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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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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五月天出了第九张专辑《自传》,之后有传闻说这是五月天的最后一张专辑。
李知否几年前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一笑置之,毕竟他是说过要唱到八十岁的人,不再发新专辑哪有那么多歌可以唱。
可之后几年,他们除了几首新单曲,的确没再出专辑。
要说90后青春里有什么,周杰伦,五月天,林俊杰,苏打绿,梁静茹,孙燕姿等一众歌手是不可避免,即使不粉他们,但歌都能哼上几句。
李知否粉上五月天的那一年,《后青春的诗》已经发行了好几年,一首《突然好想你》火遍大江南北,当时王大陆还不会吃小孩,和同在音像店挑专辑的女主青涩对视。
但李知否听的第一首五月天,是03年发行的《疯狂世界》。
一对耳机,两人共享,阿信在歌里唱“我好想好想飞,逃离这个疯狂的世界”身边嗓音清朗的少年倚在车窗,随意抓一把被风吹乱头发,对外头璀璨霓虹灯唱出下一句“如果是你发现了我,也别将我挽回..”
李知否永远记得他当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青春里的那些歌,长大后再听会被说成贩卖情怀,会被说比不上XXX,他们已经老了,唱不动了,但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在喧哗的商场,各种促销打折招揽顾客的人一齐说话,她也能在这些声音中轻易辨别出背景音来自他们的哪首歌。
因为很多歌是贺迎带她一起听的。
说起五月天,如果一定要有一部分和他们相关的话,李知否能想到的只有贺迎。
她喜欢过贺迎。
*
李知否和贺迎是在高一下学期分文理科才同班的,刚开始两人也顶多是知道对方是同班同学,真正熟悉起来是期中考试后。
期中考完,班里按照成绩重新排位,李知否的期中成绩一出来,班主任就找她谈话,问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
李知否摇头,承诺下次会考好,但关于为什么考班里倒数的原因她一字不提。
座位表是在周五下午出来的。
高一周五和周六晚上都不上晚自习,大家打扫完卫生,找到自己位置就各自回家了,李知否这次的位置排在第一大组倒数后两排,搬完位置后,她并没有走,在位置上做题,直到天色暗到看不清书上的字,她才停笔。
正想起身去开灯时,教室一下亮了,贺迎夹着篮球走了进来,看到李知否有些意外,问她怎么还没回家。
李知否说等会走。
贺迎左右抛着球,一路走到她旁边,李知否这才发现,贺迎的位置和她只隔了一条过道。
李知否看位置表的时候看了旁边的人,记得不是他。
“这位置不是钟丘吗?”李知否忍不住问道。
“哦,我跟他换的,他说坐后面看不清。”贺迎低头在桌肚里摸出两粒费列罗朝她递过去,“吃吗?”
李知否摇头。
贺迎也不勉强,往书包里随意装了两本书,而后掏出MP3,一边选歌一边转着球往外走。
李知否没再理会,刚摊开练习册,从前方扔过来一颗巧克力,用力太猛,快要滚出桌沿时她条件反射抵住。
“阿信说人不能吃独食。”贺迎说完戴上耳机朝朝不明所以的人挥了挥手,“拜,明天见。”
当时,李知否并不知道他口中的阿信是谁,但第一次吃费列罗的口感她却记了很久。
贺迎是真的不会吃独食。
重新排位置后,贺迎时不时会分小零食给周边的同学,有的时候是辣条,有的时候是咪咪虾条,糖果,或者泡泡糖,他桌肚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只要去搜,肯定能找到吃的。
贺迎在班里人缘不错,有什么活动都会叫上他,李知否没多久就注意到,贺迎特别喜欢听歌,只要下课甚至晚自习时,他总有一只耳朵是塞着耳机的,班里不少女生对他有好感,都会借歌和他套近乎。
“你在听谁的歌啊?”
“阿信。”
“哦,我知道,我也常听他的歌,他的死了都有爱音好高啊..”
每到这种时候,贺迎都会懒懒散散瞥一眼对方,说的无奈又疲倦,“我说的是五月天的阿信。”
但对方不知道五月天是谁。
李知否也不知道,比起关心同学的偶像是谁,她要做的是如何摆脱李慧兰强加给她的补课计划。
李慧兰要她给相好即将中考的女儿补课。
挑染的头发,夸张的假睫毛,松糕一样的内增高,连因式分解是什么都不知道,李知否一点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可李慧兰却说“你别管她有没有心思学,你做你该做的。你别忘了,你能上高中都是她爸出的钱,你要惹他女儿不高兴,他不给你出学费,我可不会给你出钱,你明年就去厂子里上班。”
为了这一年不到800的学费,李知否不得不周末去她家补课。
而随着中考临近,钱鸣先礼后兵,送来一套学习资料,理所当然霸占了她用来吃饭补眠的午休。
那套学习资料李知否没翻几页就看到上面残留的笔迹,看样子是被别人淘汰下来的。
李知否知道,即使她不想去,也没人帮她说话,不会有人说“我家孩子可没这功夫。”李慧兰只会说“反正学费我不出,你自己想办法。”
钱潇潇家离学校来回40分钟,加上有时堵车,往往题没讲两道,她就又得冒着烈日赶回去。
这人公主病很严重,第一次去她家,还没脱鞋,钱潇潇就从鞋柜里扔出两只鞋套,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李知否知道钱潇潇看不起她,没关系,她也看不起钱潇潇。
自那之后,每次李知否都自带鞋套,临走前,还当面用纸巾擦干净自己坐过的凳子,之后面带平静地说:“你回去把这几次考试的错题整理一下,我明天来检查。”
这是她为数不多能靠自己向周围反抗的手段,看到钱潇潇找不到反击手段干着急的愤怒表情,李知否心里挺爽的。
只是她远远低估了钱潇潇的恶劣程度。
她骂人很脏,婊子,□□,他妈的张口就来,说她和她妈一样,以后都是出去卖的,还让几个职高男生在期中考前连着半个月在学校门口堵她,后来李知否说要报警才有所收敛。
但钱潇潇对她的恶意并没有因此减少。
她们的冲突在某个中午爆发了。
她们打架了。
起因是钱潇潇的红色指甲油不见了。
“我明明放桌上,这几天除了你没人进我房间,不是你还有谁。”
“我没有。”
“哼,敢做不敢认,虚伪,假惺惺,你想用跟我说啊,一瓶指甲油而已,犯得着偷吗...真是犯贱,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婊子的女儿不是卖就是偷,只要我在,你和你那个妈别想进我家门..”
钱潇潇越说越来劲,脏话接连不断冒出,那些粗鄙不堪的词汇就像乌鸦投进水瓶的石子,翻滚的情绪一点点漫上来,直到溢出瓶口。
“谁稀罕你家。”李知否打断钱潇潇的话,“你要不想看到我,就上课好好听,别初三了连解个二元一次方程都不会,连our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连杜甫是唐代人还是宋代人都分不清...”
“李知否,我操你妈!”
钱潇潇大叫一声伸手拽住她的马尾,两人厮打到一起。
今天钱鸣调休在家,李慧兰为了显示自己贤惠,特地从上班地方过来给他做饭,两人在客厅听到动静,一推门就看到李知否骑在钱潇潇身上,钱鸣大吼一声“干什么”上前把李知否扯开,成年男人力气太大,李知否狠摔在地,头撞到床柱。
“爸,她打我,她偷我东西还打我..啊...”钱潇潇埋在钱鸣怀里扯着嗓子大哭。
没等钱鸣诘问,李慧兰先一步扯起李知否,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一巴掌打在她手臂上,“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打妹妹,你怎么当姐姐的,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李知否从小被李慧兰打骂过很多次,可没一次如今天这般委屈,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说:“她先骂我。”
“我骂你什么了,本来就是你先偷我东西,我骂你不应该吗?”
“我没偷你东西...”
“就是你拿的!”
“我没有!”
见两人争执不下,李慧兰不问真假,恨铁不成钢扯了一下李知否,“你拿她什么了,赶紧交出来!”
“知否,你要是想要,叔叔可以买给你,但偷东西就是你不对,拿了就还给潇潇吧..”
李知否眼前模糊又清晰,她极力克制自己,转向李慧兰话里带刺:“她说我拿了她的红色指甲油。”
话音一落,李慧兰表情明显不自然起来,那瓶指甲油的去处母女俩心知肚明,现在它都还在李慧兰包里。
李慧兰清了清嗓,抽了两张纸弯腰给钱潇潇擦泪,“潇潇啊,这件事呢,是李知否做得不对,你看这样好不好,阿姨明天赔一瓶新的给你,你就别生气了,潇潇这么可爱,哭多了就不漂亮了。”
心里的水一直往外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无助女孩为自己的清白据理力争,“我说了,我没拿。”
前一秒对别人女儿温柔体贴的女人转向亲生女儿的下一秒凶相毕露,“李知否,别说了,跟潇潇道歉。”
“我没拿。”
李知否在其他三人不解的眼神下脱去鞋袜,少女双足暴露在空气中,莹白雪亮,“我要是涂了你的指甲油出门被撞死,你敢发誓,说不是故意污蔑我吗?”
钱潇潇愣了几秒,哭得更厉害了,其他两个人忙着哄她,李知否默默把鞋穿好,收拾好自己的书包离开这场闹剧。
坏心情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结束。
学校是不要求走读生上四节晚自习的,但李知否每天都会上,因为她回家连台灯都没有,还不如学校环境好。
晚上的公交车很空,李知否刚刷完卡,想找个位置坐时,后排有人朝她挥了挥手。
是贺迎。
李知否不太想说话,坐下也没搭腔,是贺迎主动找话题。
“你也坐这趟车?”
“嗯。”
“我也是,我搬家了,以后都坐这辆..”说完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给忘了,还跑去原来住的地方。”
两人不算太熟,坐在一起说的话也很表面。
“你上第四节晚自习啊?这么刻苦。”
“还好吧。”
“今天数学老师好凶,更年期到了吧?”
“嗯。”
“物理好难,你听懂了吗?”
“电路图吗?我也没太懂。
“明天终于有体育课,千万不要下雨..”
“嗯。”
大概是感觉到了女孩的低落,贺迎分出了一只耳机说道:“要不听歌吧,你知道五月天吗?我很喜欢的一支乐队。”
李知否接过那只耳机。
那天晚上,二十多分钟的车程,耳机里放的全是五月天的歌。
他唱,我好想好想飞,逃离这个疯狂世界。
他唱,经过了漫长的等候,梦想是梦想,我还是一个我。
他唱,能不能暂时把你的勇气给我,在梦想快消失的时候。
他唱,以为我爱着孤独,以为自己不会迷路,以为自己跟自己,再不用谁照顾。
他唱,就算是整个世界,把我抛弃,而至少快乐伤心我自己决定。
李知否以前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听歌会听到热泪盈眶,但是那晚,李知否明白了,你不能言之于口的有人替你唱出来了。
“主唱叫什么?”
“阿信,不是信乐团的,是陈信宏。你喜欢吗?很好听对不对..”
“嗯,很好听。”
“超好听的,这首也很好听..”
他们因为五月天开始熟悉。
因为之前打架事件,钱鸣不再要李知否来给补课,李知否乐得轻松,恢复自己之前的生活节奏。
每一个月,班里会自动调位置,就是第一大组换到第二大组,第二大组换到第三大组,因为第二大组有四列,所以第二大组的第一列同学换到同组的第四列。
于是贺迎成了李知否的新同桌。
贺迎依旧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依旧会分零食给周围同学,依旧会吐槽物理好难,依旧会趁晚自习老师不在,偷偷往耳朵里塞耳机,顺道分一只给李知否。
他们躲在高高堆起的书下分享同一首歌,在纸上把线路图画的乱七八糟,到最后索性玩起了猜歌名游戏,当然歌不全是五月天,还有周杰伦,陈奕迅,梁静茹,草稿纸画了一张又一张,到最后要交作业才记起没写,手忙脚乱抄起同学的来,还不忘说对方最后一首歌没猜中。
高中,是青春萌芽的开始,藏匿了无数少男少女的心动。
他们之间不知道是谁先变质了。
贺迎给的小零食由给谁都行,变成先给李知否,哪怕李知否不在,他也会留她喜欢的口味,
李知否会给他打水,帮忙拿他打球的外套,会在他把电路图画成鬼画符的情况下,一步步帮他整理思路,
说第四节晚自习是浪费时间的人,等在公交车站,修长手指绕着耳机线,散漫仰头看会天低头逗会猫,在看到走来的人后,唇角勾出淡淡笑意,说:“刚好到你喜欢的那首。”说完分出缠在手指上的耳机。
连午休电风扇都觉得吵的人,到最后必须听歌才能睡着,盛夏,蝉鸣,不小心碰到一起的手肘,没有移开的视线,耳机里陈信宏刚唱出第一句,
“长长的路上我想我们是朋友,如果有期待我想最好是不说..”
他们望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可他们不说,会有别人说。
班里开始传他们的绯闻,只要他们同时出现,就会有人起哄,体育课上会刻意让他们排前后,对贺迎喊李知否的名字,看戏似的看他的反应,在他们一起听歌时,在旁边阴阳怪气拖长音调“哦”起来。
这些对于贺迎来说无关痛痒,他开得起玩笑,不在意这些,可是李知否不同。
她习惯把事情往糟糕方面想,人脸皮也薄,她怕流言蜚语,怕被人关注,也怕自己那点小心思被议论。
所以在下次重新排位置时,李知否挑了一个离贺迎最远的位置,主动拉开距离。
可贺迎不是小说里嘴硬傲娇的男主角,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谁稀罕。
贺迎不是,他是温暖的,坦诚的,有嘴会解释的。
一下课,他从第一组跑到第三组,屁颠屁颠送上巧克力,蹲在李知否旁边开始说话,
“你别听郭奇他们胡说八道,再有下次我就告老师。”
“什么谈恋爱,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天下五迷一家亲,我们就是兄妹,谈个鬼恋爱。”
“李知否,我不允许别人玷污我们纯洁的友谊关系。”
“李知否,上节数学课讲的啥,你给我讲讲呗..”
“李知否..”
“李知否..理理我...”
连续好几天,贺迎不管李知否脸多冷淡,说的话多不耐烦,他都时不时在李知否身边晃悠,缠着要和好。
和李慧兰的这些年,她常骂自己的话就是“死人脸,看到人不会笑啊,不会喊人啊,没教养..”
可贺迎却把她的冷淡照单全收,反倒过来说软话哄她。
李知否接过他递来的巧克力,绷不住笑了。
她没法和这样的人生气。
也没法不喜欢这样的贺迎。
高中生的猎奇停留时间短,他们又是重点班,渐渐的,大家也不再把目光放他们身上了。
他们变成同学眼里关系很好但不是情侣的异性朋友。
他们依旧会一起听歌,依旧会一起讨论不会做的题,贺迎会在惹李知否生气后,拿出惯用的计俩死缠烂打求得原谅,李知否有时会变本加厉要他写检讨,贺迎一边抗议自己几百年没写过检讨,却在第二天乖巧写满800字,当然很多都是五月天的歌词,已经对五月天所有歌滚瓜烂熟的李知否一眼就知道是哪首,
他写,屋顶的天空是我们的,放学后的夕阳也都会是我们的,不会再让步更多了。
他写,所谓的彩虹,不过就是光,只要心还透明,就能折射希望。
他写,想要征服的世界,始终都没有改变。
他写,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
检讨写到最后,他们又围着五月天开始猜歌名游戏。
时间在一首首五月天里走过四季。
李慧兰最终没跟钱鸣好上,分手那天她在家喝得烂醉,骂了李知否一晚上,骂她是赔钱货,骂她没出息,骂她素未谋面的亲爹,又说不会给她出学费,殊不知,李知否已经申请上了学校助学金,高中三年不会再为学费发愁。
李知否被骂了一晚上,第二天贺迎看出她心情不好,下午跑了两条街给她买了好多吃的,差点没赶上晚读。
李知否吃着酸掉牙的糖葫芦,觉得生活也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贺迎在的时候。
*
2011年12月,五迷们迎来了五月天第八张专辑。
--《第二人生》
那时他们已经高三了,学校对电子设备管的严起来。
12月16号出的新专辑,他们在年末的元旦晚会上才听到。
当时2012是世界末日的传闻甚嚣尘上,新专辑里也有好几首和末日挂钩的歌,
《2012》
《诺亚方舟》
《第二人生》
他们没有参加元旦晚会,趁班主任不在去了操场,两人在寒风里一人一只耳机,迫不及待分享新专辑里的歌。
“2012不会真是世界末日吧。”
“洗衣机写的好感人。”
“等毕业了我一定要唱一首干杯。”
“陈信宏怎么这么会写词,三个傻瓜可以用在作文里。”
李知否嫌贺迎聒噪,让她没法好好享受偶像的歌声,用一万字检讨威胁这才闭嘴。
他们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听完了整张专辑,晚上的风有些凉,李知否提出回教室,贺迎停下来,问道:“这张专辑你最喜欢哪首?”
“都挺喜欢的,你呢?”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李知否望向贺迎,两秒后,她别开头,僵硬附和道:“是挺好听的。”
操场灯光昏昧,他们的影子肩并肩站在一起,贺迎没回答,两人就这么默默在寒风中站着。
过了一会儿,贺迎才开口,“李知否,你想去哪个大学?”
他们曾经说过这个话题,但这一次,李知否回答得有些缓慢,“A大啊,之前不是说了吗?”
地面上的影子似乎比之前更近了些,等李知否反应过来,贺迎已经走到了跟前,距离太近,近到李知否想起那些“你和贺迎肯定是在谈恋爱”的传闻,近到他们眼里就只剩彼此略带慌张的脸。
“李知否,我学习没你好,我考不上A大,那里离家也太远了,我妈妈身体不好,我要离家近点照顾她。”
李知否第一反应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的人生,你不必跟我说,我们只是朋友不是吗?
这三年每次有人问他们的关系,他们统一说是朋友,所以没必要和朋友解释这些,去A大是李知否一直以来的梦想,她要逃离这里,她要离李慧兰远远的,她马上就能实现这个梦想了。
所以不要跟我说这个,不要动摇我。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李知否深吸了口凉凉的空气,低头看向他们亲密无间的影子,“嗯,挺好的,那你填个离家近点的志愿吧。”
“李知否,可以考H城吗?”
李知否耳朵被风吹麻了,她捂了捂,不知道听到谁说“不可以。”
贺迎眼里好像有光熄灭了。
*
高考如约而至,李知否稳定发挥,如愿去了A 大,贺迎留在了离家不远的H城。
原本关系很好的朋友应该告别,可李知否一直到去A大前都没有关于贺迎的任何消息。
李知否知道,这次贺迎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哄她了。
离家前一天,她收拾行李时候,翻到贺迎曾经写的检讨,她看到很多句歌词,是当时猜歌名时,他们都默契没有猜的歌,‘
他写,这是全天下最完美的阵容,我和你,你和我。
他写,这世上全部的漂亮,不过你的可爱模样,你让我举双手投降。
他写,我一生唯一的希望,要给你快乐,好或不好。
他写,就是要宠你,宠你,宠上天,天堂整个搬到你面前。
最后一封,贺迎写道:
“世界纷纷扰扰喧喧闹闹什么是真实,为你跌跌撞撞傻傻笑笑买一杯果汁,就算庸庸碌碌匆匆忙忙活过一辈子,也要分分秒秒年年日日,全心守护你,最小的事。”
李知否始终记得看到这句话时她的心跳的有多快,快到她连检讨都没看完,匆匆藏进书里,以至于时隔一年,她才注意到信还有最后一句,
“李知否,你的事在我这里永远无小事。”
李知否抱着信泪如雨下。
和贺迎冷战时,她没哭,高考结束后,他们一起吃散伙饭时,贺迎笑容平淡恭喜她,却连一杯酒都不跟她喝时,她没哭,那天晚上,贺迎喝得大醉,在KTV哑着嗓子唱“我们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相信,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她躲在黑暗里也没哭,一直到最后,贺迎醉倒在她肩膀,扣得她手腕发痛,红着眼问她“一定要去A城吗?可以不去那么远吗?”她摇摇头说“不可以”,还是没哭。
原来,痛是会延迟的,它并不是不存在,只是一直在默默蓄力,等你发觉时,给你致命一击。
那个夏天,李知否十八岁,最美好的回忆和最痛苦的回忆,全部来自于一个叫贺迎的少年。
*
如今,曾经爱过的少年来看她了。
贺迎看着变化不大,没有大腹便便,头发也没梳成油头,穿着T恤和球鞋,看起来和高中那时一样。
他在墓前放了一束马蒂斯小雏菊,之后随意坐在地上,静静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盯到李知否在一旁都要不自在的时候,贺迎点了点遗像上她的额头,“李知否,怎么看上去比那时还不快乐。”
李知否坐在他旁边捂住了眼睛。
他们最后一面,不是在高考结束后,是大三那年,五月天的演唱会上。
那晚,他们接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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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