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秋渡雁声》秦拾吾

35、第三十五章：往事2

　　几人玩了好几个小时，尽管陆边秋最终并没有完全学会游泳，但还是尝到了点学游泳的乐趣。
　　三个坐在河岸旁的大石头上，在太阳能照得到的地方休息了一会，才慢慢走回家。
　　到家后，爷爷正在灶边忙碌着，两人也加入了准备晚饭的队伍里。吃过晚饭，天都没有黑，天空中的云朵大片大片的，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温度也不似中午那般炎热，几人才闲下来坐到院子里聊天。
　　陆宽打量着一年没见的陆雁声，不由感叹：“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没想到雁声个子窜那么高了。”
　　陆雁声笑了笑，“是吗？我自己都没有多大感觉。”
　　陆边秋附和道：“他们这个年纪恰好是长个子的时候，现在都差不多和我一样高了。”
　　爷爷慈祥地盯着陆雁声缓缓地说：“还记得那时候啊，雁声小小的一个，又瘦又矮，像个猴儿似的。刚来的时候啊，整天不安分，又哭又闹的，老是想离开这去找你，哎，这一转眼啊，都已经成个大小伙子了……”
　　陆宽也像是陷入了某种有趣的回忆中，笑着说：“是啊，那时候哭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天天就把‘我要哥哥’挂在嘴边！一点都不像一个即将要读初中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我们家拐来的孩子呢，天天就知道哭鼻子，那阵仗，十里八乡的人都认识他了！”
　　陆雁声被两人说得耳朵发烫，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无理取闹的时候。
　　别人是哭爹喊娘，他是只知道喊哥哥。
　　他略显窘迫的说：“大伯！你瞎说！我那时候哪有那么夸张……”
　　爷爷在一旁也咯咯地笑：“哈哈，还不好意思了啊？”
　　“边秋，你是不知道啊，小时候他可没让我们瞎操心，刚开始那段时间啊，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敢一个人凭着记忆打算原路返回，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们也不在之前的那个亲戚家了，他却以为你又回去了……”
　　陆边秋心头一跳，爷爷家对于陆雁声而言并不是第一次来，听他说小时候也来过，虽然不熟悉但毕竟也不陌生，理应能够慢慢接受和习惯的。
　　“说到这件事情啊，我就想到那时候我们村里有一两户家的孩子走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贩子抱走了，那时候啊，雁声自己走路去找你，我们都以为是被人贩子抱走了，正着急呢，要不是村里的老杨他们去县里恰好在路上遇见他，觉得不对劲联系了我们，不然走远了还真是说不准……”
　　陆边秋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敢想那些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都是些什么下场。他蹙起眉头生气地盯着他，“陆雁声，真没想到啊，你胆子那么大啊？”
　　陆雁声被他极其认真的表情给弄得有些紧张起来，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哥……”
　　“你知道我去哪了吗就往外跑，你有钱吗？有手机吗？能联系到我吗？”
　　陆边秋语气严肃，明明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却显得格外认真。陆雁声有些踌躇地嘟囔道：“那时候我就一根筋了，没想到过后果……”
　　看着已经褪去稚嫩的陆雁声，陆边秋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得亏是没出什么事情，不然自己在外奔波的时间，就没有意义了。
　　陆宽又看了看兄弟俩，打着圆场：“那时候我也是气急了，也挺后怕的，没忍住打了他一顿，后来晚上他就哭兮兮的和你视了个频，那时候我怕你担心，就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你可别怪大伯啊……”
　　陆边秋顿了顿，好像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每次视频确实陆雁声都是哭丧着脸，自己还以为是单纯地不习惯乡下的生活。那时候自己也没有安顿下来，加上年纪也小，无法顾及他的处境。
　　“不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更何况，你们也劳心照顾他了。”
　　而自己，没有立场去责怪任何人。
　　陆雁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看他神色稍微缓和了些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夜晚，两人又回到一年前睡过的那个房间。
　　就像当初那样，两人躺在了床上。
　　夜晚很安静，窗外还能听见蝉鸣，乡下的好处就是夏天的晚上不会像城里那样酷热，两人只搭了一层薄薄的夏凉被。
　　今天也玩累了，关了灯后，没过多久陆雁声就觉得有了睡意。
　　“雁声，你有没有怨过我？”
　　陆边秋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陆雁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自己已经在过去的一千多个日夜里反复咀嚼过了，没有怨是假的，但现在不怨也是真的。
　　“哥，你别想那么多，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安静了几秒钟后，他听见陆边秋又温声的说：“我时常在想，人生中的每一个决定到底该怎么去判断他是正确还是错误？”
　　“那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与其两个人在泥里挣扎，不如我将你先送上岸，虽然岸上不一定轻松，但是总比浑身污垢来得好。”
　　“所以，我就将你带到了这里。”
　　“其实，后来我也后悔过的，但是这份后悔里夹杂着太多感性因素……后来我又反复坚定自己的选择。”
　　“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很开心。也庆幸着，幸好没有带着你，不然你会错过很多这个年龄段的美好。”
　　“所以，我不后悔，要是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那我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
　　陆边秋的声音柔而缓，就像是下午淌过身体的水流，在陆雁声的身旁浮动着，舒服极了。困意使人迷迷糊糊地，他不理解什么叫做‘后悔里夹杂着感性因素’，大脑像是停止思考似的，无法思索。
　　他极力打起精神，眼睑半合着，含糊不清的回答他：“没关系的哥，我不怪你了。哥，睡觉吧，我好困啊……”
　　他仿佛听见了陆边秋细不可闻的叹息，然后便是淡淡的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