放开我的手，吩咐道：“来人，扶她起来”
两个小太监立刻轻手轻脚的搀我起来，我靠着他们站立良久，才习惯脚底落地的感觉
于荣被带到阳无夜的面前，看了看由小太监扶着的我，直低着头不敢面视皇上
“于公公，我早听说你有虐待下婢的种种劣习，朕不淤追究，你便无法无天，是不是？”他的嘴角重又挂上寒冷的微笑
“奴才不敢，奴才该死”
“不敢最好，潮涨潮退也没个定时呢！这皇宫中多少双眼睛，等着看你出错，御晨司的总管职位，也不是没人举荐，往后……”
“往后奴才一定好好办差，不敢为难阮才……厄，下婢们”不愧是见风使舵的宫场老手，接的天衣无缝
“明白就好，今日之事，不会再传到他人耳里罢！”
“奴才知道，定然守口如瓶”他微微颤颤的看了我一眼，磕头如倒蒜
阳无夜带着一众人走进殿内，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于公公站起来，擦去了额头晶亮的汗水，殷切的笑道：“回罢，阮….阮姑娘”
我终于领略到权力的威严，那是让所有明明对你咬牙切齿的人却在面对你的时候仍要笑脸相迎，这种前所未有的滋味让我感到畅意
我精神大振，轻轻对他一笑：“奴婢是下贱的奴才，怎么敢劳于公公大驾？”
我这一句话，阻去了他的热络，也拦住了两个欲上前搀扶的太监的脚步
他忐忑的恭身点头，脑门又沁出汗珠，“要的，要的”
我伸出手去迎接这如绒花般的白雪，忽然觉得，这飘雪的清晨，多么美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接受惩罚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