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罚》极*

2、第 2 章

　　小刘四站在公交站的树边，他穿着整洁的衬衣，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但是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一双鞋乌黑乌黑的。看起来并不是表面那样洁净美好。他还背着个学生用的书包，天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摸过书本了。他的书包里放着几本武侠小说，有一本小刘四还看过，是本磨破了皮的倚天屠龙记。

　　可是不管怎样，小刘四那怯生生、白嫩嫩的样子，看着就跟城市里正经的，读书的小孩儿一个样子。所以早上急着上班的，挤公交的车的人都没有提防他。

　　这个公交站有许多被扒了钱包的人，大家都很警惕的看着周围的陌生人，只是对着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没什么防备。小刘四有点紧张。今天是他第一次作案，身上的“道具”还是昨天刚买的。沈财刚昨天说了，要是今天他再没有一点“贡献”，明天就打断他的手脚，让他给二妞子一起去街上要饭。

　　二妞子是一个患有小儿麻痹的小女孩儿，也是沈财刚的“养女”之一。经常被放养在街上，把身体扭曲成各种姿势，博取路人的同情，然后讨些零钱。一天下来，二妞子能被过度扭曲的身体弄得回不过气来。小刘四可不愿意像她那样，还是自己这样比较体面一点。

　　挤在人群中，好不容易看着公交车摇摇晃晃的过来，小刘四瞄准前面一个穿着西装的上班族。他左手夹着一个包，右手拿着两个包子啃着。西装裤的口袋也鼓鼓的。小刘四不知道该往哪下手，是划破他的小包还是去他的裤子口袋里掏摸，他没有经验，虽然沈财刚教了他小半个月，但是小刘四海实战演出还是第一次。

　　小刘四的手心都是汗水，早上吃的半个馒头早就消化完了。要是能偷到钱包，就有饭吃了，这样一想，就觉得浑身都是动力。小刘四跟着人群往公交车上面挤，周围各种气味都有，有韭菜饺子和面条的味道，看来不少人是刚刚吃过早餐。这样的气味本来是臭烘烘的，可是小刘四却狠吸了两口。他不嫌弃，他整天都觉得很饿。

　　人群挤成一团，大家都急着上学上班，没有任何谦让的表现。小刘四被挤成一个泥鳅的样子，随着人群踏入车厢中。上班族已经挤成到车厢中央，因为没有座位了，所以扶着一个椅背，胳膊里夹着的包摇摇欲坠。小刘四就真的跟泥鳅一样的从人群中滑了过去。他瘦瘦小小的，样子文弱，没有人注意他。

　　手心全是汗，握着的刀片好像还不小心划破了手掌的一层皮，小刘这个时候倒是耳聪目明了，只是细细的观察这个上班族，努力搜寻着他钱包放置的位置。小刘四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是偷盗，他的心口也像是压了一层黑云。他算不上一个好小孩，可是以前也不算坏。可是这一下子，就真正变成坏人了。

　　他是个坏人了，就是那种电视剧里被人唾骂的，人生的最后会吃枪子儿的坏人了。

　　手还抖了一下。小刘四借着公交车的一个急刹车，划破了上班族的皮包，钱夹子果然在那个位置。快速的抽出来，压在自己裤腰上。小刘四那颗心怦怦的跳个不停。周围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上班族已经吃完了包子。正在从上往下看座位上一个女人的胸部，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停的咂嘴。

　　小刘四在下一站随着人流下车了。他沿着公路慢慢的往回走。现在他不着急了，钱夹子还待在他的肚皮上，他觉得很安稳。摊开手心，里面刀片有淡淡的血迹，手心也有浅浅的印记。那条印记浅浅的，躺在掌心，就像是安安静静放在手心的一小片面皮儿。小刘四突然很沮丧，简直想要哭出来了。

　　小刘四走回住的院子时沈财刚没在，院子里就只有一个黑小子。这个黑小子是沈财刚得一个远方亲戚的小孩儿。所以跟他们这些“养子、养女”不一样。是不需要出去“工作”和“卖艺”的。但是每天也有许多杂事要做。

　　小刘四走进院里的时候觉得特别累，明明只是走了这么一圈路，却感觉力气都被抽干了。他乏力的坐在院门口。黑小子看了他一眼，就拿起扫帚打了他一下：“坐里面去，我要打扫院子。”小刘四看他一眼：“我饿… …”黑小子看他一眼，不说话，只是埋头扫地。小刘四觉得有些，都说现在社会经济发达，为什么他还是吃不饱饭。他现在就想吃一碗热辣辣的红油抄手。

　　还是两年前过年的时候，刘四带他去吃过，他觉得很好吃。热乎乎的，有点辣，但是吃过以后，全身都觉得暖洋洋的。

　　小刘四回味着吃红油抄手的感觉，脸上就带着暖意的笑容。他本来是坐在晨光中，这一笑起来，倒是洗去了他本来的土气与低贱气息。让人看着怪喜欢的。黑小子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去厨房的碗柜里给他拿了一根沈财刚早上吃剩下的油条。他本来是准备留着自己当宵夜的，可是外面那个小子看起来挺可怜的。

　　小刘四接过黑小子递的油条，就囫囵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打量黑小子。跟他差不多年纪的样子，平头，头发看起来很硬，皮肤很黑，样子却很亲切的样子，跟他农村那些朋友差不多的样子，小刘四一下子就觉得特别亲近。

　　小刘四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好感，一边塞着油条，一边直翻白眼。那黑小子看他这个样子，刚刚那种怜惜之情又消失了，就低头继续去扫地。黑小子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沈财刚没有老婆，所有的杂事他都要做。

　　小刘四见黑小子又不理自己了，就站了起来，从裤腰上取下来那个皮夹子。他拿在手中晃了一下，然后打开数了数，四百多块前，还有两张很旧的银行卡。小刘四看了看黑小子，又看了看手中的钱夹子，突然想要报答他。他从那把钱里拿出十块钱递给黑小子。

　　黑小子有些惊诧，觉得小刘四简直是有毛病。他既然有胆子从钱夹子里拿钱出来，早点拿着去买东西吃就得了，为什么还要找自己要东西吃，吃完了还拿钱给他。小刘四并不是有毛病，只是他还不习惯把偷来的东西当成自己的。

　　他在吃了一根油条才反应过来，可是却没有其他的报答的了。只有这个不属于自己的钱包。

　　黑小子没有接他的钱，而是低着头呼呼的扫地，末了还冷淡的讲：“你要是动用偷来的钱，小心被他打断腿。”这个院子里竟然有小孩子被打得动弹不得，到时候黑小子还要照顾他们。所以黑小子非常不愿意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小刘四递出钱的手势显得尴尬起来，他的手臂细细小小，掌心有割破的皮，捏着钞票的手指有些僵硬。

　　把钱从新揣回钱夹子里，小刘四大大的叹了口气。其实他是想要对这个世界表达好意的。可是没有一个人对他和善。想了半天他又决定算了，毕竟黑小子告诫得对，甚至能算得上是在帮自己。

　　其实黑小子警告得一点也没有错。因为小刘四是第一次出去偷东西，所以沈财刚并没有觉得他会成功，也就没有安排人监视和接应他。他养这些孩子，年龄有大有小，每天出去放养，都是相互监视着的。要是知道谁吞了讨来或者偷来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会被打折腿的。有的皮实的养养就好了，有的却是弄得面目全非，然后被卖到其他的地方。至于被卖出干什么，连沈财刚都不知道，他只是社会黑暗面小小的一个角。永远只能在小刘四这样的孩子面前耀武扬威。

　　所以当晚上沈财刚回来之后，很是表扬了小刘四一番，觉得他很有前途，值得培养。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多给他分了几块烤鸭。小刘四慢慢的吃着，趁着沈财刚得一个转身，还夹了一块到黑小子的碗里。黑小子看了他一眼，这回倒是没有拒绝。

　　沈财刚既然觉得小刘四是可造之材，就没有浪费这个苗子，开始带着他四处的作案。这小刘四敏感机警，倒是没有出过错。他每天跟着沈财刚，已经从开始的小偷小摸变成坑蒙拐骗了。他长了一张童稚单纯的脸，倒是很能骗到人的。

　　小刘四不像其他的，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他骗了人之后没有什么罪恶感。满脸的冷漠麻木。只是要求买很多吃的。就像一只饕餮的小野兽。这一点，连沈财刚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小刘四能在这条路上走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