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姚桉桉

37、第三十七章

　　“你要报恩便报恩，可是你不该为了你报恩而伤害别人。赵竦，你知道我最不耻你的一点是什么吗？就是你为了自己，从来不顾及别人的人生和死活。”

　　“当初赵绾绾看上了宋颐，你为了让她得偿所愿，哪怕明知道宋颐与我已有婚约，你也强迫着我们退了亲，让宋颐娶了赵绾绾。又怕我和宋颐旧情复燃，所以哪怕不喜欢我，也强迫我嫁给你。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想过别人吗？”

　　“赵竦，你就是一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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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竦躺在床上，手抱着胸，脑子里来来回回的都是李昭昭的声音。

　　她不耻的表情，嫌恶的目光，像是刀子戳心窝子似的，扎得他一抽一抽的疼。

　　他刚刚想辩解来说，可他刚刚怎么就嘴拙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呢。

　　他从床上坐起来，沉默了一会，最终站起来出了门，然后又重新去了李昭昭住的正房。

　　赵竦现在住的是明渠院的客房，从他第一天住进明渠院的客房开始，他就这里当成了他的寝卧，日日都歇在了这里。从前他想的是，他能住进客房，以后总有一天就能住进正房。

　　但现在他认为，他若不打开他当初强迫她嫁给他这件事在她心里造成的心结，以后恐怕他连客房都未必有得睡。

　　李昭昭的房间仍亮着灯，里面的人影从墙纸上透出来，赵竦于是抬手用力的敲了敲门，对里面的人道：“昭昭儿，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让我进去。”

　　李昭昭并未说话，赵竦于是自己打开门进去了。

　　里面李昭昭正在算账，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低下头去继续写账目。

　　赵竦走到她跟前，对她道：“我回去把你的话认真想了一下，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以前行事不顾他人，为所欲为，的确很不对。”

　　“我回去之后深刻反省了一下，决定以后都不再犯这样的错误。昭昭儿，你以后可以监督我，从现在开始我洗心革面，好好重新做人。只要你不高兴的事情，我绝对不再做。”

　　“好啊，既然你认错认得这么有诚意，这样，我们先和离，让一切先回到原位。”

　　“嗯……”

　　赵竦走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面向着她，十分认真的看着她道：“昭昭儿，我是这样觉得的，我们的开始虽然不那么好，但结果未必是不好的。你知道永王和永王妃吗？他们当初也不是自愿成的亲，而是先帝赐婚，婚后更是三天一小打五天全武行，可是你看现在，永王和永王妃还不是羡煞旁人的恩爱。和离这么大的事情，哪能是随便可以说的。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咱们前世修了至少一百年，这一世才能成为夫妻呢，多不容易。”

　　李昭昭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屑的“呵”了一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将账册一合，又对他道：“我要休息了，请侯爷出去吧。”然后赵竦又被赶出了房门外。

　　赵竦站在门口看着紧闭上的房门许久，只觉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大约是觉得在武安侯府受了委屈，赵绾绾第二日就独自回了自己家，谁都没有告诉，连跟赵竦也不曾打招呼。

　　赵竦反倒松了一口气，但是令他有些烦恼的是，他和李昭昭好不容易有点改善的关系，又重新降回到了冰点。

　　虽然他依旧厚着脸皮晚上睡在明渠院的客房，白天非要和李昭昭一起用膳，但她直接彻底将他无视了。

　　又过了几日，赵竦让林奎去查的东西终于有了些眉目。

　　在北镇抚司里，林奎将查到的东西拿给赵竦看，又悄声对赵竦道：“真是没想到，尉氏夫人当年与谢驸马竟然有过一段，更想不到，谢驸马竟还是个为了攀龙附凤始乱终弃的人。”

　　赵竦看着手里的东西，一边想起为数不多的与谢殷打交道的机会，一边哼道：“有什么想不到的，谢殷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谢殷虽然在盛京有好名声，但赵竦对他却并无好印象。上次他和昭昭儿遇袭的事，就多少有他这位谢驸马的手笔。

　　赵竦将手里的东西重新合起来，微抬起眸，心里在想着些什么，跟着又听到林奎继续道：“谢驸马大约是有意遮掩当年的一些旧事，他和尉氏夫人当旧日的一段过往，如今并未有多少人知道，只怕连崇宁长公主都未必知道。”

　　“未必，崇宁长公主是脾气不好，但并不是蠢人，她是在宫廷里长起来的，谢殷是怎么样的人，她未必不清楚。”

　　说完又吩咐林奎道：“这些事情不要让外人知道，岳母虽然已经过世，但也别让她牵扯进这些是非当中。”

　　林奎道了声是。

　　下午无事，赵竦去了一趟护国寺，在往生殿找到了尉茹的往生牌，很是虔诚的拜了一拜，给她上了三炷香。

　　他看着刻着尉氏名字的往生牌，小心翼翼的说话道：“原谅小婿，这么久都没来探望您，小婿以后一定每月都来给您上香。”

　　“小婿从前虽然有些混账，但现在真的已经是回头是岸，小婿跟岳母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昭昭儿，保护昭昭儿。岳母若是低下有灵，若是能保佑昭昭儿早日喜欢上我，让我们早日琴瑟和鸣、夫妻恩爱，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小婿也可以早日抱着您小外孙来看您……”

　　赵竦叽叽喳喳的叨念了一通，向尉氏许了一堆的愿，听得旁边的小沙弥险些都无语起来。

　　然后他又走到点长明灯的灯座上，问小沙弥：“我夫人给岳母点的长明灯是哪一盏？”

　　小沙弥于是将长明灯指给他看，赵竦点了点头，又给护国寺添了香油钱，叮嘱了一定要让尉氏这盏长明灯长明不灭，然后才离开了护国寺。

　　转眼就是过年。

　　新年宫里有大朝贺，淳熙帝会在太和殿宴请群臣。原本淳熙帝在前朝赐宴群臣的同时，内外命妇也要在文华殿向皇后朝贺仪。

　　然而，仁惠皇后去世后，中宫悬空多年，淳熙帝亦不喜后宫妃嫔沾染中宫的些许权利，因此内外命妇朝贺已经荒废多年。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李昭昭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不然原本以她武安侯夫人的身份，也是该进宫向皇后朝贺的。

　　宫中的朝贺结束了之后，年初六则是外嫁女归宁的日子。

　　赵竦陪着李昭昭回娘家，在李家听到李昭昭与杜云笙商量起给李睿请先生的事情，于是回程的路上，主动讨好的对李昭昭道：“昭昭儿，你想给睿哥儿找先生，何不问问我。”

　　李昭昭自然知道赵竦出面，找到的先生会比她自己去找要好许多，于是看着他问道：“你肯帮忙？”

　　现在但凡李昭昭愿意跟他说句话，不需要她给好脸色，赵竦都能高兴起来。

　　赵竦一见李昭昭终于肯向他求助，顿时勾着唇笑了起来：“小舅子的事情，我自然要尽心尽力。昭昭儿，你想让小舅子以后从文还是从武？若是从文，我从翰林院找个翰林来教他，若是想从武……”

　　赵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亲自来教，这样你定然可以放心了。”

　　李昭昭想了想，她私心是希望李睿从文的，从武一途，动刀动枪的始终过于危险了些。但她想，她也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替李睿做决定，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她于是抬起头对赵竦道：“等改日我问问睿哥儿再说吧。”

　　赵竦忙道：“行，行，你有了决定了，就告诉我。”

　　说着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想了一下，右手俏咪咪的缓缓爬过去，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想去勾一下她的尾指，结果却被李昭昭抬起手拍了一巴掌，跟着就看到李昭昭用眼睛警告的瞪着他。

　　赵竦只好耸了耸肩，将自己的手收回来，规规矩矩的，在马车里再也不敢有别的动作。

　　李昭昭问过李睿的意愿之后，赵竦办事的效率倒是很快，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给李睿找了一个学问深厚的先生送到了李家。

　　杜云笙看着跟着先生用功读书的李睿，对李昭昭道：“睿儿的学业有了着落，我也就放心了，在这个家里，我就只是放心不下他。”

　　“你以后多回家看看他，多跟他说说做人的道理。睿儿是个好孩子，但你爹和我娘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怕没有人在正路上引导他，他反而被他们两人教歪了。”

　　李昭昭对她一副交代后事的态度很是不解，转头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啊，我能怎么了？”

　　“既然没事，那教导睿哥儿的事情你何不自己来做，那不一向也是你在做的，且你也一直将他教得很好。”

　　杜云笙道：“那他不是更喜欢你，更愿意听你的话嘛。”

　　李昭昭并不相信她的话，又道：“你若真的遇到什么事，你何不说出来，多一个人知道也能多一个人想办法解决。”

　　“真的没事，你别瞎猜了。”

　　李昭昭不是好管闲事的人，既然她不肯说，她便也不再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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