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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意料之外 ...
贝克街221B的房东哈德森太太一整天都忙忙碌碌,嘟嘟囔囔,脸上却喜气洋洋,心里又有一丝伤感,照她自己的话讲,这么多情绪搅在一起,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可是太够呛了。
让她忙碌的缘由,与其说是华生,莫如说是那个新来的年轻人霍夫曼。
说起来,没有几天,哈德森太太就对这个年轻人佩服又喜欢的不得了了,他的记性堪比图书管理员,记得每一件东西摆放的位置,连茶叶包上的商标拼写方式都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一本活目录,哈德森太太的掸子和胡椒瓶,华生用惯了的那个茶杯,所有物件移动着的位置都动态地储存在他脑子里,随时随地都能查阅,再也没有要花十分钟来寻找的东西了。而他那么安静,有礼貌,对待她这个老太太都十分殷勤认真,能在一眨眼的工夫就把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条,不抽烟,也不喝酒,实在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就读读书,从来不抱怨任何事情,她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儿子该多好啊——他还要照顾华生大夫,哈德森太太真愿意把空着的房间不收房租地给他住,但一想到——一想到福尔摩斯先生,她又不免暗自垂泪,再想到他是被人暗算,竟不得不控制自己不哭出声音了,所以什么抽不抽烟啊,收拾不收拾屋子什么的就都虚无缥缈了,她内心斗争来斗争去,霍夫曼还是睡在客厅里,而他对此就像对待自己的薪水一样毫无怨言。
他也不尽然是对什么都麻木不仁,有一天哈德森太太端茶上去时,霍夫曼正看书看得出神,没注意到身旁的动静,哈德森太太清楚地听到他轻声跟自己说:
「他那时睡在硬土地上,不知道何时响起炮火,但全都忍受了——虽苦犹荣。」
抑或有时她经过虚掩的门时,能听到「绑的错落有致往往比密密麻麻的有效,霍夫曼。」或者「你得比被教的多切除一点才行,不然感染的几率会让你吃惊,霍夫曼。」这样的句子飘出来,同时还有翻动纸页的声音和写字记录的沙沙声。
如果这仅仅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过了几天,霍夫曼主动来找哈德森太太的时候,她就有点惊讶了。
他竟来问哈德森太太,转天是不是华生的生日。
早晨他给华生读报纸的时候,习惯性地先读了报头,再读日期,那一瞬间,他不知为何抬眼一瞥,捕捉到了华生表情反常的变化,他先是兴高采烈地想说点什么,转而又有些怅然若失,这表情转瞬即逝,面庞又归为沉静和无神,但足够细心的霍夫曼去思考一下为什么。
哈德森太太对此表示有点为难,她似乎从来不记得有这码事,「福尔摩斯先生住在这里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想着过生日的呀?」她在心里想着,又忙不迭地把那股思念和惋惜压下去,摇摇头告诉霍夫曼她也不甚清楚。
霍夫曼既没有表示责备,也没有表示失望,而是沉默了一会,礼貌地欠了欠身离开了。华生在午饭后睡下时,他则一声不吭的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华生还没有醒,而他手里拿着一张手抄的档案,迷人的蓝眼睛朝她微微一笑。
「在春夏之间过生日多好,夫人。」
哈德森太太带着老人常有的善良热忱也跟着他欢欣起来,几乎没用到一杯茶的功夫,就已经商定哈德森太太负责创造一顿美味,而霍夫曼则负责让他打起精神去外面散散步,回来的时候收到蛋糕的香味做为惊喜。
唯一的难题是:华生的眼睛受伤之后,就不愿意下楼了。
这个问题被提出来后,霍夫曼思考了一会,转身上楼去了,等他下来的时候脸色还是十分平静,他告诉哈德森太太,明天上午他会陪华生去外面散散步。
哈德森太太同时带着敬意和惊讶问起他如何做到的时候,他思考的时间比之前长。
「我是直截了当地问了而已,夫人。」
「不可能啊。」
「大概是因为我说我观察过,从二楼下到一楼只用走十七级台阶的缘故吧,夫人。」他淡淡地说。
在转天早晨起床之后,哈德森太太手里的奶油香味飘满整个房子之前,霍夫曼就陪着华生散步去了,下楼的时候,霍夫曼没有去扶华生,华生也没有去扶扶手,一步一顿地走完了十七级台阶。
霍夫曼只是一直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
临出门前,华生还是迟疑了一下,拿起了手杖,好像不怎么放心似的,朝丁丁当当的哈德森太太那方向喊了一句。
「雷斯垂德要是来了,您可别让他走,告诉他我很快回来,哈德森太太。」
其实他不愿意下楼,与其说是因为失明受了打击,不若说是怕漏掉每一秒都可能到来的消息。
听到哈德森太太应了一声,他才放心地任由霍夫曼打开门,拉着他的袖子,用记忆中的步幅走出去。
即使眼前一片漆黑,华生还是立刻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和喧嚣声浪,他有点贪婪地呼吸着,感觉到肺里的积郁都被清洗干净了。正是店铺纷纷开张、马车仓促起程、河上船只伴着汽笛苏醒过来的时间,各种尖利的声音、沉闷的声音、吱吱喳喳的声音和踢踢踏踏的声音交织成一首交响曲,曲名叫做伦敦。华生任由这些嘈杂灌进耳朵,这熟悉的噪音曾经陪伴着他和另外一个人穿行在街道——
「我们去哪里好,先生?」霍夫曼的声音很低,但异常清晰。
「去沿着泰晤士河岸走走,有长椅,这样累了可以随时坐下来歇歇。」华生不假思索地回答他,那是福尔摩斯最习惯的路线。
虽然福尔摩斯他,从来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霍夫曼没有转向旁边去看他的表情,而是像只训练有素的导盲犬一样,动作柔和地拉着他迈动了步子。
「福尔摩斯和我散步去的时候,总是他拉着我的手臂,」华生像是为了找个话题似的,信马由缰地开了口。
霍夫曼安静地听着,眼睛在地上搜索着任何有可能会绊倒人的东西。
「但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反过来,」华生有点自嘲,「我得拉着别人的手臂才能走路,不过位置倒是旧位置,我还是得走在里侧,贴着很多店门和橱窗,总有店员用热切的目光盯着我,希望我进去买点东西,不过福尔摩斯嘛,他不在乎这些——」
「他这么安排,道路上扬起的灰就碰不着您,那些马车也不会蹭着您,先生。」霍夫曼冷不丁插了一句。
华生突然停住,仿佛为了让这句话完完全全地进到耳朵里似的,霍夫曼也陪他停下来,几个疯跑的孩子从他们旁边冲过去。华生停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迈动步子。
「是这样吗,霍夫曼。」
「是的,先生。」霍夫曼笃定地说,「如果他每次都是走在外面的话,先生。」
「虽然他的确不怎么在乎干净……」华生自言自语地说了半句话,就没能再说下去。
他们沉默了好一段路,一直到能感觉到河面吹来的清风和洪亮的汽笛声,华生才重新开了口。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点你自己的事呢,霍夫曼。」
「我?先生?」霍夫曼只冒出两个词,就沉默了,好像对于自己无话可说。
「随便说说,你需要坐下来吗?」
「不用,先生。」
他们已经在贴着河岸线前行,霍夫曼细心地走在了外面更靠水面的一侧,不时望望河另一边那一栋栋沉静的小房子,还有它们一扇扇的窗,像是黑洞洞的大眼睛。
「我、我的名字是海因里希•沃尔夫冈•冯•霍夫曼,德国人,父亲埃德加•卡尔•沃尔夫冈•冯•霍夫曼,家乡是汉堡。先生,我生于……」
「哦不是,不是这个,」华生笑着扯了一下他,「我不是准备要批准你入境的官员,不是这个。」
「我……」霍夫曼盯着华生的手杖尖,像是在思考一个艰深的问题,「我由祖母和母亲抚养长大,她们以我父亲和叔父为荣,以她们的儿子、丈夫和亲人为荣,同样也希望我能让他们引以为傲。」
「你把你祖母和母亲的教导背得很流利,」华生略带担心地夸奖了他一下,「但是,那很累吧,我是说,为了成为别人的骄傲成长起来。」
霍夫曼盯着他的手杖尖盯得更死了,似乎正在下决心要把它吃下去,他有点慌乱。
「不,先生。其实我——不是这个,先生。我不想说——先生——我要说的是——先生——今天是您的生辰,先生」
「我的生日?」华生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这句搞得有点措手不及,「的确,那无所谓,但是——你是从哪儿知道的,霍夫曼?」
「照您的说法,是演绎法,先生,」霍夫曼呼出一口气,像是有什么重东西从他胸口上移开了,「我想没有错,先生。」
「谢谢你,霍夫曼。所以,怎么了?」
「我有礼物给您,先生。」
华生略带惊喜地轻声「哦」了一下,等着他的下文。
「您告诉过我,您同那位侦探先生在法国西海岸冒险的经历,」霍夫曼深吸了一口气,「先生。」
「没错,霍夫曼。」华生表示肯定,他确实在一两天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霍夫曼。
「我仔细思考推敲过这件事,先生。」
「所以呢?」华生有点急切地问,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个答案,「这和我的生日有什么联系?」
「这就是我要给您的礼物,先生。我得告诉您,现在有充分的依据……」
「他并没有死,我早料到的。」莫里亚蒂教授优雅地把双手织在一起,慢慢把身体倚进高背椅的靠垫里,如是说。
他逆着光,背后的窗户里映出幽幽的河流的剪影,被他的高背椅自从中斩断。这里是莫里亚蒂教授在泰晤士河畔不为人知的别馆,小巧而华贵,而他正同手下莫兰上校进行单独的会谈,或者莫如说是命令的下达。
莫兰上校仍穿着那件黑色的大氅,宽大到看不出是否藏了把枪,正贴在教授面前那张办公桌的另一端,双手垂立。他的姿势有军人的沉稳,神情却有猎手的凶残,头发好像没洗过,由稻草色变为了深褐色,饱经风霜的方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睛,在蓝色与黑色之间占据了一个诡秘的平衡,粗犷的海象胡子下面能看见他如同食肉猛兽一般出奇雪白整齐的牙齿,下排正危险地向前呲着,这是愠怒的信号,让他看上去像只随时准备越界的猛虎。
「我当时本可杀了那大夫,他也不会得救。」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是码头安插的人给您送回来的信息?」
「不,」莫里亚蒂教授的声音透出一股威严,「零分,莫兰。第一,不会是那大夫救得他。第二,我本来也不想让他死,第三,也不是贝颂给我报的信。」
「那您如何得知……」
「歇洛克•福尔摩斯,」教授用不容置疑的口气打断他,「如果在那种情况下不能死里逃生,他也就没有我要的价值了。」
「您不想让他死。」莫兰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显而易见。」
「他阻挠了您那么多行动,您居然还希望他活着!」莫兰低声咆哮起来。
「对。」教授从阴影中直视着他,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这就是为什么你站在那等候指令,而我坐着,莫兰。」
片刻后,似乎并不寄希望于莫兰上校的理解力,又补充了一句。
「你喜欢并执着于杀死你的猎物,莫兰,这是你最大的优点。但是我,我利用它们。你会因为一只各方面都十分优良的纯种猎犬喜欢咬人就放弃驯服它,一枪打死吗?」
莫兰的鼻翼翕动着,似乎在为教授把他日思夜想给打死的人比为一只想收为己用的猎犬而不满。
「您有我。」他低声道。
「是的,莫兰。」教授沉稳而优雅的声调并未改变,「但是世界上最好的猎枪不搭配到最凶狠灵敏的猎犬,猎人是会大大郁闷一番的。」
巧妙的责备与夸奖的结合并不仅仅是对学生有效,莫兰已经昂起头,用他灰蓝色的眼睛等待着呼之欲出的命令。
「如果我能回到正轨上来了,莫兰,你就能注意到我说过了福尔摩斯并没死。」
「大新闻啊。」莫兰嘀咕了一句。
「所以,我需要你现在只身去为我执行一件任务。」
「杀了他?」
教授以惊人的耐心和优雅拿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
「假如哪天你可以杀了他,我会告诉你的,莫兰。你还记得那套珠宝吗?」
「记得,」莫兰的脸色有点阴沉,语气却仍保持着敬慕,「我从没见过那么精致的东西,像花朵一样……」
「很好,」教授对他简陋的比喻表示赞赏,「现在去把它拿回来,莫兰。」
「拿回来?」莫兰略微激动地俯身向前,「您决定收藏,还是出手了?」
「二者皆非,」教授垂下他透明而略微松弛的眼帘,「情况变了,它现在已不过是一个失掉价值的诱饵而已。」
「我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
莫兰的手如同猛虎的趾爪般收紧了,抓住办公桌的边缘,然而教授依旧泰然自若地啜饮着杯中的茶,显然已经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莫兰的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转身大步走向门口,猛地拉开了大门,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摔它,就被身后清脆的叮当一声给阻止。
「莫兰,」教授把茶杯放回桌子上,对着他的背影轻声补充,「去好好吃一顿,你瘦了。」
莫兰没有应声,只是抓着门站在那里。
「我要求你用良好的战斗状态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挑战。」教授低下头开始翻文件。
而莫兰带上门出去了,动作轻的像是屋子里有个熟睡的婴儿。
而教授拿出一张精致的信纸重新审视着,上面却只写了两行字。
「S•H的委托人处没有动静,到今天早上六点为止珠宝仍未被送还。」
他皱起眉,反复地打量着那寥寥几行字,没有人清楚他脑海中的线索和论据如何组织起来,又如何得出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结论的。
「在意料之外。」他轻声告诉自己,伸出手去在眼前的一片空气中抓取着什么东西,苍老而遒劲的手抓住,又放开。
「在意料之外。」他重复。
最近我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抽
也包括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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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想回大家的留言TvT!!!【主要是想吐槽】
但是风声好紧!!!!
我又不是列宁又不是文王的看我看得这么紧干嘛!【=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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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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