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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张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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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辅导员销假。大学里的辅导员,其实是个纸老虎,看起来权利很大,其实什么都管不了。
他们不在乎你逃课,不在乎你堕落,不在乎逛夜店,也不在乎你谈恋爱,他们根本不在乎你在学校来做什么,他们只需要保证你在学校读书期间活着。
对的,没错,就是在校期间,你是活着的,哪怕是残了垮了累了委屈了。
看到活生生站在办公室的张逸凡,辅导员松了一口气,平安回来就行。
“回来就好,签个字就行了”辅导员翻出来一张返校确认书,看着张逸凡在上面签字画押之后把人放走了。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碰到了给自己上选修课的张老师,就是那门让张逸凡审美提升不少的艺术选修课。
张老师正捂着老腰往医务室走,说是早上买菜,提着菜篮子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岔了气,腰扭到了,躺了半天也不见好,儿女们也不在身边,老伴儿也出去逛街了。
只好自己去医务室扎扎针,缓解一下。
看到熟悉的老师,张逸凡忙跑上去打招呼:“张老师,您这是准备去哪里啊,要帮忙吗”
张老师听见有人喊自己,转头一看居然是个有点面熟的男同学,一下子没想起来他是谁。
“张老师,我是张逸凡啊”
看见张老师满脸的疑惑,张逸凡再一次介绍了自己,果然对方这才想起来。
“哦哦哦,原来是你啊,好小子,最近几次课也不见人了,还学会翘课了”
想起来这个学生是谁,张老师也不客气,直接指出来他最近几天没去上课。
老人家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当事人的一些事,脸色更不好看了。
“我请假回了一趟老家,今天刚回来,后面我会把课程补上来的”
张逸凡忙和老师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落下课程的。
张老师也就是随口一说,大学生逃课缺勤不是家常便饭吗,他一开始开说两句,现在都当没看见。
教室里有人就行,反正也不耽误他拿工资。
“张老师您这是扭到腰了吗,我扶您去医务室吧”
说完也没等老师拒绝,张逸凡主动上去扶住了一边胳膊,师生俩人慢慢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
“上次我推荐给你的那几本书你都看完了没”架不住老师的育人习惯,走路的时间,张老师又问起了张逸凡的学习情况。
“看完了,有一部分是图书馆借的,还有两本需要买,图书馆的都看完了,另外两本没货了,还得等”
缺的那两本书本来也可以借,但是被其他同学借走了,最惨的是被借走就算了,还给搞丢了。
只能从网上买了,结果书店说现在暂时还没货,得等到下半年。
连着问了好几家都说没有,线下的实体书店也没有,估计是比较冷门吧。
“害,那两本我家有,等下你送我回去,我找给你。现在这些卖书的,为了挣钱都卖一些什么垃圾,稍微有点深度的都不卖,怕看的人少他会赔”
说起图书市场的现状,张老师愤愤不平起来,骨子里的愤青思想还是没有被压制住,一路骂到医务室。
医务室只一个小门诊,里面就两个医生轮班,一个护士只上白班,药柜上只有一些日常疾病的药,比如感冒药,过敏药,跌打损伤药,止痛药,要药水这些,稍微复杂一点的病情都会被要求去医院。
“哎哟,张老师,您这是怎么了,腰给扭了?”
今天值班的是一个胖胖的秃顶中年男大夫,身上的白大褂有点不合身,差点都绷不住那个啤酒肚。看起来和张老师认识,一看见张老师进门就热情的迎了出来。
这个时间没什么学生来看病,医生护士都坐在房间里看电视,偶尔看一眼窗口,学生来拿点创可贴酒精棉签啥的,相当的悠闲。
“年纪大了,提个菜篮子也能扭到,找你给我扎两针”
张老师侧着身半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的衣服撩起来给胖医生看,右侧腰部那里已经泛起淤青了,看来是扭伤的比较严重。
胖医生和护士都出来了,护士端出来酒精和棉签,胖医生用棉签先给淤青的部分消了个毒,然后伸出手按了按,边按边问疼不疼。
张老师歪着身子,一叠声的喊疼,尤其是按到某个点的时候,更是疼到冒冷汗。
胖医生检查完,吩咐护士去拿器材,他则是去洗手消毒。
“这位小同学,你把张老师扶到那间屋子里去,就是那个有帘子的,里面有张床,让他趴上去”
胖医生边消毒边指挥张逸凡做事,张老师也很熟门熟路,走到房间里,正中间摆着两张检查床,找到其中一张趴了上去。
这时候护士端着准备好的工具进来了,托盘里放着大小七八个玻璃火罐,和一罐子泡着酒精的棉球,还有几盒针灸针。
这些东西先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护士又去给一边的红外线治疗仪接通电源预热。
做完这些之后去喊胖医生,胖医生这才慢悠悠走了进来。
“先扎针,再拔个火罐放点血就没事了,急性腰扭伤,好治”
胖医生熟练地用镊子夹起棉球给腰上的皮肤消毒,消完毒之后抽出一盒一次性的针灸针,对准腰上的穴位,挨个扎了下去。下针速度又快又准,力度适中,针身挺直和身体皮肤呈90°,
每下一针就会问一句疼不疼,得到的回答是不疼,但是很胀。
接着下第二针,很快一盒针就下完了,腰上 已经密密麻麻扎了两大排针灸。
这个扎针的场面看的张逸凡心惊肉跳,似乎想要透过张老师腰部薄薄的肌肉看清楚皮下的针到底戳到了哪里,会不会伤到内脏啊,这稍微动一下针会不会歪掉。
胖医生做起事来心无旁骛,只管手下的针和病人的感受,对外界的异样眼光毫无察觉。
又往边上加了四针,总算是扎完了,胖医生放下空荡荡的针灸盒,把红外线治疗仪挪了过来,
拿出四根导线,接通了其中最重要的四个穴位上的针灸针,打开了治疗仪上的强度按钮,随着强度的调整,
四根针灸针在一起的刺激下小幅度的上下提拉,带动那一片的皮肤都在震动。
张逸凡在旁边看的大气都不敢喘,心想这得多疼啊,这么多针在自己身上扎来扎去的。
不过看张老师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反而还有点享受的样子是怎么回事,难道扎针还会有不疼的吗?
“医生,这么多针,难道一点都不疼吗”
这个治疗要持续30分钟,而且现在医务室只有张老师一个病人,张逸凡决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胖医生丝毫不奇怪他会这么问,基本来这扎针的都会问这个问题,平时缝衣服钉扣子被针扎了都能尖叫跳脚出血,咋这里不仅不疼,反而还有点舒服呢?
“首先呢,针灸不是乱扎,有穴位的,扎进穴位里是不会疼的,再就是针灸针都是非常细,只要不扎到神经血管,一般是不会出血的,这里面的功夫,你小子想要搞清楚,先学个3年里理论再说吧”
胖医生耐心的解释了一遍,对这个一脸惊恐的学生给与了极大的耐心。
他自己当年是做学徒开始的,小小年纪就每天给师父端茶打水打下手,帮着熬药看炉子,药园子里除草浇水,就这么打杂三年之后师父才开始教他学医。
三年之后又三年,才开始接触病人,又过了三年,才能独当一面。
医学是经验学科,但是同时也是考验人的耐心和心性,有的人没有耐心,也对生命没有敬畏心,什么病都是往大了治,往严重了说,也不仔细研究病情,更不会因人而异。
有的人则是混日子,大病就转院,小病就按照流程开药,就这么安安稳稳混到退休,还能得一个医德高尚的锦旗。
想起自己师父也是这样过来的,那时候学一门吃饭的手艺并不容易,谁家孩子会送别人家几年都不管不顾呢,好不容易出师了,前三年挣的钱还要交给师父。
所以现在很多人都是没有师承的,都是流水线出来的,看病开药都是标准化流程,医生不会多说一句话,更不会少开一味药。
稍微有点名气的医生,有师承有特色的医生,不是专家门诊就是自己单干了。
“您是真的厉害,传统医学需要您这样的传承人”张逸凡竖起大拇指,对胖医生的经历表示赞赏。
“哈哈哈,啥狗屁传承啊,不都是混碗饭吃么,人家有本事的,早就出去开诊所了,我这没本事的,就只好窝在这个医务室里混日子”
胖医生的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真正厉害的那些人,人家把看病当生意做的,上电视做讲座卖药的,做的风生水起,自己就一个打工人,混口饭吃。
一时之间诊疗室里气氛有点低沉,也许想到了自己的不如意,也许在怜悯他人。
“谁说的,你这手针灸功夫,在我这可是这个”张老师听着他俩的对话,忍不住扭过头来对着胖医生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哎呦,您这句话我可是听着舒服\"胖医生哈哈大笑,诊疗室里的气氛又快活了起来。
30分钟很快就过了,跳动的针安静了下来,胖医生取下仪器,一个个拔出扎下的针灸很快腰上就恢复了干净,拔出来的针则是被放到了一个罐子里,作为医疗垃圾再处理。
“现在应该好很多了,再给你拔个火罐放点血,就没事了”
胖医生把每个罐子都用酒精棉球清洗了一遍,充分消毒晾干之后点火,往罐子里一伸快速拿出来按到腰上,真空负压环境下,罐子牢牢吸在腰上,很快皮肤就鼓起来一个大包,大包上的针孔渗出来一个个小血珠。
小血珠汇集成了小股的血流,洗出来的都是淤血,暗沉发黑,随着罐子一个个按下去,腰上的小血珠开始变成鲜红色。
拔罐持续了5分钟,随着一个个染血的罐子被取下,最后一遍给腰上擦酒精消毒之后,张老师居然能坐起来了。
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腰部,只有轻微的疼痛,完全没有丝毫影响,好了!
“还是你厉害,这就好了,我要是去医院,怎么也要拍一堆片子,做各种检查”
张老师从诊疗床上下来,对着胖医生一个劲儿的夸。
胖医生和护士俩人哈哈笑着附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张老师抱怨现在医院一些过度检查的事情,还说什么现在动不动就是CT抽血,每次都得花个好几百块,医保还不报销。
交完钱,又领了一瓶正红花油,张逸凡陪着张老师回家了。
这时候张老师的老伴儿也回家了,看见自家老头子带着一瓶药油回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知道是张逸凡把他送去医务室的时候,更是给他塞了一堆水果。
“小伙子,可得感谢你了,我家孩子不在身边,要不是你帮忙,老头子说不定得受多大得罪”
张老师的老伴儿早就退休了,现在每天就做做饭,跳跳舞,老两口的生活平静又惬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老两口现在住的房子是学校分的教职工福利房,早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每家直接出钱买断了产权,这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就成了老两口安身立命的地方。
好在当年有魄力,要不然想现在真是买不起。
房子的装修很老了,除了增加一些基础的电器之外,还是以前的样子,不过收拾的很干净,阳台养了一堆花花草草,还有一只老猫在晒太阳,很生活很温馨。
趁着张老师去书房给他找书,张逸凡去阳台试探着撸了一把那只老白猫,白猫懒洋洋的伸了伸爪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摊平继续躺着晒太阳了。
后面又和老师谈论了一些学术上的问题,张逸凡带着两本书和一堆水果离开了张老师的家。
回到宿舍之后看见里面空荡荡的,知道大家应该都去了工作室,就先给苗小华打电话,说先收拾一下宿舍再过去。
接到电话的苗小华开心到变形,终于回来了,工作室又可以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