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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川上梨洲(四) ...

  •   一直养到等到小贱种到自己腰间高了,花洲终于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她到此也没有多大,也就二十来岁,却早早佝偻了腰,走道儿都要驮着自己走,脸也没有更年轻的时候漂亮、紧致了。

      经年的劳累变成水洗不掉的沟壑埋在脸上。

      奈何花洲肺里那口气一直就没软过,无论她的身体再怎么虚弱,也降不了她一点指桑骂槐的魄力和骨气,谁敢招惹她,她来不上一脚,也必定会骂上一句,啐一口唾沫。

      什么病痛虚弱都得最后面排队等着,她一定要自己先痛快了。

      小贱种却有点不乐意了,有几次不是不让她去挣钱,就是帮着别人家的女主人故意整出动静,让她的事破败,给她气的一抽一抽的,拿着笤帚就往他的屁股上招呼,小贱种也是随了她,嚎得比谁杀了他还激烈,他越嚎她手上的劲就越大,几个时辰下去,给两个人都累得不轻。

      “娘,你不要再去做那些事了。”

      小贱种摸着她的手,看着她胳膊上的红斑,小声地道。

      花洲瞥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手拽了回来:“别和我说话,我生你气呢。”

      小贱种:“娘,真的,你……”

      “真的什么?”花洲:“小贱种,你是不是找好下家了?看不起老娘我了??”

      小贱种:“我没有啊,我只是……”

      花洲:“只是什么啊?快点说啊,哎呦,天菩萨,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磨叽鬼呢??”

      小贱种:“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去干点别的,总有一些更好的门路让我们走不是吗??”

      “呵呵呵呵。”花洲冷笑一声:“小贱种,我都干这个了,我从一下生,带我的阿妈就教我干这个,你也不差,你年轻,但你终归是我生的,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更好的??”

      小贱种:“……”

      小贱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低下头,沉默地抠自己的手。

      “真找到下家在和我说这事吧,”过了片刻,花洲才继续道:“你什么时候不靠我了,能自己去找男人了,也算没白瞎我给你的这副好皮囊。”

      小贱种:“可我……”

      “哈,可你是个带把的是不?”花洲又笑了:“带把的又怎么了?天底下,享福的皇帝老子就他妈一个,他妈生九个也得死八个。再得意也是一时的。我告诉你小贱种,你不要觉得自己带个小把儿,就能三妻四妾生一大堆孩子了。我告诉你,你改变不了身上的穷苦味儿,那你就是叫操的命,不整你下面,就整你的脑子,让你心甘情愿当牛做马还可开心了。别觉得自己得了天大的宝儿似的。”

      “我知道,”小贱种抠手抠得更快了,头低低地:“我没想说这个。”

      “我只想有能力好好照顾你”这句话怎么就这么难说。

      说了一大堆,花洲嘴都有些渴了,她低头看了身边的小贱种一眼,刚想喊他去给自己找水来,就从他的手心瞥到了一抹绯红。

      “你手怎么弄的?!”

      这长身上的红东西,花洲可太熟悉了。

      她一把扯过小贱货的那条胳膊,突然的力道极其之大,将小贱种整个拽歪在地。

      小贱种低呼一声。

      “你手怎么弄的,啊?!”花洲捧着他的手臂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问了好几遍。

      “说啊?!”花洲等着他,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都要滚出来了。

      小贱种只是娇俏地咯咯一笑,花洲骗男人的时候就喜欢这么笑,几乎没有一个不在她这里栽跟头的。

      “你、你!”花洲的胸腔剧烈起伏。

      花洲有时候会盼着小贱种长大了能出去找男人,并不是她日常的那种找男人。她是希望能有个人喜欢他,把他拎走,去过好日子,就和她年轻的时候在花春街,盼星星盼月亮希望能有个人把自己赎走,去过正常人间的日子一样的心境。

      其实,就是希望小贱种好好长大,奈何她嘴臭惯了,又加上她平时干得下三滥的事,实在没什么脑子说出好听的话来。

      花洲上去就给了小贱种一记响亮的大巴掌,骂是骂过了,打也没少打,花洲还是第一次扇小贱种的脸盘子。

      小贱种整个被扁在了地上,头发胡乱散着,嘴角倒是没下来过,还在一抽一抽地笑,咯咯地。

      花洲扶着墙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匍匐在地,和条癞皮狗一样。

      花洲费了好大的劲才喘匀了呼吸,颤颤巍巍地指着他,哑着声音,不住地道:“你就这么很我啊,你就这么恨我啊……”

      边说边跑到屋外,放走了看门的大黄狗,把栓狗的铁链子拖进了屋。

      “我让你天天跟着我出去,我是让你干什么去了,我让你天天跟着我出去,我是让你学去了吗,我要让你学,我还能上你找门口,我直接让你和我一起躺床上多好,我他妈养你这么大,我给我整这出,我养你大,我养你大,你就这么恨我这么恨我……小白眼狼……”花洲机械地吐着字,一点语调都没有。

      她抓过小贱种的手,将铁链箍在他的小腰上,又将铁链的另一头拴在了房梁上,铁链几乎被扯得笔直,人被吊着,在下面几乎没有了可以活动的空间。

      防止小贱种挣脱,花洲绑了好几道,累的满头大汗。期间小贱种一声没吭,一直到花洲收拾了东西,化了妆,要出门,小贱种才喊了一句:“娘。”

      花洲站在门口,停了一会。

      小贱种:“你上哪去?”

      花洲白了他一眼:“去死,行了吧。”

      小贱种:“娘!”

      花洲:“……”

      花洲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别娘娘的了,好好待着,别给我整事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因为自己身上的红斑,花洲早就打听了一圈附近卖药的大夫。哪个最不老实、耳根子最软、还有点小钱,她都心里门儿清。

      一直没下手,就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她这个病是经年累月来的,从皮肤开始溃疡,一直溃烂到骨子里,很可能就是治不好了,就算能治好,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治好的,费劲又磨人。还不如留个念想在,让自己觉得,只要讨到药就能好。

      她平时都是用锅底灰兑点煮米水,在身上厚厚的糊上一层,有时候破了皮,渗出血,涂上去辣辣的,烧得慌,离奇地还挺舒服。

      花洲就去找了那个最不老实的,她打听到了一种丹药,平常都是特供给青楼的,价钱不菲,只有青楼里赚脏钱的哥哥姐姐才会去买,才会有钱买。

      她想拿自己的身子,去换一颗回来,就换一颗,给她唯一的孩子,一颗的价钱她还是受得住的,她怕她的孩子染上自己的烂病。

      脱了衣服,还没开始呢。大门就叫人踹开了。

      “操了,他妈谁啊?!”那不老实地喘着粗气对着门喊。

      “哎呀,许是风吹开的。”花洲搂住他脖子,心里骂怎么事事和自己作对。

      屋里很黑,门一开,就像是满天厚厚的乌云掀开了一盖,太阳打进来,亮的刺眼瞎,刺眼之中一个瘦削的身影迈着大步子跨了进来,手里抢着一杆子铁锨。

      只听“哐——”的一声,那人就把铁锨敲在了男人的头顶,肉眼可见地凹进去了一块。

      “啊。”花洲捂着嘴。

      那人拽着花洲的胳膊,就将人往外拖,一路拖到了后山的草地上。

      花洲将膀子一甩,骂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贱种恶狠狠地盯着她,嘴巴抿得老紧,半天才道:“早他妈不想活了。”

      “嚯,”小贱种平时怪听话,这是第一次说狠话,花洲笑了一下,推了他一把,没推倒,又推了他一把,就是烦他,道:“想死了?这就想死了啊?”

      小贱种:“……”

      花洲:“你活给我看的,还是死给我看的啊?我欠你的啊?”

      小贱种:“……”

      “想死就想先把我弄死,”花洲瞪大双眼,眼眶湿润,有些发红,厉鬼一般,只想索命,没有半点宽慰。

      花洲:“不先把我弄死,我就等你死了,去刨你的坟,把你的身子挂在门口当牌坊,让你死了也不安生!”

      花洲:“你不就是嫌弃我了吗。”

      闻言,小贱种终于忍不住,扑过去,就去掐花洲的脖子,将她整个摁倒在地,驾在身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洲放声大笑:“怎么!见过几只高头大马,就开始嫌弃你的亲娘了!!觉得我下面脏了!我告诉你!它再脏再烂,你也是从那里爬出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啊,掐死我啊!!掐啊!!!你的劲儿呢!!!来啊!!”

      花洲呕吼着,她癫狂的时候不少,但还从来没有这么癫狂地吼过孩子。

      小贱种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吓了一跳,害怕极了,花洲没有去掰开自己脖子上的手,而是同样掐上了孩子的脖子,力道更是不客气。

      花洲:“来啊!!这个操蛋的世界,咱们娘俩儿一起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贱种更害怕了,手上的力气登时也大了起来。人在极端条件下的潜力是无限的,更何况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

      花洲被掐死了。

      小贱种看着花洲脖子上狰狞的红痕,呆愣了好久、好久。

      花洲死了。

      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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