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姚桉桉

26、第二十六章（大修）

　　第二十六章

　　李昭昭倒是诧异，她伤了赵竦的姬妾，赵竦倒真没有因为此事而问罪于她。

　　自她伤了珂玥几日之后，侯府一切风平浪静，反倒是听说福伯和安嬷嬷被送出了府去。不知是不是那天她的立威有了作用，府里的下人也对她恭敬了许多。

　　连丫鬟不小心遇上她，都不敢抬眼睛往她身上瞧，瑟瑟发抖的恭敬对她屈膝问安。

　　金枝笑着道：“我现在出去，我说做什么，可一点都不敢敷衍我了。”

　　福伯和安嬷嬷被送出府的第二日，新上任的秦管事便领着一群下人，捧着装着银子、首饰、珍贵的宝石玉石的匣子，还有装着一匹匹珍贵明艳的布料的箱笼，一起到了明渠院拜见李昭昭。

　　秦管事此行只为在主母跟前先露个脸，进来后十分恭敬谄媚的笑着对李昭昭行礼：“老奴秦泰向夫人问安。”

　　李昭昭对府里的人事不熟，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于是只对她点了点头。

　　秦管事道谢起来后，又笑着与李昭昭道：“听闻姑娘身边的玉叶姑娘遭到了珂玥的为难，将原本领回来的明渠院的份例都掉进了湖里，老奴今日来重新给夫人补一份。”

　　秦管事用手指指了指匣子里装满的银子，又指了指桌子上和地上摆着的东西，对李昭昭道：“还有这些首饰、布料等，也都是夫人份例里的东西。夫人先用着，若是还有什么缺的，您可以跟我说，我马上就替您去准备。”

　　李昭昭扫了一眼满屋子摆着的东西，她虽然没有当过侯府的家，但也大概能知道侯府当家主母的份例是什么水平，秦管事带过来的这些东西肯定是超出她的份例的。

　　李昭昭道：“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我不需要。份例银子既然玉叶已经领过了，是她自己弄掉了，那也没有让你们补一份的道理。”

　　“这怎么成，侯爷吩咐我总管侯府宅内大小事务，我若办事不力，侯爷定要问罪我的。”

　　又道：“我知道之前侯府对夫人有所怠慢，但夫人放心，以后必然不会再让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昭昭那时还不知道福伯被送走的消息，于是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总管？福伯呢？”

　　秦管事忍着总想往上翘的嘴角，语音强作平静的道：“哦，福伯约束下人不力，侯爷已经撤了他管事的职务，但念着他之前侍奉老侯爷有功，加之他甚是思念老侯爷，侯爷便让他一家人出府去给老侯爷守墓去了。”

　　金枝和荣妈妈相互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有些诧异。之前福伯那耀武扬威的劲儿，就差把侯府当成自己家的了，没想到如今侯爷一句话，就让连在侯府都呆不成了。

　　“所以还请夫人体谅体谅老奴，老奴昨天刚上任总管事，总不能这热乎劲还没过，就让侯爷撤了职。”

　　李昭昭没再多说什么，也没再说让他将东西都带走的话。

　　等秦管事走了之后，荣妈妈对李昭昭道：“姑娘，我去找人打听打听，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这侯府一夜之间有了这么大的人事变化，结果她们明渠院却是睁眼瞎，什么都不知道。

　　李昭昭点了点头。

　　荣妈妈进侯府也有好几个月了，多少培植出了一些自己的门路。

　　被问到的一位从前喝过她茶的妈妈捂着嘴笑：“姐姐还不知道吧，侯爷昨日不仅撤了福伯的职，还将安嬷嬷也送出了府去。那安嬷嬷平日就仗着自己以前是伺候老侯夫人的，最爱拿乔，动不动就以坏了规矩为名罚这个板子罚那个银子的，如今可算遭到报应了。还有福伯……”

　　福伯仗着以前就是老侯爷身边的亲信，没少倚老卖老。

　　“他昨日不满侯爷的处置，大晚上风风火火跑到明安堂，跟侯爷说起了他伺候老侯爷的功劳，还阴阳怪气侯爷忘恩负义。侯爷便说，他既然对老侯爷如此忠心，那便去给老侯爷看陵吧。所以，侯爷原本是打算让他出府荣养的，后来改送他去给老侯爷守墓去了，连带着他的妻儿，一家人也都过去了。”

　　其实侯府稍微明眼一点的人都看得出来，福伯不仅对府里的下人，便是对侯爷，因他不是老侯爷亲生的，是从族里过继到老侯爷膝下的，多少有些自己在侯爷跟前可以稍高一头，侯爷合该敬着他的态度。从前，也就侯爷不爱跟他计较罢了。

　　“哦，对了，那位珂玥姑娘也被送出府去了，被送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荣妈妈打听了一圈回来，将打听到的事情都跟李昭昭说了。

　　金枝听着很是奇怪的道：“你说，侯爷怎么突然转性儿了？”

　　跟着又想到那天在明渠院，赵竦对李昭昭明显有些变化的态度，多少有些侯爷是不是看上她们姑娘的想法。只是这种想法不好确认，金枝便也没说出口。

　　荣妈妈道：“不管是不是转性，至少是往好的方向转。”

　　有了姑娘那日的立威，再加上侯爷对侯府的这一顿处置，以后她们在武安侯府的日子当会好过上很多。

　　李昭昭捏着手里的一颗珍珠来回的转着，一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李昭昭继续忙着自己铺子上的事情。

　　如今万事只欠东风，就剩下调香的人还没找到。她从红袖那里拿回来的方子，她自己试着制了一次，也请别的会调香的人试着照方制了一次，但是有方子还不行，还得制香的那个人有和红袖一样的技艺和天赋。

　　她和其他人制出来的香，李昭昭始终觉得略有不足，不如红袖亲自调出来的味道好。

　　李昭昭于是再一次去了红袖添香楼找红袖，这次红袖看到她远远过来的车马，直接带着丫鬟上了邓家的马车，上府去给她不喜欢的曹家大爷弹琴去了。

　　比起被李昭昭缠，她宁愿去应付那位曹家大爷。

　　李昭昭在红袖添香楼落了空，一脸愁眉苦脸的回了武安侯府，在回明渠院的路上遇见了檀雅。

　　她仿佛是早就站在这里，专门是为了等候她，看见她过来，连忙往前走了一步唤了声“夫人。”

　　李昭昭看见她于是问道：“你有什么事？”

　　“上次夫人帮了我，我一直都没有好好向夫人道谢，我……”

　　“不必了，我帮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李昭昭说完便继续往前走，并不打算与她多生交集。

　　檀雅看着她的背影，又急忙开口道：“夫人，我听说你在找擅制香的人，我会调香，我可以帮夫人。”

　　李昭昭这才站定脚步，回过头来有些怀疑的看向她。

　　檀雅对她点了点头，又道：“我学的还可以。”

　　李昭昭犹豫了一下，对她道：“你跟我来。”

　　檀雅高兴的道了声是，然后小跑上前，隔着两步的距离跟在她后面，随着她一起回了明渠院。

　　李昭昭将她领到自己之前专门打扫出来用于调香的厢房，里面还放着各种调香的材料和器具都是齐全的，她拿出红袖给她的方子递给她，对她道：“你先调一味上面的荼蘼晚春试试看。”

　　檀雅点了点头。

　　李昭昭将厢房让给她，自己先回了正室。

　　檀雅在里面呆了许久，一直到了晚上各处都掌上了灯。

　　李昭昭让人去叫她先出来用了晚膳再继续都不肯，怕用膳时衣服沾上食物的味道会污染香味。

　　等她从香室里走出来，已经是夜深时分了。李昭昭不好留她一人在香室，因此一直在等着她。

　　她从外面走进正房，扑面而来就有一股好闻的暖香的味道，她走至李昭昭跟前，将盛在白色小瓷瓶里的香拿给李昭昭看。

　　李昭昭放下手里的茶碗，接过来打开盖子闻了闻，然后便抬头看了看檀雅，目光中有些意外。

　　她仿佛并没有完全按照红袖给的方子调，根据自己的想法略做了调整，但调出来的香的味道与红袖的香比，味道未遑多让。

　　她将瓷瓶的盖子合上，脸上认真起来，开口问她道：“檀雅，你愿意跟着我吗？专门帮我制香，作为报酬，我会每个月给你月钱。”

　　檀雅连忙跪了下来，对她道：“我这条命都是夫人救下的，夫人不管有什么吩咐，我都万死不辞。”

　　檀雅很明白，她不得侯爷的喜欢，在侯爷身上是没有前程的。夫人是个好人，帮过她，她愿意报答她。且跟随在夫人身边，在这府里也算是找到另外一个依附。

　　“我说了，我之前帮你只是顺手，并不是为了你的报答。若你愿意跟着我，我会问侯爷将你要过来，以后你跟我铺子里其他的人一样，与我只是雇佣关系，我每月会给你月钱。”

　　“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昭昭并不是直接问赵竦要的檀雅，他先问的秦管事，表示想让檀雅到她身边做事，不知可否。

　　檀雅包括绮兰阁里住的所有人，身份有些不同。她们不是下人，不能像一般下人一样随便指使，她们是别人赠送给侯爷的姬妾，但要说姬妾，却又没有具体的名份。秦管事不好自己擅自做主，于是禀报给了赵竦。

　　赵竦听到后眉毛微微动了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勾起了嘴角，对秦管事道：“你让她过来，亲自和我说。”

　　秦管事道了声是，然后退下去了。

　　秦管事走后，赵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又抬起手闻了闻自己袖子上的血腥味，叫来千钧吩咐道：“让人抬热水来给我洗漱。”

　　等赵竦洗漱过后换了一身家常穿的湖蓝色直裰，他站在屏风后整理了一下袖子，然后便听到外面小厮进来跟他道：“侯爷，夫人来了。”

　　赵竦一边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边道：“请她进来。”

　　李昭昭跨着步子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子里的赵竦。

　　他表情温煦，看她的目光带着同以前不一样的温和，嘴角带着微微的浅笑，看着她道：“坐。”

　　李昭昭第一次进来赵竦在外院的书房，这里如同他的人一样，家具摆设等整体都是黑色系，书架上放着书，墙上挂着刀剑和弓箭。

　　李昭昭对他先屈了屈膝算是见了礼，然后才在榻上坐下。赵竦撩着袍摆坐到了她的另外一边，然后让人给她上了茶。

　　李昭昭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来意：“我和檀雅姑娘很投缘，想让她到我身边来做事，不知侯爷愿不愿意割爱。”

　　赵竦笑着道：“你是府里的主母，侯府的所有人自然也归你管束，你想要她做什么你就支使她做去。”

　　李昭昭诧异于赵竦的好说话，转头看了看他。跟着想到了什么，站起来对他屈了屈膝，道：“那就多谢侯爷了。”

　　赵竦敲了敲桌子，让她重新坐下来。

　　李昭昭见事已经办成，本打算告辞，见他让她继续坐下，又应刚刚求了人家不好太过不给人家面子，于是便顺着他的意思重新坐了下来。

　　赵竦转过身来，单手趴在桌子上看着她，含笑道：“我们成亲几个月，其实我觉得我们一直有些误会，此时应当解开才好。”

　　“……珂玥那天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成亲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但那天我确是有紧急的公务躲不开，不是故意要怠慢你。”

　　“当然，你为这件事生气也是人之常情，我理解，我向你道个歉。”

　　李昭昭并不觉得从前的事情有什么好提的，开口道：“侯爷，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赵竦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的道：“对，过去的事情是没有必要再提了，人要往前看，那我们以后就好好相处。我们虽然是夫妻，但是从前并不了解，相互之间有些误会也是正常的，从现在开始我们倒是可以好好相互了解起来。”

　　他还眉眼带笑看着她，甚是认真的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李昭昭：“……”她可一点都不觉得。

　　比起赵竦现在对李昭昭的感兴趣，李昭昭可一点都不想去深入了解赵竦这个人。

　　*** ***

　　凉风瑟瑟，转眼已是十月。

　　北镇抚司里，林奎迎着晨曦走进来，左右望了一眼司所里闲着的人，用手指点了几个人：“你们几个，你，你，还有你，今日跟我出去办事。”

　　陈青这时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林奎，笑着道：“林奎，你今天这身打扮不错啊，这胡子刚刮过吧，还有衣服也像是新的。怎么，今日相亲去？”

　　林奎向着他踢了几个空脚：“去去去，办你的事情去，胡说八道什么。”

　　说着又用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怕它戴歪了。

　　陈青取笑了他一阵，才认真的问道：“你叫他们跟你出去干什么去？今天可不像有什么要紧案子要办。”

　　林奎目光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躲闪，又故作自然的道：“夫人在永济街的铺子今日开张，怕有人捣乱，我带几个人前去镇镇场子去。”

　　陈青点了点头，又随口道：“你对夫人的事情挺上心，前几日夫人在凤栖街的铺子开张，你也带着人去帮着镇场子。”

　　陈青只当是因赵竦现在对夫人的态度有所变化，他是为了在赵竦跟前表现，并未想其他的，还心道难怪他们同一时间进的北镇抚司，他已经是千户，而他却还是百户，看人家这眼力劲。

　　赵竦低着头装作在整理刀稍上的穗子，低声道：“我也只是为大人分忧，并没有别的……”

　　赵竦这时也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目光仿佛随意的扫了林奎一眼，倒把林奎吓得剩下想说的话全都吞进去了。

　　他心惶惶然，和陈青一起喊了声“大人”。

　　赵竦冷冷的“嗯”了一声，显然心情并不大好，问他道：“今日没事做吗？”

　　林奎刚想说是的，结果又听到赵竦声音淡淡的道：“没事做你今日就去一趟刑部，将马大人的案子移交给他们，就说这案子我们北镇抚司不管，让他们刑部自己审。记得将案卷全部交接清楚了。”

　　林奎心中甚是失望，却也只好道是。

　　赵竦又道：“我先出去一趟。”

　　“大人，陛下今日召见您，您等会还得进宫呢。”

　　赵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着时间确实赶不及，于是吩咐陈青道：“你等会领几个人去永济街，在夫人的铺子外面看着，别让人来捣乱。”

　　林奎悄悄望了一眼陈青，甚是羡慕的听他道了一声是。

　　赵竦吩咐完了之后便进了宫，在宫门口遇上燕王，两人又闲谈了两句，赵竦这才往武英殿的方向而去。

　　燕王上了马车之后，含笑着对身边的内侍吩咐道：“走，今日难得天气好，我们也去永济街逛逛，与民同乐去。”

　　他身边的蔡全不由劝阻道：“殿下，永济街多挤多闹啊，万一挤着您怎么办，那里的东西也不好，您若真想逛街，不如去凤凰街。”

　　燕王含笑着摇了摇头，吩咐马车夫道：“去永济街吧。”

　　另外一边，林奎办完赵竦交代他的事情，好不容易与刑部的人将案子的事情交接完。

　　刑部的那些老头子废话多，生怕北镇抚司坑了他们，什么事情都要问清楚。林奎好不容易在中午的时候才从刑部出来。

　　林奎骑上马，看了看天色，对身后的人吩咐道：“你们先回北镇抚司吧，我还有别的事情。”

　　说完骑着马，用脚踢了一下马肚子，“驾”的一声就已经跑远了。

　　路上有卖花的铺子，他还顺路买了一个花篮，这才紧赶慢赶的到了永济街。

　　林奎到的时候，陈青已经去外面吃午饭去了，李昭昭的铺子外面，只有两个穿着便服的缇骑站着，威风凛凛的样子让周围的人都不敢放肆。

　　因为是初开张，宣传的广告打得足，此时店铺往来的人群络绎不绝。

　　门口的缇骑看到林奎，很是惊讶的问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林奎“嗯”了一声，道：“我路过，顺便去给夫人打声招呼。”，说完提着花篮便进了铺子里。

　　门口的缇骑心中疑惑，不管是回北镇抚司还是回林家，这里都不顺路，大人的怎么顺路到这里来的。

　　铺子里只有于管事带着伙计在招待客人，李昭昭并不在外间。

　　柜子里站着打着算盘的贺定卿抬眼看了一眼提着花篮的林奎，声音淡淡的道：“又是你啊！”

　　林奎刚想说话，便见金枝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他打了声招呼：“林大人，是你来了！”

　　林奎虽然是赵竦的手下，但因他之前对李昭昭等人多有照顾，因此金枝等人对他的态度倒是还好，并未因赵竦而迁怒于他。

　　他笑了笑，问道：“夫人在吗？”

　　金枝笑了笑，道：“在，在里面，你随我进去吧。”说完便领着林奎进了里面。

　　外面贺定卿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林奎的身影，手上的算珠“啪”的一声装在另外的算珠上，贺定卿停下手中的拨弄算珠的动作，不屑的“切”了一声。

　　他与林奎不是第一次见面，前面凤凰街的铺子开张时，他便已经见过。看他围在李昭昭身边的那个殷勤的劲儿，一看就知道心里没打好主意。

　　他放下手里的算盘，跟着进了里面，里面林奎微红着脸与面带笑意的李昭昭说着什么，跟着抬起了手里花篮，正要说话，贺定卿直接过去，将他手里的花篮拿了过来，开口道：“林大人这花篮一定是给我们铺子的开张贺仪吧，多谢了！”

　　说完随手将花篮往旁边的长桌上一扔，又跟着开口道：“林大人贵人事忙，怎么天天往我们这里跑。”

　　林奎望着他没有说话，脸上不满的蹙起了眉。与贺定卿不喜欢林奎一样，林奎一样不喜欢贺定卿这个在李昭昭身边没有边界和距离感的账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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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新两章节奏不对，所以大修了一下哈。看到后面如果感觉剧情连接不上的，最好重看一下这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