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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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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黑精灵还是白精灵都是长寿种族，平均寿命也有一千岁。
如果不是行将就木，是不会显露出明显的老态的。
这个黑精灵的皮肤干瘪，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一般，连声音也沙哑得仿佛吃了一把沙砾，从内到外都透着垂暮的死气。
是什么让一个修习生命魔法的黑精灵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勒坡怎么了？”
露娜问话的声音中不含多少情绪，是纯粹的疑问。
本来低着头的黑精灵闻言抬起头来，两滴浑浊的眼泪却抑制不住地滚出眼眶，顺着他脸上的沟壑弯曲地流淌，又滴落到地里。
土地消去所有伤心的痕迹，他甚至流不出更多眼泪。
这个黑精灵似乎因为露娜的问题而精神崩溃了。
见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露娜也就不打算等待了。
反正前面总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徒步行走到勒坡城门大概还得大半天的时间，露娜心里计算着距离，没心思理会黏在自己背上的的目光。
“为什么……我们明明都是神的孩子啊……”
干涩的诘问被风送进露娜的耳朵，她顿住脚步，回头看去，已不见黑精灵的身影。
也就难以分清，这到底是委屈的孩子诘问于神的不公，还是单纯艳羡于不信丰饶者，便无需经历神的慢待。
*
露娜走得比刚进入田野时还要慢得多，沿途的庄稼白白承了这费心，至少肉眼看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勒坡人，看见这些庄稼只能感受到丰收的喜悦。
下午的阳光仍然毒辣，勒坡周围都是平坦的田地，除了这些金黄的稻穗看不见其他植物了。
千篇一律的景色已经失了新鲜，露娜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低头看了一下地上的影子，又扯开领口，扇了两下，随即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虽然知道勒坡很少有魔物袭击，但露娜还是决定在天黑前进城。
阳光由金至橙，逐渐从她的肩膀滑落，从炽烈变得温柔。
这本该是美丽得平平无奇的日月轮换。
不远处传来的低声啜泣。
露娜定睛去看，衣着褴褛的人们佝偻而麻木的身影，缓慢地挪动着脚步，与她擦肩而过。
他们避让露娜的力气都没有，还被露娜行走时带起的风推倒在地。
而这些人竟也就不走了，呆呆愣愣地跪坐在原地，将身后同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流民绊倒在地。
这个流民的队伍竟然并不短，每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样子，但这更显得不可思议。
若在大□□座主城选出一个最富有的，那必然是帕拉斯。
传说中神山存在的异空间，就在帕拉斯城后那座经年不化的雪山上。
帕拉斯拥有最多神的传承，地位无可替代。
可论市民的幸福程度，勒坡是毫无争议的榜首。
丰饶之神化身巨大的榕树荫蔽祂的子民，是最爱人的神。
每个勒坡人都能在这座巨大的城市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里没有饿殍，没有罪恶，是世人的理想乡。
辛西娅说丰饶已死，可现在到底没人能印证这件事。
谁能妄论神的生死？
除了同为神的存在以外，谁又能笃定地这样说？
*
粉紫色的晚霞也被悲伤的人们染上了一层不详，露娜沐浴着血一般的夕阳，带着探究，踏进了丰饶之城永不关闭的城门。
交了两个银币的入城费用后，她拿到了一个刻着奇异纹路的黑色石片。
暂时不知道用处，她也懒得多问。
将石片收进空间戒指，她向门口的兽人守卫问清楚佣兵工会分会所在的地点，便直奔目的地。
佣兵分会地点是一个酒馆，她穿过吱呀作响的木质活动门，里面的人不算很多，大多数是兽人和黑精灵。
露娜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她走到吧台前，随意坐在了一张高脚凳上，轻车熟路地点了一杯艾尔酒。
兽人酒保很快拿出了一个别克胡可杯，豪气地装了满满一杯推到她面前。
帕拉斯城只有一家酒馆，就是她和克莱曼常去的特里酒馆，装艾尔酒大多数用的是玻璃做的杯子，还很奸商，泡沫消去之后杯中剩下的酒液大概也就四分之三。
面前这杯艾尔酒泡沫丰盈细腻，在接触到空气之后也不会那么快破裂，直到从陶瓷制的杯口溢出来方才化作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底积成小小一洼。
相较之，可以说是“特里老头本来可以直接抢劫，但是他还是给了你半杯酒喝”的程度。
“噢，差点忘了。”
兽人酒保朝她一笑，将手放在了杯壁上，白霜从他手心处蔓延而出，刚刚好覆盖完整个酒杯。
露娜挑眉，没戴着手套的手挑衅似地直接握住了杯耳。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白霜攀不上她的手心，被控制在杯耳上，不能继续往上攀缘，憋屈地为她冰酒。
一口下肚，仍然是艾尔酒顺滑中带一丝极细微的发酵甜味的口感，恰到好处的冰凉为其增色不少。
这里的酒是顶级的。
不愧是总部设于美酒之城的佣兵工会，甚至为了开个酒馆在没什么生意的勒坡设了一个分会。
酒保擦着手中的杯子，像是每一家酒馆的酒保都会做的那样，和客人攀谈起来，“客人是第一次来勒坡吧？天还没全黑就来我们这喝酒，是要接什么任务吗？”
“酒不错。”
露娜没有回答他的意思，扬唇朝酒保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哈哈哈，那是。我们的酒都是从阿戈拉直接运过来的，保证不会让客人你失望。”
酒保放下手中的软布，状似无意说道，“一杯艾尔酒5个银币，刚好就是注册佣兵的费用。要是客人确定要注册，身上又带得不够，干脆这杯我请你喝，交个朋友。”
露娜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露出了戴着空间戒指的手。
她将5个银币拍在桌上向前一推，“现在就注册吧。”
隐约察觉到这位新客人似乎是个硬茬子，酒保收敛了试探的心思。
他拿出一张微黄的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赔着笑脸道，“那改天您来再请您喝一杯，您将名字和魔法属性告诉我，我将您的信息写上去就算是注册成功了。”
“露娜。”
她将一丝魔力导进酒杯里，酒液中闪过几丝细微的电弧，带来额外酥麻的口感，被爽快地一饮而尽。
眼见着露娜行云流水地把空酒杯倒扣在桌上，酒保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将羊皮纸卷成一轴放在吧台上，一直立着的狼耳也耷拉下来，语气更加恭敬。
“以后如果有委托人指名您完成任务，羊皮纸会自动出现委托人的名字和任务内容，您完成之后来核销任务就可以拿到报酬了。”
“您看右手边，这面墙上钉着的羊皮纸每一张都代表一个任务，直接揭下来就算接取成功了。”
“哦？哪怕我现在是无品级佣兵也可以随便接A级或者S级的任务吗？”
露娜扭头看向钉满委托的木板墙，颇感新奇。
“当然可以。只不过任务失败需要您赔偿一半委托费用，我们会视情况重新发放任务给其他佣兵接取。如遇拒不赔偿的情况，我们会注销其佣兵身份，并且挂上悬赏。”
酒保说到这里，带上了富含深意的笑容，“还望您量力而行。”
露娜仿佛没听懂酒保的暗示，干脆跳下高脚椅，凑到了木板墙前仔细地查看上面的任务。
正如露娜所料，这上面根本没有所谓的S级A级任务，连个B级的都少见。
勒坡内部必然是出了很大问题，人们连过好自己的生活都难，又怎么会来佣兵工会挂委托呢？
现在还能有这样的余裕的，必然是万象殿堂的学者或是城主府交下的委托。
露娜之前就听辛西娅提过，如果用武力征伐，辛西娅必定会选择先对勒坡开刀。
因为勒坡不像帕拉斯那样，有骑士团这样的暴力组织守城。
最开始是因为不需要，或许是因为深渊厌恶生命的气息，勒坡一直是最少遭受魔物袭击的城市。
光凭数量不多的城主府卫兵，和天生骁勇善战的兽人市民，就可以清理从卡格南汤流窜至田野的魔物和魔兽。
不过半年前开始，勒坡附近也开始有魔物潮了，于是城主府向帕拉斯借了一队骑士，和城主府卫兵协作清缴魔物。
现在看来，他们应当也在佣兵工会发布了委托，雇佣了一些闲散的佣兵充作编外人员。
露娜眼底异光闪烁。
她始终没有忘记最重要的目的，月华长弓仍躺在深渊等待她去拿取，通往新世界的路便在脚下。
看来先来佣兵酒馆是正确的选择，若是在城内乱撞一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搭上万象殿堂和城主府的线呢。
她思量半晌，最终扯下一张羊皮纸收进空间戒指，离开了昏暗的酒馆。
酒保向着那道逆光的人影微微躬身，“期待和您再次相见。”
“里尔，刚刚那个小妞是接了什么任务？快跟我说说！”
因露娜离去又重新热闹起来的酒馆中有人兴奋地问道。
酒保里尔的眼瞳又变回了圆溜溜的形状，有些遗憾地说：“你看上她了？这个新人脾气不太好啊。她接了那个任务，我估计是活不了。”
“啧啧啧，我就知道你说那句话不安好心。算啦，接着喝！饮杯！”
“饮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