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2文字一百题》伊武浙

27、027.沉默

　　027.沉默[Fate-远坂时臣]

　　远坂时臣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他睁开眼睛时，看到自己的弟子正在与自己的Servant——啊，这得加上一个过去式了，签下新的契约。言峰绮礼胳膊上的令咒发出微光，照亮他所在的位置，当然他们谁都没有发现他，甚至作为神职者的言峰都没有任何感觉。
　　感情的回溯晚于理智一步。远坂时臣花了些时间才慢慢地感知到一些诸如愤怒、惊讶的情绪，这些情绪比起他活着时也温吞了许多。事实上它们就像一杯无味的温水，比起刺激与震怒，更多的效果甚至接近于抚慰。
　　没有什么，这都没有什么。他在时钟塔的历史资料集里见多了魔术师师徒之间互相争斗的记录，弑师这件事在教学系统尚未完全形成时概率一点都不低。
　　他只是一个迟来了几百年的牺牲品。又一个倒在前往根源的道路上的远坂。
　　并没有什么值得怨恨的。杀人或者被杀的觉悟，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杀人者的不同，并不会对其本质产生什么变化。唯一可以嘲笑的只有自己的失败，但那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如何，远坂时臣死了。现在游荡在这里的，只不过是因为Azoth的魔力效果而意外附着于其上的一小部分灵魂、意识、或者其它的任何让自己可以持续思考的存在而已。
　　没有行动上的自由，他看到言峰绮礼把剑从伤口上拔出来，小心地擦拭上面的血迹。他以为血迹除去后自己应该消失，但事实上并没有。剑被小心地收好在盒子里，他在盒子的上空看着言峰绮礼面对着Azoth发了一会儿呆，才把盖子盒上。
　　他的周围突然变得一片黑暗。专门盛放魔力物品的盒子，对了，是经过自己的手加以魔力遮断处理的。
　　他尝试着解除这个魔术，因为不知道自己能够存在多久，他想起了远在禅城家的妻子、女儿，他想至少应该趁着消失前看一看她们，他是魔术师，为了追逐根源可以放弃的东西里甚至包括对家人的保护，尽管如此他也无法真正把自己和凡人的俗愿剥离开来。
　　他想去看看樱。
　　死前没有机会，死后才被授予一点点可能性去探望的女儿……也仅仅是有可能而已。
　　只有生者的施术才被现界予以承认并接受，他甚至连解除自己所下的魔术都做不到。徒劳地一遍一遍诵念咒语，想要从衣兜中找出不存在的宝石，在一片黑暗中他就像是被活着送进了一口棺材，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或物予以回应和应答。时间的流速都被凝滞了。间或整个空间会不稳定的轻晃。他猜想是绮礼带着盒子在行走。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时间好慢，好慢。
　　浅眠的梦境里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不停地逡巡，他看到父母的脸，盛气凌人的母亲，稳重谨慎的父亲，时钟塔的朋友、导师，杀死他的人的样子，妻子，女儿。
　　梦里他一次都没想起根源这个词。
　　再次见到光的时候，都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他花了一段时间让自己适应周围的光源。
　　然后他意识到这里是墓园。他就站在凛的面前。他的女儿手中执着那把剑，用来杀了他的剑，杀了他的人将这作为赠与的礼品。
　　喉咙被烧灼一般的疼痛起来，他开不了口，无法讲话，甚至无法转过身去看言峰绮礼的脸。情绪的感知缓慢而迟钝到让人难以承受，心脏被捅破的地方传来接连不断的撞击——而它甚至早就不再跳动。
　　他的灵魂浮于半空，幼小的女儿抱着剑不停地哭泣，他无法出声。手指隔着一重彼世穿过她的肩头。在他们的身后，远坂葵坐在轮椅上微笑，她看不到他，手指却向着虚空之中的丈夫伸出手去。
　　“亲爱的，真是不像样，领结打歪了哦……”
　　早已凝固的鲜血从背后的伤口再次流出，滴落在地，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