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姚桉桉

39、第三十九章

　　有北镇抚司出马，很快就打听到了杜云笙去了哪里。

　　“她参加了宫人采选，现在人在宫里。”

　　“她还让你不必担心她，她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昭昭只是担心杜云笙一人离家出走会遇到危险，现在既然知道她人在哪里，又无生命危险，剩下的事情她也就不去多管了。

　　她让人将杜云笙的去向告诉了何氏和李睿，李睿小小年纪，对这件事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对李昭昭道：“笙姐姐在家里住得不开心，她一定是想好了才会去那里的。”

　　李昭昭只好摸了摸他的头当作是安慰他。

　　何氏却为这件事生了很大的气，她正在重新给杜云笙议亲，这亲事都谈得差不多了，结果这人跑了，让何氏丢了好大的面子，何氏于是扬言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不过后来，宫里柳宁妃办赏花宴，邀了李昭昭进宫参宴。杜云笙受淳熙皇帝的命令来宜安宫传圣旨，李昭昭便因此见了杜云笙一面，那时她才知杜云笙已经成了皇帝身边的贴身宫女，这也是后话了。

　　李昭昭的日子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她的生意越做越好，她的东西通过永王妃和宫里的柳宁妃，渐渐的在盛京打开名声。加上她的东西的确有独特之处且质量好，渐渐的，盛京的姑娘，不管是高门女眷还是普通百姓，均以用她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和首饰为荣。

　　但她生意做得好，难免引起别的人的眼红，铺子里时会遭遇一些闹事之人。比如有人跑来闹事，表示用了她铺子里卖的胭脂后毁容，或者故意弄一些乞丐堵在她的铺子里，不让正常的顾客进来；等等。

　　不过好在，这些事情她都尚能应付得过来。加上赵竦现在但凡她遇上事情，恨不得马上在她面前有所表现，她的铺子里每每有事发生，北镇抚司的人立刻就到，有时比李昭昭本人来的还快，因此铺子里许多事情都有惊无险的度过。

　　三月过去之后，转眼就到了四月。这月里头，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李文通被人举报贪墨，落了大狱。

　　何氏一听到李文通被下了狱，吓得魂飞魄散，跑到武安侯府来，扯着李昭昭的袖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昭姐儿，这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赶紧求求侯爷，让人将你爹爹放出来。”

　　跟着又骂起了举报的那人：“那人有事求到了老爷面前来，老爷后来事情没有办成，却也将银子退回给他了。这些个刁民，竟然还敢告老爷，真是该死……”

　　李昭昭听着很是皱起了眉头，对何氏道：“我早就说过，不该拿的东西不要拿，夫人和父亲但凡收敛一些，今日也不会遭受这一番罪。”

　　何氏心中很是不满，谁当官不贪，不为了权势富贵当官做什么。他家老爷比起别的人来，可已经算是收敛了，别的那些人贪得更多怎么不见有事。

　　说来说去，还是她这个当女儿的对老爷这个父亲不上心。要不然，她已经是堂堂武安侯夫人，姑爷更是深受陛下器重，若他们将老爷放在心上，谁敢这样对老爷……原来想着她嫁到武安侯府，还以为老爷能更上一层呢。

　　何氏心里有埋怨，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对着李昭昭却是一副知道错了的表情：“昭姐儿，老爷肯定是知道错了，以后定然是不会再这样了。老爷要是真的获了罪，你和侯爷面上也不好看。侯爷位高权重，他说一句话，刑部的那些人还不是得听他的，你让他给老爷说句话。”

　　李昭昭虽然经常看不惯李文通的行事，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却也没有办法坐视不理，于是最后还是求到了赵竦那里。

　　“我父亲确是有错，我不指望他能全身而退，但他毕竟年纪大了，最后不拘是流放还是坐牢，能否留下他一条性命。”

　　赵竦自然已经知道李文通的事情，伸手拉住李昭昭的手道：“没那么严重，你别担心。”

　　李昭昭看着被他拉住的手，一时有些怔怔，但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赵竦一见她没躲开她的手，于是立刻得寸进尺，直接将她整个手掌握进了手里，脸上笑眯眯的，然后充当起了安慰者的角色，温柔和蔼的安慰起了李昭昭，并发誓表示一定全首全尾的将岳父大人救出来。

　　赵竦虽然不喜欢李文通，但好歹是自己的岳父，他自然不会让人真将他杀头。且李文通犯的也并不算什么大事，他也就是贪点银子而已，谋财害命的事情倒是没有做过，且他胆小，拿了银子后若是事情办不成，他还会将银子退回去。比起朝中一些蛀虫来，他甚至已经算是好的了。

　　但李文通这时候出事，多少让赵竦怀疑事情是冲着他来的。

　　特别是李文通出事之后，太子在宫里遇上他，脸上带着甚有深意的笑意：“听说你岳父被下了狱，看来刑部的人并不怎么会办事。如何，要孤帮你说一声吗？”

　　赵竦忙拱着手道：“多谢殿下关心，臣以后若有需要，一定会拜托殿下。”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有需要记得一定要说，孤早说过，孤很喜欢你。”，说完便走了。

　　赵竦最终直接求到了皇帝的跟前。

　　淳熙帝听完后笑着道：“这种小事，原本你自己到刑部说句话，他们也会给你这个面子，你倒是实诚，还特意向朕求情。”

　　赵竦拱着手对淳熙帝道：“岳父贪墨，确是有罪，臣不敢让人徇私。”

　　淳熙帝最喜欢赵竦的便是这一点，且他也并不觉得李文通犯了多大的事情。

　　他问赵竦道：“听说太子主动表示愿意帮你，怎么不见你去求太子？”

　　“臣求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亦是要求陛下，既然如此，不如臣直接求陛下讨要这个恩典。”

　　淳熙帝看着他眉眼笑了起来，敲了敲旁边的桌子，对他道：“坐下吧。”

　　赵竦看了看他旁边的椅子，忙又低下头道：“臣不敢！”

　　“朕让你坐你便坐。”

　　赵竦这才道了谢，然后坐了下来。

　　淳熙帝又问：“太子最近在忙什么？”

　　“太子殿下勤于朝政，专心于为陛下分忧。”

　　淳熙帝听着脸上讽刺了一下，但却并未说什么。

　　他又问：“老二、老五几个又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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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通最终只被革了职，这些年贪墨所得被抄了个干净，人倒是没事。

　　他出狱那一日，李昭昭亲自去接他，他仿佛在狱中被吓破了胆子，整个人都变得畏畏缩缩的，出来时被狱卒呵斥了一声，立刻就缩起了肩膀。

　　何氏看到他这样，走上前去扑在他的肩膀上，拿帕子抹着眼睛哭着道：“老爷，您受苦了！”

　　说着又到处去摸他的身体，愤怒的问道：“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李文通忙躲开，一边道：“没，没有。”

　　只是在里面，有比挨揍更可怕的事情。比如用灯照着他不许他睡觉，牢房里满地爬的老鼠，其他牢房里传来的哀嚎声，半夜房梁上出现的吊着的无头鬼影，听说是以前吊死在牢房里的犯人……李文通这辈子都不想去回忆这几日在牢房里过的日子了。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牢里的狱卒对他还算客气，他记得是崇宁长公主的驸马来过他的牢房之后，那个男人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说一些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的话：“……没想到她最终会嫁给你这种没用的男人，但有时候我又真是羡慕你，她给你生了一个女儿，真是令人讨厌……”，之后他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

　　李文通想了很久，实在没有想出他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谢驸马。

　　李昭昭让人去扶着李文通，对他道：“父亲，先回家再说吧。”

　　等回了李家，荣妈妈已经准备好炭盆放在门口：“老爷跨一跨火盆，也好去一去晦气。”然后又拿柏叶沾了水泼在李文通的身上。

　　因为抄了家，李家如今已经空空的只剩下房子了，李昭昭又让人准备了热水，让人服侍李文通洗漱，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用膳的时候，他对李文通道：“父亲如今既然官也不能做了，不如回老家吧。我在老家给父亲置办了一些田产，买了两个伺候的人，父亲和夫人回了老家，也不会受苦。”

　　何氏有些舍不得盛京的繁华，于是笑着道：“那怎么成，我和老爷回了老家，那不就剩下了你一个人在盛京，姐儿以后想回个娘家都不成，且我和老爷都舍不得姐儿呢。”

　　“父亲和夫人若是想我，就给我写信吧。”

　　“那，那睿哥儿还有学业呢，回了老家，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先生。”

　　“睿哥儿以后跟着我，我会照顾好他。”

　　何氏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嘴，结果李文通却开口阻止她道：“……听，听昭姐儿的吧，我们回老家去。”

　　何氏脸上拉了下来，挥了挥手里的帕子，侧过了身去。

　　李昭昭不管何氏同不同意，找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她还是让人送了李文通和她回老家去，在回去之前，她做主将李家的宅子卖了，连带着她给他们准备的银子，一起让李文通携带上了。

　　临离别了，李文通看着眼前的女儿，突然伤心了起来，对着李昭昭哭着道：“昭姐儿，爹爹对不起你呀，也对不起你娘。爹爹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自小就受委屈，现在还给你丢脸了……以后，以后你就自己一个人在盛京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爹爹以后给你写信，你一定要看……”

　　李昭昭叹了口气，伸手抱了抱他，放开他后对他道：“趁着白天好赶路，爹爹赶紧启程吧，以后我会让人去看您的。”

　　李文通忙擦着脸上的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又对她道：“睿哥儿就拜托你了，长姐如母，他要是不听话，你这个当姐姐的就好好教训她。”

　　又叮嘱李睿：“以后在你姐姐跟前不许淘气，要听你姐姐的话。”

　　李睿对着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李文通和何氏上了马车走了之后，李睿站在李昭昭身边，看着远走的马车，突然感觉有些伤感。

　　他对李昭昭道：“姐姐，我有点难过。”

　　以前在家里，姐姐和笙姐姐虽然和爹娘的关系不好，但一家人都在，现在笙姐姐走了，爹娘也走了，好像家散了一样。

　　李昭昭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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