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遥》雨夜地獄

9、对面的房间

　　过了足有好几天，歇洛克•杜兰德早已对这栋宅子的每一个回廊的方向和每一扇门上把手螺纹回旋的数目了如指掌，但是仍然没有摸透那个人——他让自己叫他亚森，在他苏醒过来之后接触到的第一个名字，第一个有意思的人，好像自己被认定同他认识了许多年，但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亚森•罗平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本事，说起最粗俗的东西也带着些风趣文雅，和那种说不出的快活，同时还能颇有闲情地欣赏他和莫里斯尴尬的表情，轻浮而又高贵，同时又壁垒森严，一点口风都不透，他始终没能被告知他的职业和家世，甚至亚森的职业和家世，亚森总是告诉他「等等再说，等等，歇洛奇，着什么急呢？等莫里斯学会了地道的黄油白汁的做法，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你。」——但是他确乎觉得莫里斯的手艺已经足够出色了——同最初的印象不同，莫里斯比亚森容易看透，而且要容易得多。
　　莫里斯正如他自己说的，是个作家，他的生活轨迹就是以书房和厨房为端点构成的一条曲线，歇洛克几乎无法克制地观察过他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观察别人手的癖好，但颇有成效，同亚森的结实有力不同，莫里斯的手指细而无骨，手掌很薄，右手指甲总比左手长一点，但干净整齐，右手中指上有常年写字留下的茧，食指腹上有一道纵直的浅浅细痕凹进去，亦是常年执刀下厨的痕迹，尽管歇洛克搞不清他对烹饪和写作这二者同样浓厚的兴趣有什么神秘而微妙的异曲同工，但终究一个提供养料给胃，另一个提供给精神，二者不相上下。而荒诞的是，尽管歇洛克吃过了这双手做的鱼汤、奶油浓汤和野山菌汤，甚至苹果馅饼和小羊排，每一样都让他不得不提醒自己狼吞虎咽是不雅的，却从未看过这双手写下的作品，一个字都没有，不知是否同它们做出的佳肴一般精美，如同有一层淡淡的隔膜横亘在那里，他不提，他也不提。莫里斯的书房兼卧房就是他卧室对面的那间屋子，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关着的，只有亚森会偶尔进去捣个乱，然后兔子一样兴高采烈地逃掉，一路唱着不成调子的小曲儿，一直跑到房子前的石子路上，莫里斯却好脾气地从未追出来过。
　　歇洛克在一开始甚至想，难道那间屋子里也铺满了天鹅绒吗？
　　但是在他醒过来的第四天，对面的房间里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时间在这里像流水一样很快就过去了。回忆起来，他好像也没做什么事情，在这里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想在哪个位置呆着就在那个位置呆着，采用什么姿势也随他便，也终于有了合身的裤子穿，随时都有可口的东西吃，亚森带着他把房子里外转了个遍，就是不许他走下小山坡。莫里斯在他们四处闲晃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歇洛克判断他在刻苦写作，好几次在餐桌上他看到莫里斯疲倦地打着哈欠——除了没人愿意告诉他以前的事，这种生活真是再悠闲不过了，搞得他的睡眠有些充裕的过分，只休息不劳动，便相当于在劳累的账面上记下了入不敷出，它便只好用百无聊赖来填补亏空。那一天也是，他在床上睡着睡着就醒了，虽然感觉很像自然醒，但是他还是意识到自己是被什么响动给弄醒的，就在很近的地方。
　　他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滑下床，拨开窗帘瞅了瞅，天空仍然灰扑扑的，没有晨光的影子，现在至多是凌晨四点，会是仆人吗？据他所知这宅子里仅有三个仆人，总有一幅不满神情的厨师雅克，一个粗壮的老人，把厨房当成家；一个他不知道姓名的圆脸年轻人，总带着点愁苦，用句粗俗的话说，他总耷拉着脸，在他醒过来的第三天才看到，还没搭过话；一个畏畏缩缩的年轻女仆，他只知道她叫索菲亚，虽然歇洛克不是很喜欢亚森瞥向她时那种轻浮的眼神，但他有把握不会是她，那会是谁呢？
　　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把门无声地打开一些，悄悄向外窥探，可是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要么就是刚刚走掉，他胆大地把门再打开些，左右看了看，仍一无所获，左边通往前厅和亚森卧室的方向是一片空寂，右手边的走廊尽头只有一个大花瓶瞪着他，好像在说「您认为是我在半夜乱跑吗，先生？」
　　接着他总算找到了那个源头——对面莫里斯的房门开了条缝，从里面透出灯光。显然莫里斯不是在熬夜就是早早起了床，准备刻苦写作。歇洛克静候了一分钟，缝隙里并没有传来翻动纸页或者啜饮咖啡的声音，他推测屋里已经没有人了，那个透着微光的门顿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推动着他的好奇心，使他迫切地想去推开看一眼那近在咫尺的神秘房间，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关于自己的蛛丝马迹，就算莫里斯还在房间里，推开门问一句他为什么不睡觉，应该也不是什么冒失的事。
　　他马上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悄声出了房间，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莫里斯的房间前，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门后的景象让人或多或少有点失望，只有一套普普通通的浅色调家具（没有天鹅绒！），床铺得整整齐齐，灯还开着的，歇洛克走上前去用手背碰了碰，有些烫手，显然开了很长时间了，是什么东西让他彻夜不眠地写作呢？歇洛克把视线移到桌面上，搜索着纸张和字迹，令他惊讶的是桌子上只有一摞空白的稿纸，钢笔合好了帽放在上面，像是刚刚用完，加墨水的用的滴管和墨水瓶摆在一旁——一个刺激的东西映入他的眼帘，那是一个纸团。
　　这类小小的不起眼的平凡事物，却往往包含着秘密和思绪的火花，半遮半露地向我们吐露诡秘莫辨的光焰。
　　这也许是隐私，歇洛克犹豫着。
　　但是，包含着好奇的渴望很快战胜了这个念头，他伸过手去小心地拿起那个纸团，尽量保持着它作为一张纸初次被蹂躏时留下的杂乱折痕，打开到恰能见字的程度。
　　这张纸明显被浪费了，上方有胡乱被划掉的几笔，无法辨认，中央的字迹却清晰而秀逸，显然是莫里斯的笔迹，只有孤零零的一行。
　　「贝尔纳银行」
　　除却这行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字，什么都没有，给歇洛克带来一种逼仄的压抑感，好像它背后藏着什么庞大的东西，他却推测不出来，他把纸团团回原来的样子，轻轻地放回它原来的位置，他又掀起那摞白纸的角，像洗纸牌那样让纸张快速地从指尖弹落下去，却没有看到一张有字的，字纸篓里也空空的。
　　难道他每写完一页，就跑到宅子后面去挖个坑埋掉？歇洛克迷惑不解地想着，环顾四周，再也没找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便只得放弃，像来时一样不着痕迹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装作从未醒来，幸运的是，跨越两个房间之间的过道时，莫里斯并没有从走廊另一头突然出现。

　　莫里斯正在前厅的另一端，亚森的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着步。
　　凑巧的是，他们三个都没有睡着，而显然莫里斯特为尤甚，由于连续好几天熬夜，过分消耗精力，他本来就略带病容的脸上添了几分疲惫，柔和的褐色大眼睛下面有了憔悴的阴影，衬衣和马甲都还整齐地穿在身上，好像从未脱下来过。他眉头紧锁，在亚森宽大的卧室中央那块大圆地毯上踱着圈。
　　而亚森要气定神闲的多，正坐在足够三人坐的大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翻看着手里的一叠东西，一边看一边点头，不时用手在上面比划着。
　　「我已经尽量做到滴水不漏了，亚森，」莫里斯咬着右手拇指的指甲，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一份以假乱真的生平的话，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以假乱真。」亚森重复着，翻到下一页。
　　「尽量让与外界联系的枝节少一些，这样会比较容易吧。」
　　「棒极啦，需要马上执行的细节很少，我不用去，叫阿勒贝去就行了，你不介意我稍稍改动一些细节，让它更自然点吧，莫里斯？」
　　「不，不介意，照你的意思办，亚森。」
　　「你凭空造出了一个人，完美极啦，莫里斯。要是现在有任何一个人向我质疑歇洛克•杜兰德先生的一切，我都可以轻松地驳倒他，然后告诉他他是个天大的傻瓜，莫里斯。」
　　「那很好，」莫里斯停下踱步，心烦意乱地看向亚森翘起的鞋尖，双手绞在一起，「嗯，亚森——你——答应过——你答应过我——抱歉——」
　　「哦？对啦，我答应过！」亚森没有抬头，而是把手伸进了兜里掏着，「我答应过，对！差点忘了，我说你要什么都行，你可是个专业作家，而我们对作家的劳动报以尊重和稿酬，让我看看——这儿——随身带着钞票总是对的，拿着，莫里斯，你受之无愧，去阿曼达小妞那儿喝一杯，休息休息，拿去吧。」
　　亚森的手伸在半空中，眼睛仍然盯在文本上，而莫里斯看着他手掌上那一卷一百法郎的钞票，突然不动了，手也停止了绞来绞去的动作，亚森这时要是抬起头，就能分明地看见莫里斯脸上现出忧伤而惶遽的表情，但是他没有。
　　莫里斯注视着那卷钞票，好像它们在朝他大喊大叫似的，并没有伸手去拿。
　　「我不要这个，亚森。」他失望地轻声说道。
　　亚森聚精会神地把纸上的东西往脑子里装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莫里斯已经悄悄关上门出去了，而那卷钞票，还躺在他手心里，好像正准备要责怪他。

　　这一天他们的早饭吃的非常早，但是谁也没有说话，亚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讲笑话的心情。莫里斯亟需休息，神色疲惫不堪，头发都快垂到装牛奶的碗里了。歇洛克心里装满了沉甸甸的疑惑，但同时也知道必须等亚森开口告诉他，于是他们吃了几天来最安静的一顿早饭。
　　天气已经渐渐阴凉下来，恢复了典型的海滨气候，太阳在晴空耀武扬威了一阵子，也终于气力不支，不得不接受阴云的卷土重来。空气里多了潮湿的味道，夹杂着草叶的清香从开着的窗子漫进来，让人涌起亲近自然的渴望。
　　所以在吃过早饭之后，亚森提出去房子外面走走时，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异议。
　　歇洛克有种敏锐的预感，亚森是有意想向他吐露点什么，便静静地等着，在心里翻滚着各种猜测。
　　他们穿过走廊，从宽阔的前厅走出去，到了房子外的草地上，正起着风，把衬衣吹得都贴在背上，绒毯一样的草坪也随之沙沙作响，那条石子路从宅子前笔直地延伸出去，一直到要跑三百来步的纵深距离，才急转直下，深入到冷杉林里，成为下山去的坡路，以这三百步的纵深为半径画出一个大扇形，满铺着花草，有几棵冷杉和苹果树点缀其间，从某种程度上让这庄园显得像个居高临下的小堡垒。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草地上，亚森走在稍稍靠前的位置，领着他们朝最大的那棵苹果树走过去。
　　「当心，当心，」他漫不经心心地说着，「你们要是把花茎踩折了，她们就没法开啦。」
　　莫里斯似乎不想说任何话，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坐到树边，仰头朝亚森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就闭上眼睛开始打瞌睡。
　　而亚森抓着歇洛克的手肘，小心地避开了一小片瘦弱的花苞，走到树的另一边，拽着他坐下来。
　　「你一定猜到我想和你说点什么了，是吧，歇洛克？」亚森用讲故事的口气开了场。
　　歇洛克点点头，他已经等了好几天，空虚感和好奇心像发酵了似的膨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关于自己的一点一滴。
　　「这有点儿复杂，」亚森盯着远处一棵杉树的尖儿，变出一根烟叼上，「你可以问我问题，我们一点一点开始。」
　　歇洛克嗫嚅着，似乎有太多的问题挤在他的唇边，不知道先抛出哪一个比较好。
　　「我是什么——我是做什么的？」
　　「你做什么？」
　　「对。」
　　「你做很多很多事情，」亚森看了他一眼，「你骑马、抽烟、跳舞、读书、打猎、游玩、听歌剧、挑剔餐馆的新菜色，对女士们的帽子评头论足——简而言之，是个敬业的公子哥儿。」
　　歇洛克仔细地看着亚森，似乎对他一贯的诙谐感到不可思议。
　　「真的？」
　　「真的，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很伟大的人？」
　　「我还以为我是个小提琴手什么的。」歇洛克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失望地喃喃自语。
　　「唔，两者都不赖，只不过一个花钱去看，一个收钱被看罢啦。」亚森乐滋滋地说着，吐出一个烟圈。
　　「那这伤痕呢？」他把手背抬起来。
　　「被石头划的，」亚森用回答狗耳朵上为什么少了最漂亮的那一撮毛的语气回答，「作为一个花花公子，几道伤疤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贵经验呀，歇洛奇。」
　　而歇洛克盯着那伤痕，似乎在思考什么石头有这么齐整的边缘。
　　「那我——」歇洛克把双手放下，看向亚森，「我怎么能过这种生活的呢？」
　　「哦，那很简单呀，你对你的老父亲还有印象吗？老杜兰德先生？」
　　歇洛克费力地思索着，可是心底还是空空的，一股愧疚涌上来，他摇了摇头。
　　「对不起——没有。」
　　「哦——你不用这样在意，他不会伤心的，」亚森瞥到了歇洛克的表情，不自觉地加了这么一句，「他去世很久了。」
　　可是歇洛克的表情更在意了。
　　「我母亲呢？」
　　「同样在天国。」
　　歇洛克沉静了一会，好像要从心里挤出点新鲜的悲痛好赶走那可怕的空洞感，可是什么都没有。
　　「然后呢？」他接着问，「这些有什么关系？」
　　「有那么点儿关系，」亚森悠悠地吸了一口烟，「老杜兰德先生去世时给你在巴黎留了个小公馆，还有一笔一百三十万法郎的存款，这样你才能不干些淘神费力的活计，光靠银行的年息就过得舒舒服服的呀。」
　　歇洛克双手抓在一起，试图努力地理解和接受这个事实，他模糊地感觉到足够让一个人不用工作的一百三十万法郎存款是笔不小的数目，同时最重要的是，印证了他自己「不是从事体力劳动」的推断，当然，如果骑马跳舞不算的话。
　　而亚森出神地看着他抓在一起的双手，那苍白透明的皮肤下面天青色的血管，等待着「法郎是什么」或者「年息是什么」这种问题。
　　半晌，歇洛克抓在一起的手松开了，似乎灵光一现，急切地问他。
　　「存在哪家银行？」
　　亚森笑了，这比他想象的接受速度快多了。
　　「贝尔纳银行。」
　　「贝尔纳银行？」歇洛克重复着，感到草叶的凉意从他的脚底浸上来，一直蔓延到指尖。
　　这是不是和他在莫里斯房间里看到的那个纸团上的银行是同一家呢？应该是的，他朦胧地感觉到这二者在冥冥中有种若隐若现的联系，他抬头看了看那宅子和远处的海岸线，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些庞大而逼真到超出他接受范围的舞台布景，而他不过是稀里糊涂被加进来的临时演员。
　　「贝尔纳银行。」他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贝尔纳银行，」亚森歪过头好奇地看着他，「你难道是想起了什么吗？」
　　歇洛克无助地摇摇头，还是思绪凝重的表情。
　　「那么，亚森，我是怎么——嗯，失忆的呢？」
　　「这个问题好回答，我们刚来这度假那天，你在浅滩边上被一个浪头给卷下去了，等你被救上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啦。」
　　「谁救得我？」
　　「我，」亚森坦率地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当然啦，莫里斯也帮了大忙。」
　　「那么我们——嗯——以前确乎是认识的？」歇洛克想到亚森之前口中的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很可能是「救命恩人」之类的，但是又觉得亚森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应当是熟人才对。
　　「当然。」亚森乐了。
　　「你也是靠年息生活的吗，亚森？那样——怪了，那我们还度什么假呀，天天不都是假吗？」
　　「不，」亚森伸出食指纠正着他，「我并不全靠那个，我做点小生意，因为——请原谅——我在大把大把花钱方面的确比你更胜一筹，你瞧，所以我要稍稍自力更生一下。准确地说，你是来陪我度假的呀。」
　　「那么我们……」歇洛克的思绪愈发纠缠不清了，他皱起眉看向脚尖前面的一朵花苞，「到底是什么关系，亚森？」
　　亚森侧过头眯起眼仔细地看向他，似乎第一次发现歇洛克深色的睫毛又密又长，衬着他的鹰钩鼻，柔和和刚硬的特征巧妙地混合在一起，有种微妙的美感。
　　「哦，那个呀，」亚森轻松地抽完最后一口烟，「我们有婚约来着。」
　　他满意地看到歇洛克脸上涌现出异彩纷呈的各式表情，都表明着一种情感——诧异。他满脸充斥着差异瞪向亚森，似乎在等待亚森在下一秒说出这不过是个过分了点的笑话。
　　「这太荒唐了。」
　　「唔，我也不觉得它有多少理性在里头，」亚森眼神迷离地看向远方，「这么说吧，我父亲和你父亲，两位正派体面的老绅士，平生心愿就是找点儿什么事儿来拉近两家的关系，你还不怎么记事的时候，母亲就有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征兆让她着了魔，像坚信亚当少了一根肋骨一样坚信我会是个眉目精致的小美人儿，而且成功地让周围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了，女人总是在这方面有特殊的才能，是不是？两位父亲也深信不移，欢天喜地地就为儿女自行缔结了婚约，提前成了亲家，这可能是我父亲有生以来做得最干脆的一件事了。不过他们当时也的确不会想到去征求你的意见，你那时候也许更愿意娶一条小狗或者一盒巧克力什么的。所以你能想象我降生时他们该有多失望，一个皮小子！一个小怪物！唯一的优点是嗓门大！他们失望透了，连缔结下的约定都忘了取消，当然也没多少人在乎它了。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从一种比兄弟姐妹更亲的关系中一起成长起来，要知道我当初在冥灵中要是稍稍犹豫一下。现在就是我们带着小彼埃尔•杜兰德和小让娜•杜兰德去教堂的时间啦。」
　　他恣意汪洋地说完这一大套，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歇洛克的表情，就被另一头「咚」的一声砸在草坪上的闷响给夺去了注意力——是莫里斯倒在了地上。
　　「莫里斯！别在这儿睡着了呀！」亚森带着戏剧性被破坏的恼怒爬过去，但声音马上变为了惊异，「莫里斯？莫里斯！歇洛克，快过来一下。莫里斯！」
　　歇洛克也顾不上自己的那份惊讶，赶紧凑过去，莫里斯的头正枕在亚森的小臂上，面色灰白，双目紧闭。
　　「莫里斯！天呀，」亚森用力把他的头抬起来，摸着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歇洛克，来帮我一把，把他架回屋里，阿勒贝一大早出去了，我得亲自下山去找格里翁大夫，真糟糕。」
　　这可怜的人本来就发着烧，一时支撑不住，竟晕过去了。
　　亚森改动的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唉………………………………
【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