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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出墙(三) ...
“师尊、沈道长,你们看到师兄了吗?”
玉生烟正在河边寻人,看到晏无师与沈峤二人沿着河岸散步而来,连忙上前询问。
“我们刚刚还在曲水流觞的席位上,转眼间他人就不见了。”
晏无师语气随意,一脸淡然:“他又不是不会武功,你还怕他被掳走了不成?”
玉生烟:“这倒不是……就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一旁的沈峤劝道:“二郎莫急,你仔细想想,你最后一次注意他时,他有什么动静?”
“嗯……他好像听到一个卖小说的问了他要不要看看最近新出的小说,然后我就听到他就突然说了一句‘有了’,之后没过多久,人就不见了。”玉生烟思索道。
一旁的晏无师听了转头对沈峤笑道:“阿峤还真是厉害,只是替他把了一下脉,药都没吃人就好了。”
沈峤一脸莫名:“此言何意?”一旁的玉生烟也跟着点头以示疑问。
面对两人一脸茫然,晏宗主只对玉生烟道:“你师兄回去了,你也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学到一门技艺。”
打发走了弟子,二人继续沿着河流散步,不远处的人们纷纷于曲水流觞席间宴饮对诗,倒也一派祥和。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晏无师吟罢又对身侧之人道:“上巳节将至,府中备了兰草,届时沈道长可要好好沐浴一番,驱邪避祟。”
“晏宗主不是从不信鬼神之说?”沈峤奇道。
“本座也是人,自然有不知道的事。”晏宗主倒是一脸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只不过从前,我也没见过阿峤为救为夫,回溯时光啊……”
沈峤面色犹疑:“一直不曾问,晏宗主是什么时候到那边的?”
晏无师一脸神秘莫测地笑问:“阿峤以为呢?”
“你不会是……一开始就在吧?”沈道长想到了这个可能,也就是说,连他扮女装跳舞也瞧见了?天哪……
果然,晏宗主不负所望地笑答:“阿峤果然聪明,说起来……本座以为,月烟这个名字,甚好。”
沈道长觉得,他被对方最后两个字烫伤了,不然为什么脸上又热又红呢。
“所以,这就是晏宗主说,大郎不用贫道的药就好了的原因?”
武国公府后院的凉亭中,沈峤翻着手中的一叠纸,对晏无师道。
这叠纸应该是和引蛇出洞的计划有关,但具体,他还没看出个所以然。
晏无师从棋罐中拎起一枚白子,落于棋盘中,对沈峤道:“阿峤虽入世已久,但这流传于民间的小说想必还不知道吧?”
沈峤点头,他是真不知道这种东西。
“这小说是魏晋时期开始流传的一种书籍的叫法。以故事为主,内容情节或诙谐幽默,或哀戚感人。旁人读之,也算体味自己未曾经历的人生悲喜,甚为有趣。因此在民间广为流传。”边沿梅在一旁出言解释道。
“原来如此。”沈峤点了点头,应了一手黑棋。方才看到的故事,确实也牵动了他的情绪。十年夫妻,妻子背着丈夫与旁人偷情……等一下,这故事不是……
“你是想用这故事引出桃花客?”沈峤侧过头看向边沿梅的方向,“可……这终究是纸上文字,哪怕能引他愤慨,但又有何用?”
“倘若这故事出现在现实中某个人身上呢?书中所写原本就源自世间百态,我们亦可反其道而行之。”晏无师在一旁一语道破。又一枚白子落于盘中,收了一块地。
拎子的手一顿,沈峤恍然大悟:对啊,我们虽不知哪里会出现这类事,也不知桃花客会对谁下手。但若是捏造这么一个事件,就可以引他现身。
“师尊说得不错,我就是想在现实中捏造这么一个事件,引出那桃花客。”边沿梅道,“七日后青城山将会举办玉台论道大会,青城山既是他经常出没之处,那人也是武林中人,想必会混迹其中。届时,我们将声势造大,不怕他不上钩。”
晏无师将手中棋子往棋罐中一扔,叹道:“睡了半年,也不知是沈道长棋艺退步了,还是本座棋艺退步了,居然能下到收官。”
沈峤笑问:“势均力敌不好吗?”
晏无师但笑不答,复又看向边沿梅:“你想利用这件事在短时间内造成轰动,必然要以江湖风云人物为饵。说到这个,本座与沈道长倒是能做到一动而江湖惊。所以你其实是想让我们来演出这个故事?”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尊。这一点,边沿梅早就习惯了。
“不知师尊意下如何?”
一旁的沈峤还有些茫然,盯着晏无师不确定道:“你……要来假扮这个故事里的人?”
“这难道不好玩吗?”晏无师信手支颐,笑得一脸兴味,“用一个假故事将一群人骗得团团转。本座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如今这江湖蠢货有多少了。”
“晏宗主每次露出这种表情时,肯定有人要遭殃了。”沈峤感慨了一下,倒也没说别的,毕竟若是真的上当受骗,正好给他们长个教训。
“等一下,”沈峤忽然想到了刚刚忽略的细节,“晏宗主刚刚说的是‘我们’,难道还有贫道的份?”
晏宗主笑问:“这故事里有夫有妻,难道沈道长要本座再去找一个妻子吗?”
沈峤一脸复杂难言:“如果我是故事里那个‘妻’,岂不就是……”背着丈夫偷情那个?沈道长表示真的说不出口。虽说是假的……可这……唉……
沈道长脸上迅速变幻的表情逗得对面的晏宗主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阿峤,你真是太可爱了。”
“唉……”沈道长摇头叹气。
好在晏宗主笑了一会儿便停下来了,又连忙温声安抚:“好啦……我怎么舍得让你为难?况且,以你的品性为人,又怎会做出这种事?传出去也没人会信的,反而达不到我们要的效果。”
谁知沈道长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晏宗主倒是对贫道放心得很。”
“这是自然,这天下间,我哪怕对自己不放心,也对你放心。”晏无师一脸理所当然。他家阿峤刚经历了一场苦难,转身就能为了心中的大义去救给他制造苦难的这个人。还能有谁比这样的人更让人放心?
“刚刚这盘棋我输了阿峤半子,那这个不好的形象,就交给本座罢。不过阿峤放心,故事终归是故事,我家阿峤天下无双,本座是断然舍不得放跑阿峤的……”
“还是这么油嘴滑舌……”
沈峤嘀咕了一句,然后就问起了正事:“那……具体应该怎样做?”
一旁当了许久隐形人的边沿梅总算有了作用:“啊……是这样……”
边沿梅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计划。故事是很简单的故事,无非就是夫妻十年后貌合神离,妻子背叛丈夫与别人私通,被捉奸现场。虽说现在晏无师要交换二人身份,但因二人都是男子,这个假的偷情对象就得讨论了。
“弟子觉得,不能再选男子。毕竟……这江湖上没有人能与沈道长的风姿修为媲美,反倒无法取信于人。”师尊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放着这么一个神仙人物不要去找那些凡夫俗子。
晏无师看着对面的沈道长被夸后,侧过脸的样子甚是可爱,笑意又深了几分。看了半晌后,才对边沿梅道:“倒还不算太笨,人选有了吗?”
边沿梅摇了摇头:“这个倒还没有,要让谣言传的时候可信度高,那这个女子的身份、地位与修为均要非同一般。不仅如此,辟谣时还需要那人出面配合。也就是说,这个人既要我们信得过,又不能对师尊您有非分之想。”
就在边沿梅说到“非分之想”时,石桌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非分……之想?”沈峤含笑看着晏无师,仿佛不可置信一般。晏无师被他的笑容迷了一瞬,回过神时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笑什么。
“阿峤是在质疑本座的魅力?”
“贫道没有,晏宗主不要胡说。”
边沿梅见话题跑得快抓不住了,赶紧轻轻咳了一声,准备拉回话题。这时管家进来禀报,说顾家五娘子到了,来看望沈道长与晏宗主。
晏无师大手一挥:“这人选不是来了吗?阿峤……顾师妹怎么样?”
沈道长皱眉答道:“虽然这件事是假的,但还是关乎女子名节,需要问她自己是否愿意才行。”
顾横波没想到来长安看掌教师兄的自己,会接到这么个邀请。居然让她来“勾引”师兄的道侣?!
虽说是假的吧,但这件事怎么听起来这么诡异离奇呢?五娘心中仍然难以置信。
“师兄,你确定,你们之间真的没有出问题?”五娘神色莫名地看着沈峤。
“自然没有。”沈峤无奈一笑,又解释道,“这件事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边沿梅确实需要一位配合演戏的女子。不过……这件事毕竟关乎女子名节。师兄尊重你的意见,但凡你有一丝不愿,师兄替你拒绝了便是。”
顾横波心道:我若是拒绝了,难道要那些心思不正的女子来假扮这个角色吗?那不行,不能给她们挖师兄墙角的机会。
“掌教师兄说的哪里话,五娘只是担心你和晏宗主之间出了什么问题。”顾横波道。
“至于这件事,我是没有意见的。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只要问心无愧,别人如何说我又有何妨?与其让那些不放心的女人来充当这个角色,倒不如让师妹我来会一会晏宗主,看他对你究竟怎么样!”
沈道长:“……”被师妹关心了很感动不假,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
青城山顶,沈峤带着众人赶到时,见晏无师与顾横波行动举止亲密,似要行那不轨之事……
沈峤见此一幕肝肠寸断,提剑直指晏无师:“晏无师!不过十年而已,这就是你当年说的‘绝不负我?’若你看上了横波,当年直接娶了她便是,何故又来招惹我?!”
而对面的晏无师神色随意地看着沈峤:“没有这十年,本座怎么知道自己的魅力如此之大?能让玄都紫府掌教也能对本座死心塌地?”
这仿佛戏弄一般的词句如同一柄锋利的剑刃直接刺入沈峤的心脏,那握着山河同悲的手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向后倒去……
……
“打住,打住。”晏无师一脸郁闷地制止了玉生烟念下去,“别念了。这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阿峤会说的话吗?阿峤顶多会说‘你走吧,别让我再见到你’。还吐血……”
沈峤:……
顾横波:……
这都不是重点啊!晏宗主!
晏宗主自己拿起那几叠手稿迅速扫了一眼,对边沿梅道:“做戏这种东西,过犹不及。你回去后,将所有身体接触的,言辞激烈的情节和词句都删了。真假难辨,才最易惑人。”
于是边沿梅与玉生烟二人便领命回去改故事去了。
等到二人离去,顾横波才开了口,第一句话就是:“晏宗主,您家大郎君不去写小说怪可惜的。”
“顾师妹是觉得这个故事还不错?”晏无师觉得有些好笑。
顾横波道:“这是时下流行的故事啊,特别受欢迎。”
随后又补充道:“当然,这种故事还是别发生在人身上最好,特别是发生在师兄身上。说实话,昨日师兄来找我时,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不过……”
顾横波顿了一下才道:“从你方才,主动让大郎君去掉身体触碰桥段这一点来看,师兄果然是没看错人的。”
听到自己的亲人夸赞自己的道侣,沈峤心中自是高兴的。他看向晏无师,这人连作假也不愿让他有任何心理上的难堪,有着掌控一切的自信与能力,这番为他着想的心思,让人无比动容。
“顾师妹言重了,阿峤于我而言重于世间万物,天间明月亦不能与之并论,本座又怎会弃了他,去寻那些平庸凡俗之人?”晏无师回着顾横波的话,目光却一直注视着沈峤,实可谓是眼中心底,只此一人而已。
顾横波被两人晾在一旁,倒也不恼,反倒替师兄感到高兴。师兄经历重重苦难,能得一人如此呵护爱重,实属幸事。
既然暂时无事,顾横波与二位兄长打了招呼后,便回客房去了。
次日,晏无师对于边沿梅的新故事还是不甚满意,当即表示也不必再改了。毕竟,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不在计划之中的事还未可知,于是让众人将事件脉络记一下,到时随机应变即可。
于是当日,武国公府便传出了沈峤五师妹拜会师兄,却疑似与晏无师有染流言。
时间回到了现在,青城山客栈中,抓住桃花客莫有道后。
“所以你们编了个故事,只是为了抓住我?!”莫有道听完后惊呆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那你之前说的年老色衰的道士?!”莫有道又问。
晏无师面露嘲讽:“你是眼神不好还是眼睛瞎了看不到?本座说的分明是李青鱼!”
莫有道哑口无言,他的确先入为主认为“年老色衰”是丈夫用来嫌弃妻子的话。又抬头去看坐在晏无师身旁的沈峤,这人哪里有半分年老色衰的影子?端坐不动时如无瑕玉像,一笑则满室生光。
突然间,一旁传来一阵杯子被捏的咯吱作响的声音,打断了莫有道的注视。
“你的狗眼,在往哪儿看?!”晏无师的声音带着杀意在他耳边响起。
莫有道吓得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沈峤了。
见莫有道低头,晏无师嗤笑一声:“故事真假先不论,本座倒是好奇,就你这点斤两,究竟谁给你吃的熊心豹子胆,敢挑战我晏无师?”
对方尚没有释放功力威压,仅仅是一句话,就如千斤大鼎压得人喘不过气,莫有道一时间冷汗簌簌而下。
他自是不会说他这几月被江湖上的赞誉迷了心,开始自视过高起来。以为晏无师中毒后身体尚未恢复,自己就可以趁机杀了对方,扬名立万。
见师尊将莫有道震慑住,一旁的边沿梅连忙趁热打铁,斥问道:“说!你为什么要杀害郡主?!”
莫有道慌忙摇头否认:“我没有杀郡主啊!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我承认,江湖传言那四人都是我杀的,可是郡主真不是啊,我怎么有胆子去碰皇室中人?”
“你还敢狡辩?!”玉生烟喝道。
“真的不是我啊,那郡主又没有嫁人,不在我的目标里面啊!”
边沿梅还想逼问,不料一旁坐着的晏无师突然出声道:“人,确实不是他杀的。”
沈峤也点头肯定道:“不错,按卷宗上所写,这人杀人时会用一种迅速发作的毒药,因而被杀者尸体旁都有一些呕吐物,最后被一刀毙命。想来用毒应是要杀之人均是江湖中人,他害怕打不过的原因。可郡主分明会武,却没有中毒迹象,而是直接被杀。
“所以……郡主应该不是他杀的。”
莫有道见二人替他说话,立马疯狂点头认同。
玉生烟疑惑:“可郡主手上的桃花印记不是桃花客才有的习惯吗?”
晏无师哼笑一声:“前几日才教了你们凡事不要先入为主,谁告诉你们桃花客必须是一个人了?”
边、玉二人异口同声问道:“不是一个人?!”
“桃花客杀人后于手指绘桃花,这件事本就不是秘密,想要模仿简直太过容易。”沈道长倒是一脸毫不意外的淡然神情。
“说到模仿,倒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模仿谁了。”晏无师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脸色变幻不定的莫有道,“本座说的是也不是?”
看来这位晏宗主已经查到了不少东西。
莫有道挣扎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只有交代清楚了,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于是咬牙道:“是,手指上绘桃花这个做法,我并非是第一人,而且……这花其实也不是桃花,而是梅花。”
“还真让师尊给说中了,真是梅花。”玉生烟嘀咕了一句。
莫有道浪迹江湖时,途径青城山附近的一个镇子,当地素有梅花神的传说,大概是说是梅花神性情高洁,痛恨不洁身自好的女子,因此专门惩治诛杀失德之人。
梅花神每次惩治后均会在手指处留下一枚梅花,而被杀者的亲眷因出了这等家丑,也不会上报官府,故而虽然有多名女子被杀,但此事却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
莫有道正是借助了这一点,以梅花神名义杀偷情女子,但结果却大有不同。许是他身在江湖的原因,又或是他杀的人并不是集中在一个地方。因此,没过多久,他在江湖上便名声大噪,还被人取了个‘桃花客’的名号。
“师尊是怎知莫有道是在模仿杀人?又是……什么时候去查的?”边沿梅问道。
沈峤想到了什么,对着晏无师道:“上巳节前几日,你曾经命玉生烟送了一封信到青城山附近?”
“阿峤说的不错。”晏无师笑答。
“原来是那封信……”玉生烟一脸恍然。
沈峤看着晏无师,心中暗道:上次讨论案情时马上就能拿出地图,这次也是什么都知道。这人分明早有准备,所以他是一开始就在调查这件事。
这间客栈在晏无师进入后早已被浣月宗包了下来,又清了场,此时晏无师说话,倒也没有什么顾忌。
“玉生烟送去的信件上,只是命人收集所有与花朵相关的卷宗、死者以及传闻,不分巨细,通通上报。”
晏宗主这算是传授方式方法了,两个弟子赶紧打起精神仔细聆听。
“结果查到了青城山有几名女子被杀,当地流传的说法是梅花神杀人。本座又注意到,几乎所有死者都是死在客栈,或客栈周围。凶手既然能来去无踪,那有很大的可能是客栈中人。杀人后藏身客栈,不被发觉。”
“假设所有死者都是同一人所杀,能在这么多客栈出入、藏身而不被注意。”沈峤若有所思地接着分析道,“那就很有可能是客栈中有地位的人,且这些客栈应该互相之间都有联系。”
“阿峤所言不错。”晏无师面露赞赏地看向沈峤,“于是本座又派人查了这些客栈背后东家都有谁,最终找到了共同之人。”
沈峤问道:“是谁?”
晏无师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语气幽幽:“此人你也认识,上官邈,栖凤居最大的东家之一,两年前,他曾到玄都观找过你。”
“我记得,当时他身旁还跟着他的夫人……”沈峤思索间,无意识地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盏,左手掀盖准备呷上一口。
位于他左手边的晏无师立时注意到了不对:“阿峤,我送你的指环呢?”
沈峤微微一愣,放下盖子后,举起左手看了看:“今日要扮作横波,所以我取下来了。”
晏无师说的指环,是这人去岁醒来后,为他觅得一块上好的昆山玉,打磨出的一对玉石指环,其上镂刻着细密的水纹。昆山玉不仅可以温养他受损的元神,而且,当时晏无师还说……
“何以致殷勤?约指一双银。”
这约指也就是指环,是两人成婚的象征。是以沈峤一直戴在左手无名指上。今日因怕指环露出破绽,才自手指上取下。此时听到晏无师提及,便从颈上扯出一根红绳,其上悬挂的正是这枚指环。
“别急,在这儿。”
晏无师接过指环,自红绳上取下,又牵起沈峤的手给他戴上。
下方还跪着的莫有道感觉眼睛有点酸,可能是这恩爱画面太过刺眼。同时他也觉得晏无师说得对,自己当真是眼神不好。论道会上,二人分明佩戴着相同的玉指环,偏偏那时候视而不见,这下被抓了个正着,真是活该!
玉生烟原本正百无聊奈地看着自家师尊给沈道长戴指环,突然灵光一闪,眼前的这一幕与被杀女子手指上的梅花在脑海中重合了起来。
“师、师尊,”骤然想通其中关窍,玉生烟说话有些磕巴,“这、这指环,那个、那个女子手指上的梅花不会是指的是指环吧?指环又名‘约指’,有警醒之意。”
玉生烟说话间,晏无师已经为沈峤戴好了指环,闻言淡淡夸了一句:“倒还不算太笨。那上官邈夫妻有一对罕见的梅花指环,拜他夫人所赐,这件事全长安达官显贵可谓无人不知。”
玉生烟又道:“听闻那上官邈的妻子,在两年前与出嫁前的青梅竹马偷情,而后被上官邈发现,送交官府的途中自杀而死。看来这人是因此痛恨上了偷情女子,才杀了那么多人……”
这下基本可以肯定,上官邈是那个第一任“桃花客”,也是杀害郡主之人。
沈峤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可他为什么要杀郡主?”毕竟那位死去的郡主在江湖中声望尚且不错,也并未婚配,何来偷情一说。
晏无师手指摩挲了一下沈峤手上的玉指环,哼笑一声:“这要问他自己了,有的人就是这样,得不到就想毁掉。”
边沿梅皱眉:“可我们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这件事。”
“所以,这故事还得编下去。”
晏无师继续吩咐二人:“边沿梅,你将这个莫有道带回去,先交给浣月宗门人看管,等抓到另一个再一起送交。玉生烟,你去备一辆马车,将浣月宗的标志做得显眼一些,我们回长安后,再设法引一些好事者到武国公府附近,让他们看着我与阿峤假扮的顾师妹进府。”
边沿梅问道:“师尊这是要完全坐实这桩谣言?引那上官邈对您下手,再以伤害朝廷勋爵的名义趁机将他抓获?”
晏无师饶有兴致道:“不错。浣月宗安插进栖凤居的眼线回报,那老头可是觊觎我浣月宗已久。”
边沿梅:“原来如此……”
于是,次日一早,江湖上又传出晏无师抱着“顾横波”从客栈中出来的传言,并且有人看见晏无师将“顾横波”带回了长安,而沈峤从始至终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阿峤,这指环不只是你我的定情之物,更重要的是它可以温养你的元神,不可再随意取下。”
二人暂别时,晏无师又一次叮嘱沈峤。
按照晏无师所言,沈峤先扮作顾横波回了武国公府,然后又悄悄离去,再到玄都山下露面。按照原定计划,晏无师会过来找他,被他“重伤”,再“碰巧”路过上官邈所属的客栈。引他出手,坐实罪名,借机将其擒获。
没办法,晏宗主实力太强,不示弱很少有人会主动前来找死。
夜色将垂,沈峤按照原定计划找了一间客栈,住了进去。
原本准备在床榻打坐等晏无师来,不曾想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沈峤发现自己站在水上,水面一望无际。他抬起头,看到明月一轮,孤星几点。
奇怪,那八颗星星好亮,可有一颗又离的好远……我好像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他茫然地想到。
可为什么想不起来呢?他捂着头很是苦恼。这时,水面传来一个声音:
“哼,一个年老色衰的道士而已……”那人对着自己道。
“晏无师?”他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触着水面,想去摸一摸那人的脸。
可当他手指刚刚接触水面,一阵银光大作,将他整个人笼罩了进去。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在一条街道上。
他听到无数人在说,晏无师勾引沈峤师妹,背叛了沈峤。可沈峤是谁?晏无师不是我的……道侣吗?
“不行……我必须得回去,晏无师找到客栈后发现我不在,会着急的……”
可他如何也走不出这一条街道。
又一阵光芒闪过,他看见自己被晏无师送到了一个阴森森的地方,看到自己与另一个人发生打斗,又自毁根基坠入悬崖。
而后,他又看到了晏无师,看到他与另一个叫沈峤的人在一起,晏无师似乎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沈峤,可他一直看不清那个叫沈峤的人长什么样。
“那我们之前又算什么呢?我们……”他们如何?为什么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这时,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因为那一切,不过是你的一场梦……晏无师根本不曾爱过你……甚至想让你去死!”
声音一直回荡在他耳旁,带着让他不由自主去相信的魔力。
为什么?心脏早已揪成了一团,喘不过气来,却丝毫没有痛感……
当那蛊惑人心的声音再度响起时,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喃喃重复道:“那不过是一场梦……晏无师根本不曾爱我……”
他分明觉得自己脸上有水滴滑落,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连灵魂也开始战簌,却忘掉了那种感觉,名为悲伤。
……
而此时,正在赶去玄都镇与沈峤相会的晏无师,蓦地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自指环传到心间。
晏无师心中顿时变得焦躁不安,总感觉什么事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不由得加快了轻功的脚步。
阿峤……
长安栖凤居最顶层的阁楼里,上官邈正听着暗探的汇报。
“主人,沈峤已与晏无师彻底决裂,想必您的机会也到了。到时杀了晏无师,浣月宗原有的产业都将落入您的囊中。”
上官邈看了他一眼:“你太天真了,那沈峤分明就是和晏无师在编故事做戏骗人。我今日在长安城看到晏无师时,他手上分明还带着那枚玉指环。”
“那晏无师究竟欲意何为?”
上官邈无所谓道:“想必是查到了什么,想引我出来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右手一握,又随手一挥,手中信纸便如春日飞花一般,散落夜空,再无踪迹。
“我的确打不过他,可若是沈峤动手呢?他不是和沈峤十年过去恩爱如初吗?我就要他尝尝死在挚爱手中是什么滋味!”
凭什么?都是魔门中人,我被发现魔宗身份后,就要被妻子背叛?而他,浣月宗宗主,却可以与心爱之人光明正大地相守十年?!
“晏无师,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玉指环的功效吗?想必你的沈道长如今已元神受损,你说……此时的他能在我特意为他准备的魔音摄心与醉天仙中坚持几息?”
“希望你还是快点去找他吧,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出自魏晋*繁钦《定情诗》,“约指”也就是指环,也就是如今的戒指,中国古代戴在哪根手指我没查到,这里我设定戴在无名指是因为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无名指不会碍事(也算沿用现代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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