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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将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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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书已到,朝堂之内,一片沉默。
平日里那几个能言善辩的大臣们,此时都低着头不开口,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进谏。北域的实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而大繁自叶家抄家之后,再也没出现过能与叶将军匹敌的将领了,现在,谁开口,谁就揽祸,毕竟要战场对面那可是北域。
唯有一人,唯有一人的威望能够号令大繁军队,能够让桀骜不驯的陇中军冲锋陷阵。但是,此人的名号却是朝堂上几乎所有大臣都不愿提及的,因为,此人正是大繁如今的二皇子殿下——梁宁。
李易等人极力拥簇三皇子,现在这个时候提梁宁,岂不是要和他们作对么?李易官大权重,不是下面一众小官能够招惹得上的,因此,即便是有的说,谁也不会去说。
“我大繁方圆千里,四境之内,有无将士能够出征?”皇帝气得头疼,文官武官,此时全都和哑巴了一样,他这句话已经重复了三遍,但朝堂下面,却无回应。
文官惧强权,武官难胜任。
皇帝几乎想要发火,可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选出一位将领,一位能够率兵出征的将领。
“陛下——”沉默良久过后,众人之中忽得出现了一个身影,行着礼走上前来,皇帝眼前一亮,定睛看去,那人是薛时。
薛时么?姑且听听。
“薛司谏可有合适人选?”
“正有。”薛时拱手行礼,又向前一步,他早知道这些老东西一个个狡猾得很,不推,不推可不就是怕揽祸么,平日里口口声声说的为百姓谋福祉,现在到了这种关头,却一个也不吱声了。
李易?别人惧他,他薛时可不怕,他与李易作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李易要能把他给弄下去,他今天就不会站在这大殿上。
“说来听听。”皇帝挥手,示意他说。
“臣以为,能统率军队出征之人,举大繁上下,确有一人,是,二皇子殿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有遭不住的小官站在很远的位置窃窃私语,还有的,偷偷打量着李易的脸色,诚然,李易的脸色一定是不好看的。
此时的李易铁青着脸,手指扣动着拍打在腿侧,颇有想要反驳之意,但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哦?薛司谏何出此言?”皇帝的面上看不出是什么模样的,但薛时知道,话,他还可以接着讲。
“二皇子殿下骁勇善战,在军中早已名声远扬,再者,坊间而言,也有不少推举二皇子殿下的。”
“坊间?”皇帝愣了愣,这话他怎么没听说,他的眼神转而瞥向一旁的太监,太监低着头不语,皇帝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可怖,若是此时太监抬着头,必会被吓得口不敢言。但是这样的脸色只在那一会儿,他仔细想了想,便开口问那太监:
“可有此事?”
皇帝一开口,太监就吓得抖了三抖。原本是要告诉皇上这件事的,但是中途李易私下派人找了他,让他只挑大事说,小的,则能忽略就忽略。他是收了好处的,这时候才会如此惊吓。
“是,是有此事。”太监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皇帝冷哼一声,心想等会再和你算账。
现在人选是有了,只是诸大臣恐有异议,不过,也不仅仅是各位大臣,就连皇帝自己,事实上,也不愿这个人是梁宁。
“众爱卿,可有异议啊?”饶是如此,还要假模假式地问一句,不过,却也真是没办法再推出一人了。
养心殿内。
这时候皇帝身边已经换了一个太监了,他双目微闭靠在椅子上休息,神情疲惫的模样。这几天真是过于忙碌了,新事旧事交叠在一起,叫他心力交瘁了。但眼下却又不是休息的时候,他刚刚唤太监传了梁宁,应该不一会便到了。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太监在旁边等候多时了,他的眼睛扫过去,问那太监:
“梁宁到了吗?”
太监弯腰恭敬回道:
“回皇上,二皇子殿下等候多时了。”
皇帝挥挥手:
“传他进来吧。”
于是太监便出去领他了。
梁宁确实是很早就到了,因为早朝前薛时曾来寻过他的。他本是不愿见那薛时,毕竟他在玉山的那一手,扰得他叫苦不迭。拘他在这宫里不说,朝中大臣的风向也跟着变了。这些日子他在宫里不出去,想的却不少。他是没料到会有今日的这一步的,这些大臣真是,居心叵测。
梁萤么……其实事关梁萤的话,他不过多时便想明白了。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梁萤一点。
薛时说,皇上今日必会传他会见。
所以他早早就整理好了服饰,在宫里等着。
薛时果真是没有骗他的,下了早朝不过一会,太监就来他宫里传他过去了,至于是什么事,他倒无心打探。
梁宁进去的时候,皇上正坐着喝茶。他依照规矩恭敬地行了礼,等皇帝让他起身,叫他过去坐着,他才迈着步子走过去。
“宁儿。”皇帝淡淡地开口了,他和梁宁已经许多日子没有在这样的场合下讲过话了,此时一开口,他竟有些愣住,因为他不知道该叫梁宁什么好。
梁宁从小好武,所以他十几岁的年纪,便被皇帝送去军中。事实证明这位大繁的二皇子殿下确实是很有天赋的,不然,怎叫那陇中军都心服口服呢。
本来么,没有皇宫那天的事情,他应该再去军中的。梁宁几乎一年都待在军队,回皇宫的日子,亦是少见。
出了那档子事之后他就一直在皇宫里了,无论是寻梁萤还是别的——总之他都没再去过军中,不过就算这样皇帝也同他见面,繁忙只是一点,还有别的原因。
“父皇。”梁宁行了礼才坐下,皇帝为他添一杯茶,让他喝,喝完,再说正事。
茶杯扣在桌面上,轻轻地却也发出些响声。皇帝看了一眼他,随即开口问道:
“皇宫里待得如何?”他不问军中,就好像他知道军中才是梁宁该惬意的地方。
梁宁低了低头:“很好。”
“很好么?”皇帝反问他一句,随后不等他回答吗,便接上一句:
“没有军中自由罢。”
“是。”
皇帝忽然笑了,笑了,又接着问他:
“这些日子你待在宫里也受委屈了,梁宁,你可知我为何这么做啊?”皇帝唤他的不够亲昵,只是梁宁。
“父皇,儿臣……”梁宁心下有些难看,他不知道皇帝这番话的意思。
“你那些把戏,给孤藏好了。”
忽然地,皇帝看着他说了这么一句。梁宁心下一惊,小把戏……他可没玩过什么小把戏,有的那是……他猛得回神,但是皇帝又开口了。没给他思考的机会,瞬间变换了语气,问他道:
“你可知今日找你,是为何事?”
“儿臣不知。”梁宁硬着头皮答道。
皇帝给他倒了一杯茶,又要他喝,似是要他缓缓。等他喝下去了,皇帝才又开口:
“大繁,将与北域有一战。”
梁宁将茶杯放回桌上,这事他知道,莫不是……
“眼看大繁上下,能率兵出征的,只有你。”
梁宁愣了愣:“父皇过誉了。”说这话是谦虚,举大繁上下,确实只有他能。父皇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梁宁不禁猜测,然而随后皇帝说的话,却叫他吃惊。
“只是你身在军中多年,父皇久不见你,若是你又去了那军中,也不知多久才能相见了。”皇帝颇悠闲地把话说了,这话……看似是留他,实际上。
实际上,是为……梁宁想到了,他在军中名声远扬,而眼下大繁确有一战,他带兵最为合适,但是他父皇却不许,假以思念的名义要留他在皇都,看似亲切,实则,实则……莫不是提防?
这短暂的对话时间里梁宁的心里变化了许多,他并非愚人,皇帝的话里话外,已经把事情全都告诉他了。早先薛时的话确实是没错的,即便是没有证据,也有人会告诉皇帝他在做什么。
这话是薛时在玉山时同他所说,无妨,他这么做了,便无非是想要赌一把的,他从军的人,赌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权力,而是——命。
反正梁玉垮了,他自己的话,虽然遗憾了,但也算成功罢。
他正这么想着,皇帝的话又将他拉回来:
“你对军中颇多熟悉,此次出征的将领,由你来选,如何?”
梁宁愕然,他父皇竟没有提那件事么,只是想要他留在皇都里,他不禁蹙眉,奇怪了这不是。
他弄不清他父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先应承下来:
“儿臣定竭尽所能,为大繁挑选好将领。”
皇帝舒心,又笑起来,拿起茶杯替他又倒了一杯茶,梁宁不习惯这样的皇帝,却也不好拒绝,连喝了好几杯,他父皇才停下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军中常喝酒吧……酒是好喝,但须莫贪杯……这茶是比不上酒,但,却要清心寡欲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