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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本来一夜过去有望大好的,结果早上一碗药下去苏珢蕴直接尽数吐了出来。本来一天一夜过去就没吃什么,汤药吐完了就开始干呕。

      宋渟筠扶着苏珢蕴,拿着帕子提防他把身上弄脏,苏冉蹲在一边开始哭。

      宋渟筠轻斥了他一句:“大早上哭什么?不忌讳么?”

      “大人你不是说退了烧就好了吗?”苏冉一边呜咽一边说。

      宋渟筠看着他在一旁什么都不干觉得也不行,然后说:“要真的退了烧就好要那我在这里做什么?去让人端盆温水来,再去倒一杯水。”

      苏冉听到后站起来跑出去吩咐下人准备问谁啊,自己又折回来端了一杯水递给宋渟筠。

      宋渟筠接过那杯水,让苏珢蕴靠着自已,然后再一点点喂下去。

      忽然门外有人敲门,宋渟筠问了句做什么的,门外人回答:“宋大人,您今早吩咐厨房做的半夏生姜汤好了。”

      “端进来吧。”

      下人把汤端进来,递到了宋渟筠面前。

      宋渟筠问:“熬够了时辰没有?”

      “回大人,都是按您的要求来的。”

      宋渟筠点了点头,然后放下水杯,接过了那碗汤。他先是自己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等到不烫了然后才一勺一勺舀给苏珢蕴喝。

      从头到尾,苏冉都蹲在一旁看着。

      也许是那碗半夏生姜汤的作用,苏珢蕴不吐了,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刚才折腾的太厉害,他额头上也附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额角一些柔软的发丝湿湿的贴着额头。

      屋内点着熏香,轻烟丝丝缕缕飘荡。苏珢蕴靠在宋渟筠怀里静静的睡着。这倒是,他们相识这么久以来最亲密最和谐的时候了。以前苏珢蕴见了他就跟见了冤家一样,能不碰到就尽量不碰到,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像这样肯老老实实挨着人家,还是第一次。

      七月底末的天,到底还是很热的,只是苏珢蕴身上的温度还是要低一些,渐渐安稳下来身上也渐渐的有些发凉。到底是以前喝的乱七八糟的药多了,身体底子又不好。

      宋渟筠怕他睡着觉得热,到底还是将他扶着躺下休息。

      他看着苏冉蹲在一旁也无所事事,想着怎么把人忽悠出去。想着中毒的事还没跟陛下说,自己又脱不开身,心理正打算着让谁替自己入宫一趟。看着他在一旁蹲着,也是蹲着,担心也是白担心,不如让他替自己入宫。便问:“苏冉,你平日里能入宫面圣吗?”

      苏冉面露迷惑,觉得他问的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回答:“能去啊。”

      “那正好。”宋渟筠看着苏珢蕴,话却是对着苏冉说:“你替我入宫面圣一趟,你也瞧见了,这里我脱不开身。你只说你义父在回府路上遇刺,不慎中毒。现下解,只是还需要修养一些日子。你去替你义父请十日的假,明日我就会走。我会留下两张方子,你记得日日盯着他服用就好。”

      宋渟筠想了想,又补充道:“这药的味道可能不怎么好,你记得看着些。倘若这一天一夜之内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明日一早我就走,想必在午时之前,他就能醒过来。一张方子须服用八日,另一个方子则需要服用一月,中途如果有什么不适再打发人到我府上去说,具体的我都会写好留下来。”

      苏冉点了点头。

      “虽然毒已经解了,但毕竟还是伤及根本,这药是一日也不能断的,服药期间饮食要清淡些,不能吃上火的也不能吃寒凉的,忌口的东西我也会写清楚。”

      苏冉频频点头,然后收拾了桌上的杯碗才出去。

      此刻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下人们都在门口候着。此时的屋子极为安静,几缕青烟悠悠淡淡地散开,直至香炉中火星熄灭。

      这香是宋渟筠拿各种香料药材调配的,有宁神精心的功效,能让人睡得安稳。宋渟筠看着香熄了,正欲起身去再点些香,忽而一只手攀上了他的手臂。

      苏珢蕴还没醒,意识也模糊,却总会不自觉地往有人的地方靠。宋渟筠看着他,然后问:“怎么了?”

      其实明明他知道对方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却还是想要问一问,这种被别人依靠的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小时候跟他玩熟了的苏宁也总会在迷迷糊糊的时候靠着他,然后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其实如果只凭自己的私心,他是真的很想让对方想起来以前关于他所有的一切。

      其实倘若两个人都忘了,反而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不管能不能再遇见,其实都是一种幸运。然而一方印象全无,一方又记忆深刻,那这样无论是遇见还是不遇见,都不是一件好事。

      在出事以后的头两年,他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要回赣州,然后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要找到他。可是当真的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人的时候,看着对方对自己毫无印象甚至有着强烈的防备心的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渟筠俯下身子,端详着对方,然后又说:“我等会就回来。”

      苏珢蕴仍旧没有松开手,只是总说冷。声音很轻,如果不靠近的话,是根本听不清的。

      宋渟筠回握住了那只手,掌心与掌心接触,果然很冷。

      但宋渟筠也没有什么办法,这些反应的出现,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

      蹭着蹭着人就蹭到了榻沿,宋渟筠没办法,只好起身把人抱起来往里挪了点,要不然再往外面蹭,就该滚到地上了。

      宋渟筠在心里想着,这个习惯倒是没弄丢,睡觉总喜欢往外面蹭,直到滚到地上去。

      苏珢蕴睡了也有好多时辰了,那些药终究也是管用的,气色看起来要好许多,没有昨夜那么苍白了。

      苏珢蕴睡觉总是喜欢把自己团成一团,侧着身子缩起来睡。本来就瘦,团成一团的样子,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一头青丝随意的散在床褥间,还有几缕掩住了眉眼。

      宋渟筠轻轻的拍了拍他,等把人安抚的重新安静睡着以后,才起身去点香。

      这香虽说宁神静心,等一定的程度上也可以压制人体内的蛊虫。

      正在点香的时候,韩商推门进来。

      韩商一进门就问宋渟筠:“今天他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宋渟筠微笑回答:“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估计明天就能醒。再好好修养个把月,按方子吃药,就差不多能好全了。”

      “唉,没问题就行。”韩商摇了摇头,又说:“倒是辛苦你了,昨晚一个晚上都没有闭眼,不如你现在先去歇会儿吧,有事我再叫你。”

      宋渟筠想着韩商身为太子师,这会应该在东宫教太子读书才是,怎么突然回来了?于是问:“伯父这一会儿不应该是在东宫吗?怎么回来了?”

      韩商叹了一口气说:“说太子生病了,就让我先回来。”

      宋渟筠又问:“怎么好好的太子也病了呢?”

      “不清楚,许是贪凉了也有可能。”

      韩商一边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宋渟筠没说话,点完熏香之后在水盆里净了净手。

      他其实算不上很白,但手却极为好看。几根手指纤长而笔直,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整个手掌都长得十分匀称。因为常年使剑的缘故,他的手指侧面和手掌边缘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有些粗糙。

      韩商看着他眼皮子底下的乌黑,有些心疼地说:“我看你自己精神都不太好,先去歇一会儿吧,这有我呢,放心。”

      宋渟筠确实有些累了,却又不放心,但韩商半哄半赶的将人劝了出去,宋渟筠只好到客房里去歇一下。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宋渟筠刚躺下一闭眼,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好这个时候也有人在外面敲门,他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时候,外面人回答:“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韩先生让小人来看看您醒了没有,醒了就请您去饭厅用膳。”

      “嗯。”宋渟筠沉声应了一句,又说:“我等会儿就到。”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宋渟筠坐起来拍了拍有些昏沉的脑袋。昨晚一夜没睡,再睡醒起来头便很晕。

      他也不好让韩商等太久,稍微缓了一会以后就把自己收拾妥当去饭厅。

      宋渟筠家用饭很规矩,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于是乎这顿饭吃的很安静。

      韩商知道宋渟筠累了,就跟他说,如果还困着就接着去睡,苏珢蕴那边一切有他,如果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会及时地去叫他。

      宋渟筠睡了有大半天,这会儿还算清醒,又得知苏珢蕴已经把药已经喝完了,也没再吐了。于是就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躺着乘凉。

      今夜的天气好,繁星灿若烟火,天上也不见一片云彩。宋渟筠抬头看天,黑色的夜静谧,,院子里有很多奇花异草,到了晚上也竞相开放了许多。虽然有很多种花的味道混在一起,但闻起来也不会觉得难受,倒是别有一番情调。

      这时韩商也拿了一本书坐到宋渟筠旁边来。

      宋渟筠提醒:“伯父,晚上不要在院子里看书,伤眼睛。”

      “诶哟,知道知道,我摆个样子。”韩商摇了摇头说。

      “嗯?”摆什么样子?

      韩商知道宋渟筠有些不理解,补充道:“你难道不觉得月色下读书会显得人很风度翩翩吗?就感觉周围有仙气在萦绕。”

      宋渟筠并不这样认为,在这么暗的地方看书他都觉得眼睛疼。

      韩商把书合起来,放在膝上,仰着头看着漫天的星子。

      “伯父。”

      “嗯?”

      宋渟筠顿了顿,然后说:“明日一早我就回去了。”

      “嗯。”

      宋渟筠又说:“他是伯父最小的学生,您应该也是最了解他的人了。有些事情别人在他面前说不上话,还得您来。”

      韩商看向他:“怎么说?”

      宋渟筠垂眸,说:“他底子不好,身上又是伤又是病的,还得您费心,多照顾他些。我也说不上什么话,一来他与我疏离,而来我说了他也不听。”

      韩商笑了:“你这话说的,我即是他先生,看顾他便是我的义务。自从阮斐被贬宁州后他便来了我这念书,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

      “他好像……与宁国公府的人并不和睦。伯父能同我讲讲么?”

      韩商闻言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究竟是没遇上对好父母。他是国公府二公子在外面的一个私生子,听说本来在外面过得好好的。只是十岁那年生了场大病,恰好那大公子的嫡长子没了,就把他接了回来。”

      “那我后面怎么又听说他住到了陛下还是王爷时住的府邸呢?”

      “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韩商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允亭的嫡母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自己的亲儿子刚没了丈夫转头就从外面接了个私生子回来,她哪里能受这种气?但碍于宁国公执意要儿子把允亭接近府里,她也不好阻拦。”

      韩商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但你也知道,庶子入府毕竟是由嫡母养着的,想暗里搓磨实在是太容易了。宁国公虽看重允亭,那几年却常在外驻守边关,有心也无力。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陛下将他接到了自己府上养着,先是和自己一起跟着阮斐读书,后面就送到了我这里。”

      宋渟筠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是他回宁国公府的第一年。那时候他瘦得可怜,人小小一个,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里的树上掏鸟窝。”

      “我也是喝醉了,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那里。那时我还问他在干什么呢他说他太饿了,才想找些吃的。我还以为他是府上哪个下人的孩子,就好奇问了他父母是在府里做什么的,才知道他就是那个宁国公府二公子在外面的私生子。”

      韩商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宋渟筠又接着说:“或许也是缘分,后面他就被送到了我这里。读了几年书之后又被陛下送到西北军营里去历练,读半年的书再跟着陛下打半年的仗,倒是这让师生情分一直没有断,后面两年又回来了接着跟着我读书,再后面的事你也知道的。”

      夜很静,宋渟筠一直听着韩商的话,却也一直没有出声。

      宋渟筠曾经也以为周濦会好好地对待他,却没想到周濦也是频繁地把人送进虎狼窝里,从头到尾都是他利用他,甚至被拿来当做筹码来利用自己。

      而从此周濦和也宁国公府之间有了一条斩不断的线。

      再无论如何,苏珢蕴的名字都是写在了燕京苏家的族谱上了的。

      也就是说,苏珢蕴取得的功劳越多,宁国公府的荣耀就越多;宁国公府获利越多,周濦得到的支持也就越多;他们之间的利益息息相关。

      不愧是陛下,真是好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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