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君贤臣》寻鹿迷了路

2、第 2 章

　　永安元年，皇城燕京。

　　永安帝手持白子，与当朝右相对弈。

　　永安帝周濦支着头看着棋盘，落下一子，抬头对右相苏珢蕴说：“你此次前往西域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回陛下，西域表面看起来虽无异动，但臣认为，还是尽早收复的好。”

　　永安帝来了兴致，直起了身子，问：“何意？”

　　苏珢蕴落下一子，说：“臣在回京途中派人折回去暗访西域，得到消息说在西域的都城里寻到了逆王的踪迹，臣怀疑……”

　　“怀疑逆王早与西域有勾结？”

　　逆王，即时大周建朝之前的一位权倾朝野的亲王，周广。他是先皇的一个庶子，却因为娶了左相阮斐的嫡亲女儿，从而逐渐掌权，只可惜最后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在先皇驾崩之后便动了篡位的心思，最后和周濦等亲王一同举旗，而终究是承元帝周濦在这一场群雄逐鹿中拔得头筹，登上了这至高无上的地位。最后其他和周濦一同举兵的亲王们死的死，被贬的被贬，只留得一个周广尚逃亡在外。

　　而周濦一登基便提拔了一大批新人，包括先皇时最后的一次科考中的一甲，如右相便是那个时候的探花，谏院院令楚月晓是与右相同榜的状元，还有吏部尚书顾雨舒是同他们一起的榜眼，且三人皆是韩氏门生，都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在二品之上。这其中有一部分是三人确实颇有才干，还有一部分便是此三人出身世家，长辈多是周濦一党的人。重用他们，也算是给当年追随自己的老臣们的抚慰。

　　苏珢蕴是周濦一手养起来的，甫一登基，便直接将当时还是兵部侍中的苏珢蕴直接提拔到了一品大员的位子上。不仅如此，周濦还将西北的统兵权给了苏珢蕴。苏珢蕴十六岁起便跟着祖父披挂上阵，十八岁便独自领兵，用兵诡谲，从无败绩，扬名西北。至于朝职，也只不过是挂的一个名，为的是将来好将他调回中央。

　　苏珢蕴抬手轻落一子，点了点头。“逆王叛逃多日，陛下动用了大周一半的暗卫，却依然没有追捕到逆王的踪迹，臣怀疑大周有人与西域里应外合。”

　　“嗯。”永安帝周濦点了点头。“不合理，所以有可能。”

　　周濦看着一盘棋局笑了；“朕赢了。”

　　“陛下棋艺高超，臣难望项背。”

　　周濦摆了摆手：“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天色也不早了。”周濦边收子边说。“这件事朕会考虑的，你刚回来，早点回去休息，你那院子，朕让工部给你修缮了一番，你昨日瞧着如何？”

　　苏珢蕴直起身来，拱手道：“皇恩浩荡，臣感激涕零。只是，臣瞧着院子未免修缮的太华丽了些，本不该如此奢靡的，臣未立大功，受此皇恩于心不安。”

　　周濦笑了笑：“太夸张了些，不过给你修个院子罢了，你在西北也吃了不少苦，这刚过年的又让你跑去西域。”

　　“臣子本分。”

　　周濦点点头：“同朕说了这么久的话了，你回去歇歇吧。”

　　苏珢蕴起身告退。

　　“谢主隆恩，臣告退。”

　　苏珢蕴退出去，在门边时远远的看见个人走过来。那人身形高挑，穿着一身黑红色的朝服，不同于其他官员朝服的形制，看起来很不一般。苏珢蕴将官员朝服所有颜色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到哪个品阶的能穿黑红色的朝服。腰间佩了一块汉白玉的玉佩，很显眼。粗略地看上头刻的是祥云图文，刻一个篆体的“宋”字，等走近了看这人还长的挺不一般，很清瘦，下颚线清晰，本是极好的面容看上去却显得过于凌厉。只是那双瑞凤眼是生的极好的，眼尾翘了一点，看上去是个爱笑的。一颗不大明显的痣生在眼尾下，倒添了几分温和。苏珢蕴仔细地瞧了一眼，发现他左耳还带了个白玉的耳坠。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高个子？苏珢蕴面无表情的想。

　　“高个子”走到苏珢蕴面前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勤政殿。

　　苏珢蕴：“……”

　　这谁啊，招呼都不打一个的吗？好歹自报一下家门可以吗？

　　苏珢蕴也没太在意，一路走到宫门口，苏冉此时也刚好刚好驾着车到了宫门口。

　　苏冉：“义父！”

　　“嗯。”

　　马车在苏珢蕴面前停下，他上车时问苏冉，最近是不是有新人入朝。

　　“新人？没听说啊？”苏冉想了想。“哦，对了！是有一个来着的，那时义父你在西域来着，叫宋什么来着？宋渟筠！蜀州来的。”他挠了挠头，补充说：“听别人说是当今太后娘娘的侄子。”

　　“太后的侄子？”

　　“嗯，那人我见过，圣上没和义父说吗？宋大人是被前几日圣上任命为国师的，前两天我替您入宫述职时见过他。”苏冉犹豫了一下：“长得挺好看的。”

　　苏珢蕴：“……”

　　“我问的是这个吗？”

　　苏珢蕴彻底无语了。

　　苏冉彻底懵了。

　　“我以为您问的是这个，那您要问什么？”

　　苏珢蕴掀开车帘，望了望街市，正好路过楚府。

　　“我问的是，那个姓宋的什么来头。”

　　苏冉想了想，说：“蜀州的圣医谷您知道吗？”

　　苏珢蕴：“听过。”

　　苏冉：“宋玘，宋子然先生，您知道吗？”

　　苏珢蕴：“有过一面之缘。”

　　终于有个认识的了。

　　苏冉挠了挠头：“真奇怪，您知道宋先生怎么会不知道新来的国师？那个宋渟筠就是宋先生的儿子，不过不是亲子，那个宋先生和太后是亲兄妹。”

　　苏珢蕴：“那在朝上怎么没听过他？”

　　“嗯……宋先生已经归隐很多年了，听说十四年前就入了圣医谷，一直没出来过，朝上几乎没人见过他。”

　　“嗯。”

　　苏冉把车停下，掀开车帘说：“到了，义父。那个宋大人也上朝，明日上朝您就能看到他了。”

　　苏珢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他一个国师上朝？管什么的？管我吗？”

　　“您这说的什么话，听说是主祭祀的，但有风声说圣上可能会让他辅助六部理政。”

　　真稀奇，这年头神棍也能上朝参政了。怎么，百官说句话之前还要算个卦么？

　　“尚书令？”

　　苏冉摇了摇头，说： “按道理应该不会，如今有四位丞相，应该不会再设个尚书令。”

　　“不一定。”苏珢蕴走进庭院。“我主理边陲事务，左相如今被架空了，下放宁州，不过挂个名儿，两丞主理十三州事务，六部原是陛下直理，有可能会再设立尚书令。“

　　“啊，可听说宋大人今年才二十六，如果让他担任尚书令，那些老臣会不会不同意？”

　　苏珢蕴摇了摇头说：“陛下现在不会，可能会过几年，不过也不一定，我不就是个例子？我今年也才二十二。”

　　苏冉急忙晃了晃手，急忙说：“那怎么一样呢？！义父你如今的官位都是在战场真刀真枪地拼来的！那宋渟筠纯属是因为他是太后的儿子！”

　　苏珢蕴闷不作声的往苏冉头上用力地敲了一下。

　　苏冉抱着头吃痛的“诶呦”惨叫。

　　苏珢蕴：“……你再叫我就再敲。”

　　苏冉抱着头委屈地问苏珢蕴：“义父你为什么敲我？”

　　“因为你不会说话。”苏珢蕴开始恼了。

　　“不知道隔墙有耳吗？什么话都说？楚府离这不远，给人听到了你是想让楚院令明天参我妄议官员吗？”

　　苏冉委屈地抱着头。“哦，知道了。”

　　苏珢蕴推开门，跨过门槛时又回头问苏冉：“对了，上次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嗯……对方很警惕，一直没露马脚。我们这边也一直没抓住对方的把柄。”苏冉想了想，又补充说：“这次的事儿有点棘手，毕竟涉及逆王谋反的事。”

　　苏珢蕴倒了杯茶水，说：“再加派些人手，还有西域那边也要派人去，与贪狼他们对接。”

　　苏冉点了点头，说“好，我记下了，等下就去吩咐人去。”

　　“嗯。”

　　苏珢蕴想了想，又说：“还有，叫西域那边咱们的人盯紧西域王，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如今新朝初建，周围那些人都蠢蠢欲动，一定要盯紧，以免日后太被动。”

　　“好。”

　　苏冉正要退下，临走前又想起了一件事，复又转身同苏珢蕴说：“对了，义父。新来的国师前两日还来咱府上找您呢，说是同故人叙旧。可义父明明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苏珢蕴冷笑了一声：“别是想来打秋风乱认亲戚吧？”

　　苏冉想了想，有些不赞同地说：“我倒是觉着不大像，他好歹也是太后娘娘的侄子，圣医谷的药材生意更是做遍了大周各地，连皇宫里的太医院也是同宋氏长期做着生意的。听说大周第一商会济文会的会长也是他呢，这样的人应该不缺这点关系吧？”

　　“行了。”苏珢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而已，管他的事这么多做什么，这种人不理他就行了，还不赶紧去办你自己的事？”

　　“是。”苏冉慌忙行了一礼就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